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第七十二章 终识女儿身（1 / 1）
凤如卿很快离镇上越来越远，但实际上，他也根本不知道要去哪儿，怀中的重量仿佛压住了一切，心跳都被那重量压着。只是怕停下来，停下来就会不知所措，又或者停下，凤如卿就会忍不出什么，那仿佛要破心而出的痛。
不知为何一缕幽香渐渐地不知何处生出，萦绕在凤如卿鼻尖，一直没有散去，反而越来越浓，但却不让人觉得反感，冷冷的幽香，不同于花香，也不同于任何熏香，即便再浓烈也不会让人觉得腻的香，很特别，仿佛不属于人间，但凤如卿似乎觉得熟悉却怎么也苦无印象。
凤如卿抱着倾云公子从没沾地，用轻功飞纵在山林间，在松树上借力时，突然一线白光飞过，凤如卿左手抱紧怀中的人，空出右手，一拂手，衣袖卷起了银针回力打了回去，一抹黑影纵飞落在离凤如卿一丈远的树顶，身形仿佛一道寒鸦之影，却迅驰如同飞燕。
“凤兄弟。”黑衣人笑笑道，手上握着不变的折扇。
凤如卿仿佛从梦中惊醒，“冷兄。”收了掌上的功力，依旧站立在枝头，左手臂紧紧抱住他认为的倾云公子。
冷墨轩耸耸肩，似乎无谓，嘴角一抹微笑还是亦正亦邪，但背后却出了冷汗。刚刚有一瞬间，他感觉到，如果他不出声叫醒凤如卿，凤如卿会出手杀了他。冷墨轩看了眼凤如卿怀里的人，脸上闪过忧心，“你要带他去哪儿？”
“我想找两位前辈救他。”凤如卿道，这才想起，冷墨轩不也是大夫吗？他也师出黑白无常，水姑娘不行，他应该还可以试试。凤如卿急道，“冷兄，请你看看他。”可能因为太急了，所以显得有些严肃，甚至强硬得有些威胁般的意味。
冷墨轩摸摸鼻子，“好！我们先下去吧！”
凤如卿点头，和冷墨轩一样落到地上，因为时间紧急，而且这儿恰好是隐蔽处，所以凤如卿就将师芸姬放躺下了，洁白如玉般的人就那么静静地，安稳得仿佛安睡，但凤如卿再看到他的模样，心底却揪痛难忍，手抽离的时候甚至不自禁地颤抖。
凤如卿劝说自己，他没事，还有救，一定有。
冷墨轩什么都没说，也没做什么检查，更没切脉，折断手中的扇子，抽出银针，连下了几个大穴，接着将一颗白色药丸放到师芸姬口中，也没要她吞下去，那颗药就含在师芸姬口中，一股药香从师芸姬的口中飘散了出来，渐渐混乱了凤如卿一直闻到的奇异香味。
凤如卿打算动手让师芸姬把药丸吞下去，冷墨轩用眼神示意制止了他，凤如卿不再有多余动作，但眉头蹙紧着，一直没松开。
冷墨轩又抽出两根金针，目光顺着师芸姬的脖颈往下，冷墨轩迟疑了一下，“凤兄弟你把她的衣服解开，我好确定穴位。”冷墨轩不知为何觉得有些尴尬，反正倾云公子也是男人，但莫名他没法把他当男人看。冷墨轩转过头等凤如卿动手，把麻烦事推给了凤如卿，而且冷墨轩是觉得，凤如卿看了什么，倾云公子也不吃亏。
“好。”凤如卿见冷墨轩连连下针，应该是能医治，所以凤如卿没注意到异常，也没多想。凤如卿伸手将师芸姬的衣服从领口拉开，但是衣衫一落，露出的裹胸让而凤如卿微微傻眼。一般男子会这样吗？至少凤如卿不会这样，所以凤如卿几乎傻眼了。
冷墨轩听不到凤如卿的响动，回过头，一眼看到师芸姬的裹胸顿时有被人脑后打了一棒的感觉。他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见过形形□□，却没看出倾云公子是女人，这件事对他的打击可谓相当的大，完全胜过了震惊。
