42 我不想说再见(2)(1 / 1)
郑方遥在芝麻家赖了一天,等到晚上带着小九九散步,确认了自家没有亮任何灯火,这才上楼。
洗漱之后,她倒在床上开始思考起自己是不是应该把门锁都换了?可是如果换了,下次陆柏誉打不开门,岂不是就知道他在她家过了一夜的事情被她发现了?但是不换门锁,万一哪天这画面重演,四目相对的,她这脸往哪儿搁?不对!是陆柏誉的脸往哪儿搁?她脑子乱成了一团,又开始安慰自己,陆柏誉一贯是有修养的人,昨天肯定是喝醉了,才会误打误撞跑到她家来的。嗯,也不知道他来的时候有没有被楼上楼下的邻居撞见?不过时间那么晚了,应该不会,也但愿不会。那他今天是什么时候走的呢?为什么房间里一点酒味都没有?难不成他还打扫了卫生?应该不可能吧?
郑方遥觉得自己像十万个为什么,可答案又全都是自己揣测得来的,不太靠谱,反而是耽误了可贵的睡眠时间。
第二天到万和商议周年庆的事情,夏萧良十分关心的给她倒了一杯参茶提神。
她喝了几口,果然精神很多,直夸夏萧良懂养生,不像她只知道依靠咖啡。结果商谈结束之后,夏萧良竟拿了个花布袋子给她,只说是一点小玩意。
她收了下来,上了车,打开来看,一个小盒子里竟装了不少已经切成片的上好人参。
平白无故收了人家这样的礼物,她便在第二次去万和商议事情的路上买了个芝士蛋糕,也不知道人家时不时兴这个,只当是个小回礼好了。
谁料到竟然在电梯里遇上息元顾,一见她手里提了个蛋糕,十分狐疑的看了她一眼,才问:“如意告诉你的?”
郑方遥完全摸不清楚状况,又见电梯里还有两位高级管理人员,不好回问,怕驳了息元顾的面子,只得点头。
结果原本送给夏萧良的小礼物变成了特意买来给息元顾庆祝生日的蛋糕,直接就被息元顾的秘书唐思拿走了。郑方遥哭笑不得,把这其中的原委讲给夏萧良听。
夏萧良表示十分惋惜,并说:“那你下次可得再送一个一模一样的给我。”
郑方遥很认真的答应了。
等到快下班的时候,唐思给郑方遥打电话,给了她一个餐厅的地址,说是息元顾吩咐的。
郑方遥正愁着怎么给息元顾解释蛋糕的事情,现在还冒出一顿晚饭,简直离她的本意十万八千里了。她只好硬着头皮给息元顾打电话。
息元顾听了她的解释,口气还是一如既往的没有波澜:“我已经告诉如意你会去了。”
郑方遥已经好些日子没见过如意了,前两天打电话的时候,如意还问什么时候再去看她。如此一来,这顿饭是蹭定了。
和郑方遥一样来蹭饭的还有陆柏誉。当然,人家那显然是息元顾邀请的,可既然请了陆柏誉,干吗还把她叫上?虽然她和陆柏誉都本着见面亦是朋友的想法,但说到底上次她喝醉了不告而别,难免让人浮想联翩,何况他还在她家睡了一觉,哪怕他以为她不知道,可再好的演员也没法把生活当做演戏。
所以,状况就出现了。
先是陆柏誉不小心碰倒了红酒杯,白色的桌布红了一大片,只得换房间。然后是郑方遥被鱼刺卡到喉咙,喝了一大碗醋才解决了痛楚。最后连如意都出了岔子,点蜡烛的时候被烙了一下手,慌得把打火机撂在了蛋糕上面。
一贯不苟言笑的息元顾面对状况百出的场面,终于忍不住发话:“你们确定是来给我过生日,不是来闹场的?”
如意本来就胆小,以为息元顾生气了,连忙握着他的手背:“二哥你别不高兴,是如意不好。”然后伸手要去拿搁在蛋糕上的打火机。
蛋糕上还有几根蜡烛是燃着的,息元顾急忙拍开如意的手,然后一口气吹灭了蜡烛,说: “就这么吃吧。”
虽然这顿饭吃的并不太顺畅,但让郑方遥欣慰的是,息元顾是真的打心眼里疼爱如意的。也许是因为生在这样的家庭,能有一个可以相依相靠的亲人并不容易,所以分外珍惜,也有可能是受了息钟珏的影响。不过原因是什么到现在应该已经不重要了。
陆柏誉喝了酒,所以息元顾十分顺理成章的请郑方遥顺道把他送回家。
其实他们并不大顺道,可要是在这个关头说不,反而显得小家子气了,只得说好。
车里的坐垫和装饰物是刚换过的,芝麻掏的钱,一色的卡通人物,看着十分喜庆。
陆柏誉看到后视镜上挂了照片,认真看了看,有些诧异的问郑方遥:“你们这是算一家四口么?”
