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 第七十七章 多情伤（1 / 1）
没过多久，明月就醒了，见到是凤如卿在身边有些惊讶，但她还记得和凤如卿认识过，便问道，“我怎么在这儿？这是要去哪儿？”
“我带你回秋水宫。”凤如卿道，虽然他并没弄清明月发生了什么事，才会被官兵追杀，但是让她暂时去秋水宫会是很好的办法。不管江湖还是朝廷，没人敢轻易到秋水宫撒野。
“秋水宫？”明月摇摇头，“我不去！我要去找爹和娘。我爹他没死对吧？你是江湖人一定知道，爹没死。”
“你爹……”凤如卿现在才觉得疑惑，倾云公子是女子，那么明月就不可能是她和琴娘的女儿，“你爹没死。”凤如卿道，“他很好。”但是，她把明月丢下，一个人要去做什么？她是去找琴娘她们吗？
“那娘呢？”明月道，这一着急，突然咳嗽了起来，晕晕地有倒了下去。
凤如卿停下马车，拿了水给明月喝，凤如卿是练武之人，自然懂些伤病处理，但却不懂医术，实在不知道明月到底如何？凤如卿有些担心，问明月，“明月姑娘，你是不是有病？”
明月点了点头，“我从小身子就不好。是爹和娘一直费尽心力地医治，我娘说我已经没事了的，但是好像又这样了。”明月一脸快哭来的模样，“我老是给娘和爹添麻烦，如果我没有生病就好了，娘就不用一直在外面，爹也不会总要取血给我喝，还要运功给我治疗，明明爹身体那么弱，好像比我还严重。”说着说着，明月就啪啪地落泪，“明月没用，什么都做不了。那些人跑来说爹死了……明月好怕。”
“相信我，你爹和娘都没事。”凤如卿安慰道，并不想说明倾云公子不可能是她爹。
“凤哥哥，你带我去找娘和爹好不好？”明月哀求道，“我知道你一定可以。”
“明月，你的病最重要。”凤如卿道，“我送你到秋水宫，你暂时在那儿等着，我会帮您找到你爹娘他们。放心，他们不会有事。”
“可是……那些人好恐怖，突然跑来抓我，说只要抓了我就能找到爹的尸体。”明月依旧啪嗒啪嗒地哭，“凤哥哥，他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说爹死了？他们还说要找什么藏宝图。”
“藏宝图？”凤如卿恍然想起这件事，可是宝藏，芸儿还想要宝藏吗？那时候她不是说宝藏根本没有意义吗？藏宝图？师父给自己的藏宝图在天绝镇落下了，当时虽然交给了芸儿，但是她似乎并没有拿，那最后，宝盒和藏宝图都还在天绝镇。那件东西那是师父的心意，藏宝图无所闻，但自己一定要找回宝盒才行，不能落在别人手里。
明月点了点头，“他们说藏宝图就在爹那里，爹死了，肯定就在我这里，不知道他们是不是有找到。可是我从没听爹说过什么藏宝图。”
“别想那么多。”凤如卿道，“你养好身体，等着你爹娘来接你就好。”凤如卿微微笑了笑，心底却突然有种落寞，自己的爹娘，到底在没在人世。
明月似乎很相信凤如卿，一直跟着凤如卿回了秋水宫。凤如卿带着明月到了朝凤殿，进入殿内却没见到师芸姬，反而是非忧在处理宫内杂物。
非忧见了明月并没有任何多余的话，就让人去安排屋子给明月，吩咐好好照顾。明月有些不想离开凤如卿，因为对这儿不熟悉。
凤如卿安慰了几句，明月才和宫女离开，凤如卿这才开口问非忧，师芸姬的去向，要去请安。
非忧道，“宫主正在闭关，少宫主若是有事告诉奴婢便是。”
凤如卿淡淡笑了笑，心底有些失落，“不必了。我等师父出关亲自问她便是。”
“可是……”非忧欲言又止，“可是宫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出关。少宫主只怕很难等到时机。”
“师父要闭关很久吗？”凤如卿有些疑惑，其实凤如卿有些奇怪，师父闭关这么频繁是为什么？师父已经练成了秋水宫所有的武功，天下间没人是她的对手，她还有必要闭关吗？
“奴婢不知。”非忧点头掩饰慌张。“只是宫主吩咐了，少宫主回来了，呆在宫内必定无聊，倒不如多出去走走，多长点见识。”