冷墨轩现在有些觉得自己麻烦了，因为接下来的针要下在心脏的位置，从体外刺入体内，直达心脏才行，若是错了，后果堪忧。而眼前，倾云公子是女人，他要怎么下针？这就是所谓自作孽不可活，冷墨轩仰天长叹，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啊。
凤如卿一直发愣，半响才道，“冷兄，现在怎么办？”
冷墨轩也才回过神，盯向凤如卿，灵光一现。冷墨轩对凤如卿笑道，“你把她身上的那个束胸扯掉，然后用你的手遮住她的胸部。”冷墨轩说得一脸正经，甚至理所当然，“我要下针，不能分心。”
凤如卿犹犹豫豫的模样，他再笨也不会没发觉异样。虽然他也不会坚持非礼勿视，因为现在是要救人要紧，但是……
“现在要救他，没时间犹豫。”冷墨轩再次正色，几乎正义凛然，一脸倾云公子的命就在凤如卿手上的神情。
凤如卿点了点头，冷墨轩闭上眼转过身，凤如卿也不再多犹豫，轻易扯开了师芸姬的束胸，女性的柔软白润如玉质般莹白，就那么展露出来，凤如卿在目光触及前闭上眼，将手臂护在师芸姬胸口稍稍上面的位置，稍稍宽大的袖子恰好遮住了属于女子的两团柔嫩。即便根本没触到，凤如卿还是觉得脸上发烫。
冷墨轩问道，“好了吗？”
“好了。”凤如卿道。
冷墨轩回过头，见凤如卿闭着眼，脸上有微微的红，竟然想笑，但还是忍住了，道，“你的手挡住了我要下针的地方，你的手再往下。”
凤如卿按照冷墨轩所说往下，但触到了两粒凸起，凤如卿一惊身上顿时出了汗，冷墨轩到，“好了。”说着将凤如卿的手压下去，凤如卿的手臂不偏不倚地抵住了师芸姬的两粒花蕾。凤如卿惊得几乎要抬手打开冷墨轩，但是出于为倾云公子的清白，不愿意让她被冷墨轩多看了没，而稍稍冷静了下来。
凤如卿睁开眼想让冷墨轩能不能换个方式，但是冷墨轩此刻十分认真，“这个纹身是？”
凤如卿不自觉地顺着冷墨轩的目光将视线落在师芸姬右胸口，一个月牙般的图形，凤如卿脑中一闪而过，眉头微微一蹙，“和师父的一样。”
冷墨轩倒是惊奇不已了，“你看过你师父的胸口？”冷墨轩真的是纯属好奇，外加极度惊讶。
凤如卿很没在心底点了点头，有些疑惑地凝着师芸姬胸口的月牙纹身，“这个纹身会不会有什么特殊含义？他……她不是说她不是慕天吗？那么她怎么会和师父有同样的纹身？难道她不是师父的弟弟而是妹妹？”
冷墨轩因为凤如卿最后一句而从凤如卿说看过师芸姬的胸口回过神，师芸姬是魔女没错，但她会容许被男人看了自己的胸？任何女人都不会容许，尤其是师芸姬这么高傲，不可一世的女人。不知为何，如此一想，冷墨轩背后一阵发寒，莫名觉得倾云公子绝对会杀了自己，而且自己会死得不下于在师芸姬手下那么惨。不过凤如卿那句猜测，冷墨轩真无言以对，他可以单纯自此。
冷墨轩让自己冷静下来，这件事说来是他一手造成，但也不能怪他，师芸姬要他杀了倾云公子，他不得已让他死了一次，这要怪，只能怪她女扮男装，造成现在的麻烦。而且，冷墨轩怎么想，自己是大夫，说实话，看过的女人也不少，在青楼给那些有隐疾的女人看病也是他做过的，小时候还经常给某个丫头洗澡，甚至某丫头长大还会不时地上演出浴图给冷墨轩震撼，她似乎觉得是玩笑。对于一个大夫，看见女子的身体根本没什么，冷墨轩也并无杂念，但冷墨轩就是怕，总觉得倾云公子若是生气不见得不比师芸姬可怕。
担心自己之余，冷墨轩开始想到凤如卿，之前见他脸色发红，明显不是心无杂念，如果她这般地步都心无杂念，那可能也得说他是木头，名副其实的木头。照他目前碰了的地方，倾云公子的清白已经送在他手上了，可能这辈子非得嫁给他了。冷墨轩瞅着凤如卿，再瞅了眼倾云公子的脸，这两人说不定是绝配，冷墨轩这么认为。当初他们之间最大的阻碍就是都是男人，现在倾云公子是女子，那么和凤如卿就是极为匹配，应该是好事，但怎么想，冷墨轩还是觉得不安。