郑方遥点头:“芝麻非要把我拖上,还指明了要挂在这里。”
陆柏誉又看了看照片,说:“他老公好像挺大度的吧?”
郑方遥笑了笑,说:“基本什么事都由着她。脾气好到连吵架的机会都没有。”
陆柏誉停了一会儿,才说:“这样的男人可真不好找了。”
她不知道该接什么话,所幸不接。
他也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最后停在红灯前,望着斑马线上来往的人群,她才听到他仿佛是很无意的问了一句。
“你买房子了吗?”
她似乎也对现今的高房价颇有怨气:“房价这么高,就算付了首付,以后供起来也很辛苦。改明儿要是世界末日了,我守着那破水泥也一点用处没有。”
他笑了笑,又问:“还是住在以前的地方么?”
她终于察觉出他话里的意思,告诉他:“是啊。不过有时会蹭到芝麻家住。有个孩子,家里热闹一些。”
大约是话语突然间触及到了孩子,原本轻松一些的气氛又重新凝聚了起来。
好在道路出奇的畅通,很快到了陆柏誉的公寓。
到对面要绕很远一条道,陆柏誉指了路边的停靠点,说:“我就在这儿下吧,免得绕来绕去。”等车靠了边,他解开安全带,对郑方遥说再见。
郑方遥亦点头,轻声说:“再见。”
他看了她一会儿,终于打开车门,下车,再关上车门,然后俯身,透过镜子向她挥手。
她朝他笑了笑,然后也挥了挥手,直到他走出很远,她才松了一口气。
他却突地杀了回来,猛地打开车门,有些僵硬的坐回到还未冷透的座椅上。
她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却又不敢开口问他。只由着他一直这么坐着。
外边车水马龙,里边的冷气吹得嘶嘶作响。
他拿不准自己的语气,甚至连呼吸都有些不顺畅,仿佛是在害怕着什么,却又急切的想要知道答案。
他终于问她:“那时为什么不要那个孩子?”
她的心像是被什么锋利的东西狠狠扎了一下,全身瞬间麻痹了起来。一切都在流逝,唯有那份心酸与苦楚不会远离,可是她又能做什么?既然一开始就做了选择,为什么还要让这个问题无休止的纠缠下去?他有他的生活轨迹,而她,也有她的精彩。这个世上,并不是谁离了谁就会活不下去,她不只是不想破坏他的生活圈,也不想自己迷失在那个不同的世界里,她并不伟大,甚至有些自私,也有些卑微。
她努力调整了自己的情绪,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比较轻松,她说:“没有别的牵绊,分手就比较简单了。”
他怔了很久,也许是在思考,因为最后他很释然的笑了笑,好像变得十分理解她的心情。他说:“那时我总说你变了,其实我们大家都变了。这个世界也每天都在变,没有人能回到最初,是我一开始就错了。有时候我在想,我们经历了这么多,还能坐在一起吃饭,其实挺不容易的了。只是这个不容易的事情也是困扰我的事情,所以,方遥,答应我一件事好么?”
“你说。”
“如果可以,以后尽量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他留给她的最后一句话是。
“如果可以,以后尽量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她隐约记得自己答了个‘好’,隐约记得自己从后视镜里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隐约记得自己在长安街上来来回回的绕道,隐约记得车子被耗光了油,停在凌晨三点无人的街道。
她不能找芝麻,那女人要在家照顾小九九,不能找关嘉琦,那女人也要在家照顾小宝贝,不能找冯家轩,因为不想再去给他的生活添任何的波澜或者点燃任何的希望,也不能找孟仲央,有了家的男人,她该避嫌。
她甚至连一个可以交谈的朋友都没有,只有微凉的夜风和落寞的路灯陪伴着。
其实这样也好,她原本就是独孤的,其实这样才最好,她原本就是要远离陆柏誉的生活的。只是眼泪不太争气,那么大那么大一颗的往下落,跌在地上,迅速染开,又迅速干涸,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