“师父这么说？她知道我会回来吗？”凤如卿记得按照安排，自己现在应该还在武林大会，而且武林大会之后也不可能这么快赶回。
“宫主只是如此吩咐过。”非忧微微抬起头，“这是宫主太关心少宫主，少宫主就不要让宫主的好意白白浪费。”
凤如卿依旧淡淡笑了笑，“我知道师父是为我好！谢谢你，非忧。我不觉得秋水宫无聊，我会好好等着师父，师父出关之时，劳烦你告知。”凤如卿说完就离开了朝凤殿。
非忧惊愕地看着凤如卿的背影消失，她觉得自己应该没看错，少宫主会笑了？宫主若是知道了，恐怕……非忧知道这不该自己想，所以也不多想了，赶忙离开了朝凤殿。
凤如卿在秋水宫呆了一段时间，每天都会去朝凤殿看看，只是一次次落空。月渐缺，转眼已经快七月末了，虽然秋水宫内依旧没有丝毫季节变换的迹象，但凤如卿的思绪却越来越沉，心底总是不安，不知为何，仿佛觉得是被避开一般。
明月似乎被照顾得很好，在秋水宫一直没有再发病过，凤如卿去看了几次，还算放心。
青瑶按照以往服侍凤如卿用晚膳，凤如卿坐在桌边，却有些失神，满桌的菜也是食不知味。
青瑶见凤如卿抬了筷子却又放下，有些担心，问道，“少宫主，不和你口味吗？”
凤如卿摇头，“不是。我没胃口，青瑶撤下吧。”凤如卿放下了筷子，快秋末了，绝情崖的花已经开了吧，师父今年不去给师伯上香吗？师父每年都很重视这件事。
青瑶犹豫了一下，想着要不要劝说，但凤如卿已经起身出门了。青瑶看了眼一桌子的菜，她已经特意让厨房做了少宫主平时喜欢吃的，但他却似乎反而越来越吃得少了，如此下去，青瑶真担心若是凤如卿渐渐身体不好，她该受什么责罚。
青瑶开始收拾，恰好有脚步声过来，青瑶回头却见到了非忧，忙道，“非忧姐姐。”
非忧看了眼青瑶，语气平板地问道，“少宫主呢？”
青瑶低头回道，“少宫主刚刚出门了。”
非忧点了点头，冷淡地道，“宫主有事吩咐少宫主，你现在就去把少宫主找回来。”
“是，奴婢明白了。”青瑶放下手上的事就离开了芷兰苑。
非忧瞥了眼桌上的饭菜，这一个月来，她也听到了回报，说少宫主食欲不振，如今这一看，似乎真是如此。
凤如卿借着月色上了绝情崖，冷风摇曳着红色的花朵，如血如伤，一根根单薄的枝干在风中不堪重负般地摇晃，仿若无力支撑。
凤如卿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来这儿，但是还是站了很久才回了秋水宫，而恍然间也没回到芷兰苑，而是到了月影居。
凤如卿几乎以为自己又犯病了，但是低头才注意到自己手中竟然拿着还沾着露珠的花。每年这个时候，师芸姬屋内就会换成这种花。
凤如卿知道屋内没人，还是敲了敲门，道，“师父，如卿打搅了。”凤如卿推开门，风将层层的白纱撩起，甚至好些不经意地擦着凤如卿的脸。凤如卿也不知道要往哪儿去，就在最近的地方将花放下了，“师父，这是如卿从绝情崖上采来的。”明早找人插好就是了，凤如卿想到。
凤如卿还记得自己在这儿做了些什么，虽然依旧觉得愧疚和纠结难受，不知道要怎么去想那件事，这间屋子就算白天也是漆黑一片，师父为什么喜欢这样的屋子？凤如卿不明白，但此刻，空落的房间只有自己，这让凤如卿隐隐有些觉得空落，良久沉思后，凤如卿道，“师父，如卿告退。”
凤如卿刚出了月影居，青瑶就找了来，见到凤如卿从屋内出来，青瑶提了下心，埋头道，“少宫主。”
“青瑶，这么晚了，你回去休息吧。”凤如卿道。
“少宫主，非忧姐姐说宫主有事吩咐少宫主。”
“师父出关了？”凤如卿有些惊喜，刚刚的失落一扫而空，“师父现在在哪儿？”
青瑶被凤如卿那显而易见的情绪吓了一跳，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忙拦下已经迫不及待要去找师芸姬的凤如卿，道，“少宫主，宫主还没有出关。”
凤如卿微微顿住，“师父还没出关？”
青瑶点头，“对，是非忧姐姐告诉奴婢的。宫主有事吩咐少宫主，让少宫主马上回芷兰苑。”
凤如卿点点头，虽然心底失望但也不想过分表露出来，“好。”