该来的总会来，冷墨轩也不多想，问凤如卿，“她的心脏，在哪个位置？”
凤如卿收回疑惑，用另外一只手只想师芸姬的胸口，但位置却不是左边，而是师芸姬右边。
“她的心脏不在左边？”冷墨轩奇怪地问，凤如卿点头，也才发觉不同寻常。冷墨轩这才抓起师芸姬的手臂诊脉。果然，倾云公子和一般人的恰好相反。冷墨轩有些庆幸自己没按照习惯下针，否则，一定已经杀了倾云公子，沉吟片刻，冷墨轩认真地道，“你用手指指出它的心跳位置。“
凤如卿迟疑了一下，用一根手指指在师芸姬右边胸口，心跳的位置，冷墨轩不耐烦似地一把将凤如卿的手往下按，道，“你要压着她的皮肤我才能确定。”
凤如卿将手指按在他感觉到的心跳动的部位，正巧是纹身上。心跳？凤如卿惊了一下，他有心跳了？但是很弱，似有似无，凤如卿有些惊喜，不自觉地笑了。
“冷兄，麻烦你。”凤如卿现在相信倾云公子会好起来了。
冷墨轩瞥了眼凤如卿那单纯高兴的微笑，第一次看见他这么笑，冷墨轩也微微勾唇，依旧几分调侃，但却也有一分是为凤如卿高兴。
长长的金银针缓缓没入雪白的肌肤，两根针并立着，冷墨轩松了口气，擦去脸上的汗水，往后倒在地上，仿佛是从鬼门关走了一次，冷墨轩对凤如卿道，“这样就可以了，两个时辰后，我会取下针，那时候，他就能正常呼吸了，但她还不会醒。”
凤如卿将师芸姬的衣服扯上来，挡住身体，在脱下自己的外袍盖在师芸姬身上。目光落在师芸姬脸上没有移开，那一时的微笑之后，眉宇间依旧是悲伤难以抑制。
“他如何才能醒？”凤如卿问。
“月夜还魂香和仙血。”冷墨轩道，“不过这两样东西都不好拿到。”冷墨轩现在有些怀疑自己当初为什么要用这个□□，十日丧魂，他从没对人下过毒，倾云公子是第一个，虽然这次是迫不得已，但那时候却为何没想过这两样解药天下难求。冷墨轩做事向来要十足把握才做，而这一次不禁有些怀疑自己的用心。
“哪儿可以拿到？”凤如卿问。不管是什么，在哪儿，他都要拿到，从未如此主动和坚定。
“还魂月夜香我暂时还不知道，但是仙血我却知道。”冷墨轩翻身起来，对着凤如卿，“记不记得当初我说过，你可以问你师父。你们秋水宫应该有。”
“冷兄如何确定我秋水宫有？这个世上本没有仙人，何来仙血。”凤如卿也是认真，如今仙血关系到倾云公子能不能醒，凤如卿才会认真看待，否则，别人要怎么想，怎么说，不管多荒唐，他都可以无谓。
“谁说世上没有仙人？”冷墨轩笑了笑，眸中半带伤感，“这世上有过仙人。”
“冷兄见过？”凤如卿一直都是相信冷墨轩的，冷墨轩是他在江湖上唯一的朋友，而且现在救了永月，对凤如卿而言，感激已经不必说了，对他的信任却更加多了。
“没见过。”冷墨轩摇头，“不过我家老爷和夫人说见过。”
“或许是谣传。冷兄口中的人所说的也并未实情。”
冷墨轩摇头，“我相信夫人不会随意相信无稽之谈。”冷墨轩看向凤如卿，“而且，你自己都用过仙血。”
“什么时候？”凤如卿一点都不知道
“我曾经给过你的药，就是仙血凝结的粉末。”冷墨轩微微笑了笑，别有深意。“据说仙血的粉末可以提升功力，但有人服用了后会焚心而死。”
“冷兄给我的时候料到我不会有事吗？”凤如卿问。
“不！”冷墨轩笑了笑，“我只是赌，或者拿你做了实验。”
凤如卿并不怀疑，更不责备，反而坦诚道，“我那次突然高烧，是师父运功帮我才勉强压住，后来师父点了我的睡穴，第二天就没事了。”