凤如卿回到芷兰苑，非忧道，“少宫主，宫主吩咐，让你明日出宫去接一个人。”
“谁？”凤如卿问。
“乔姑娘。”非忧淡淡地道，“她明早就到秋水宫以外五十里的祈安镇，宫主吩咐要少宫主亲自去迎接。”
凤如卿这才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当初蝶儿明明在秋水宫，为何会突然出现在慕容山庄附近，还被打伤成那样。
凤如卿开始自责起来，自己竟然只顾着自己的事情，只想着向师父问清那些事情，包括蝶儿的重伤和流产，但自己却把蝶儿丢在了客栈，这一个月，自己竟然只想到弄清事情，却没想到要去担心她一个弱女子，而且她还刚刚流产。是师父伤了她，让她没了孩子吗？如今她怎么又会回来，若真是师父害了蝶儿，她又为何要自己去接她进宫？师父要自己亲自去接蝶儿，说明她很重视蝶儿，就不该是师父下了毒手。
“少宫主，你挺清楚了吗？”非忧见凤如卿半天没反应，而且似乎思虑重重，有些急和担心。
“我明白了。”凤如卿点头，“师父还有别的吩咐吗？非忧。”
非忧摇头，“宫主没有别的吩咐了。”
非忧离开后，青瑶又开始收拾桌上的饭菜，凤如卿沉默不语。青瑶要离开了才犹豫再三，开了口，道，“少宫主，你喜欢乔姑娘吗？”
凤如卿对青瑶没由来的问题问得愣了一下，喜欢吗？他根本没想过这个问题。“青瑶，你怎么突然问这种事？”青瑶向来是只负责照顾自己起居，其余的话从不多说。显然，这也是青瑶被师芸姬挑中照顾凤如卿的原因。凤如卿自己能隐约明白。
“少宫主，那你……喜欢宫主吗？”青瑶终于大着胆子说出了这个疑问。
凤如卿彻底被震了一下，喜欢师父吗？这个问题，似乎大逆不道，但是……“师父是我最重要的人，无关喜不喜欢。”对于任何人的喜欢和在乎都比不上师父，师父就是自己的一切，岂能喜不喜欢就算了。
“那，少宫主你想没想过，宫主可能很喜欢你，宫主她也是女人。”青瑶颤着声音说出了这句话。
师父喜欢我？凤如卿莫名觉得心头微微一动，但片刻就冷了，师父对自己的喜欢，有吗？从小到大，师父都只对自己严厉，只有自己受伤的时候，师父会隐隐表现出关心，而那些关心如果不是沁心姑姑，自己根本什么都不会知道，甚至一度以为师父很讨厌自己。就算师父真的喜欢自己，也只会有师徒吧。师父现在还收了水姑娘，对水姑娘比自己关心得多。凤如卿想到这儿，心底就有些难过和黯然。师父对自己或许是放手了吧，根本没那么在意，凤如卿压住某种苦涩，只是淡淡地道，“青瑶，秋水宫内不要多是非。”但师父又为何和自己发生了那些事，就算自己身上有□□药性，师父也不必自己救自己。
“少宫主，如果有一天要你在乔姑娘或者别的人和宫主之间选，你要选谁？”青瑶一着急，所幸将话都吐了出来，“少宫主，宫主对你很好，如果有一天她伤害了你，你能不能原谅她？”
青瑶的问题再凤如卿心底激起千层波浪，但神色却保持着镇定，“青瑶，不要乱说话。”凤如卿淡淡地道，“师父怎么会伤害我。我知道师父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好。我要休息了，青瑶，你退下吧。”
青瑶虽然还有些不甘愿，但还是退下了“是，少宫主。”
本来凤如卿还算安静的心被青瑶这番不知何故的话搅得潮汐不平。师父对自己的好很清楚，但是师父会永远对自己好吗？水姑娘出现后，师父就莫名其妙地对她好，或许水姑娘已经带走了师父的关心，或许以后，师父会根本不再关心自己……凤如卿想起了当初的不甘心，对水碧绿甚至有些不满，不希望她在秋水宫，不明白为什么师父会对她那么好？比对自己还好？希望她离开，不要和师父在一起……
凤如卿恍然发觉自己在嫉妒，自己怎么会嫉妒水姑娘？水姑娘和师父是朋友，师父教她武功，她就是自己的师妹了，自己怎么可以如此狭隘。
凤如卿怎么想也睡不着，越来越厌恶自己的所思所想和所作所为，关于乔玉蝶，关于倾云公子，他始终觉得似乎太多事都有自己的错，只是这些事却似乎搅在一起，自己每次都用没有选择来决定，到现在才如此繁乱。
第二天一早，凤如卿离开了秋水宫，晚上到了镇上，非怡竟然在路中央候着，领着凤如卿到了一个院子，院子不大，但还算干净，说来还算比较别致。
非怡把凤如卿领到屋外，道，“少宫主，乔姑娘就在屋内。宫主吩咐你先留在这儿照顾乔姑娘，什么时候想回宫了再回。少宫主和乔姑娘在这儿期间，一切起居奴婢都会安排好。”非怡说完行了礼就转身离开了。
凤如卿敲了敲门，屋内传来戒备的声音，“谁？”
确实是乔玉蝶的声音，“蝶儿，是我。”凤如卿道。
乔玉蝶沉默了一阵，才道，“进来吧。”
凤如卿推开门，见乔玉蝶坐在床边，因为屋子不大，就只有一张桌子和一张床，一个柜子。见到乔玉蝶脸色还不错，只是见到自己就低下了头，凤如卿道，“蝶儿，你这些日子还好吗？”
“不好。”乔玉蝶道。
“对不起，蝶儿。”凤如卿其实有些心疼，也就责怪自己不该丢写她，也米给她留下任何消息。当时情况紧急，所以没来得及。
良久都是僵持的沉默，知道乔玉蝶开口，“如卿哥哥。”
“嗯。”凤如卿应道，不知道要说什么，对于眼前的人，他或许有千百个愧疚，是他的夫君却从未保护她，也没有好好爱护过她，总是弃她不顾，才让她多次受到伤害。
“如卿哥哥，我不怪你。”乔玉蝶娇柔地道，“如卿哥哥，我们做对好夫妻好不好？过去的事，蝶儿都不计较了。”
“蝶儿……”凤如卿知道该说什么，该说好，安慰她，却说不出口，明明发过誓，会好好照顾他，但是自己真的做得到吗？自己一直以来就从没保护过她。
“蝶儿也不在乎被师宫主伤了，没了孩儿，一定是蝶儿不乖，做错了什么惹她生气了，她才会……。”乔玉蝶绞着双手，似乎害怕，“师宫主是如卿哥哥师父，就是蝶儿的长辈，不管她是不是什么魔女，蝶儿都会去尊敬她，喜欢她。蝶儿以后会小心，不让师宫主讨厌蝶儿，这样……”
“蝶儿，别说了。”凤如卿道。
“如卿哥哥，我是认真的。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我什么都无所谓。我会尽量让师宫主喜欢我，我可以……和她共有你。我可以不介意如卿哥哥和她在一起，我会替你们保密。”乔玉蝶最后一句说得极其委屈和艰难，眼泪颗颗落在手背上。
凤如卿几乎站不稳，倒吸了口气，声音有些僵硬地问，“蝶儿，你知道了？”
“我不是故意的。”乔玉蝶一脸焦急不安，可怜楚楚，“如卿哥哥，我真的不介意，不介意你和师宫主的事情。”
“蝶儿，够了。”凤如卿别过脸，“对不起，我对不起你。”凤如卿将手中的剑放在桌上，“蝶儿，是我辜负了你，我配不上你。你要怎么惩罚我，杀了我，我都没有怨言。”
“如卿哥哥，你嫌弃蝶儿了吗？”乔玉蝶压抑的呜咽终于泛滥成大哭，站起来扑到凤如卿怀里，埋头在凤如卿怀中呜咽，“如卿哥哥，你不要蝶儿了，那蝶儿要怎么办？蝶儿只能去死……”
“不要。”凤如卿一把抱住了要去拿剑的乔玉蝶，才让她没能拿到剑，凤如卿心底凉了，愈加自责和痛苦，声音几乎哽咽、颤抖，“蝶儿，是我对不起你，该死的是我。我和师父之间也是我的错，和师父无关。蝶儿是我负了你，没能保护好你，一切都是我的错。”
“是我错了，如卿哥哥。我不该对师宫主揭穿你和她的事，要她离开你。我知道她是一宫之主，但是她肯定也很喜欢你，所以才和你发生那种事，她对你有教养之恩，又那么了解你，你们互相喜欢才是对的，是蝶儿不该强逼你们分开。”乔玉蝶哭得声音几乎沙哑，一字一句好不凄惨。“如卿哥哥，我知道我错了。我不分开你们，但是你们容下我好不好？我什么都不求，只要在如卿哥哥身边，蝶儿就满足了。”
凤如卿心头被这些话刺得无地自容，连对不起此时都无法承受，但却也只有这三个字，良久，乔玉蝶似乎已经哭得脱力了，身躯发颤，凤如卿才哽咽地道，“蝶儿，你没错！我会和师父，给你一个交代。”凤如卿仰头闭上眼，手无声握紧，心头有种伤痛彻心刻骨，几乎无法呼吸般的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