冷墨轩眸光闪过一丝狡黠，“你真的就那样就没事了？你那一晚没发生什么？”
“不仅没事，功力还提升了。那晚会发生什么吗？”凤如卿淡淡地道，不过后来自己怎么回去的一直不知道。“而且，冷兄说给过我的是仙血，那么冷兄没有仙血了吗？”
冷墨轩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心底的怀疑，至少他不确信师芸姬会为了凤如卿那么做，以师芸姬那种高傲、目空一切。冷墨轩笑笑，回到原本的话题，道，“我本来就只有给你的那么多，你可以不信。但就算仙血只是可能，难道你就不试一试吗？”
凤如卿微微沉默，点头，“冷兄说得对，不管是与不是，我都得试试。”凤如卿看着师芸姬的目光没有移开，越发温柔如水，坚定如铁，“我会尽快赶回秋水宫，向师父讨教这件事。就算秋水宫没有，别的地方若是有，我也会一试。”
冷墨轩印象里，凤如卿从未主动去做一件事，他的淡漠就如同流水，受着师芸姬的控制，叫他向东就向东，他对师芸姬向来就太过言听计从，当初为了白羽，他没从师芸姬那儿得到回应，还是根本没说，冷墨轩不知道，但这一刻，冷墨轩见凤如卿下了决心，还是觉得倾云公子在凤如卿心底的分量也不轻，至少，已经能被冷墨轩鼓动去向师芸姬求问了。
只是，冷墨轩想着既然师芸姬要他杀倾云公子，凤如卿这一去，恐怕会败露，而且师芸姬若是生气，凤如卿根本不可能拿到仙血，还可能会因此和师芸姬发生冲突。虽然冷墨轩一直是希望凤如卿能和师芸姬之间有一定的距离，让凤如卿能好好看清师芸姬，但太过直接，反而会害了凤如卿。
而且，冷墨轩得先带回水碧绿，所以冷墨轩道，“这件事你要小心行事。不要让你师父生气。”师芸姬毕竟太过强大，凤如卿可以不受她支配是好，但也不能反抗。因为一般像师芸姬这种处于高位的女人都会很高傲自负，容不得被人反抗。冷墨轩还不想看到凤如卿不自量力地和师芸姬反目。
“我不会让师父生气。”凤如卿微微点头，凤如卿只想过诚心诚意地向师芸姬恳求，别的他并没多想。
“我会去调查还魂月夜香，尽快给你答复。这期间，你好好照顾她吧。”冷墨轩说着就起身站了起来了，刚刚的累似乎也差不多过去了。冷墨轩活动了下筋骨，道，“我们只有九九八十一天时间，如果这段时间内没找到这两样东西，倾云公子就真的会死。”
凤如卿脸色顿时凝重，“我知道了。我一定会在那之前找到仙血和还魂月夜香。”
冷墨轩点点头，又道，“你最好带着他一起回秋水宫，她嘴里的药丸不能掉，以防万一，我会给你几颗备用。这一路上，你可以喂她一些稀粥之类的东西，但她很难吃下。所以，你要用你的内力给她续命，早晚三个时辰，绝对不能断。”冷墨轩掏出一瓶药给冷墨轩。
“嗯。”凤如卿点头，认真记下来，收好药，道，“我会把事情先告诉琴娘他们，让她们放心，之后就赶回秋水宫。”
“你最好别告诉她们，让所有人都以为倾云公子死了最好。”冷墨轩认真地道，“最近，江湖上要杀他的人很多，虽然不知道确切原因，他怎么会得罪了那么多人，但若是那些人知道他还活着，你这一路不会太平。”
“但琴娘他们会因为他的死而伤心。”
“要骗过天下人，就要先骗过自己人。”冷墨轩随手转着扇子，道，“在你安全回到秋水宫前，绝对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他还活着。”
凤如卿虽然也不知道他说的在不在理，但也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