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第四十七章 黑白无常(1 / 1)
凤如卿和倾云公子跟着冷墨轩在迷宫一般的城内绕了至少两个时辰,说实话,若非冷墨轩领路,凤如卿一定会认为对方是在绕着圈子捉弄人而已,而如果是一般人一定早已经认为自己迷了路,不知道该往哪儿走。
倾云公子之后一直没发一声,眼眸似沉,让人觉得他似乎渴睡,半路他就突然要求要骑在马上,凤如卿和冷墨轩见他的模样没人异议,但他上了马后当真就趴在马背上睡了,一路让凤如卿多少担心着,想问冷墨轩一些事就耽搁了,也所幸他并没有丝毫出差地掉下马。
冷墨轩带着凤如卿到了一处白塔,那白塔并不高,不过一丈有余,并无特别,只是其白玉般的颜色极其显眼。
白塔左右一黑一白两位老者侍立,正是凤如卿见过的,黑白无常,但和那日不同,如见看这这两人似乎仙风道骨,仿佛世外之人。
冷墨轩上前,嬉笑道,“二位师父,凤公子和倾云公子到了。”
黑白无常同时微微扫过凤如卿和倾云公子,凤如卿抱拳道,“晚辈凤如卿见过两位前辈。”
黑白无常极其默契地对看了对方一眼,似乎就达成了共识,接着白衣老者给了冷墨轩一个眼色,冷墨轩笑着慢慢退下。
黑白无常瞅了眼马上已经趴着睡着一般的倾云公子,接着突然对凤如卿的方向出手,十数枚针飞来。凤如卿反手取下马上的剑,以剑气挡开黑白无常的金银针,但没有离开半步,因为身后就是倾云公子,凤如卿问道,“在下可曾何处得罪了两位前辈?”
“没有。”白无常笑答,黑无常并不言语,接着,两人瞬间往不同的两边分开,瞬间仿佛遁地般消失了身形。
凤如卿的眼睛抓不住任何人影,但能感觉杀气还在。
“闭上眼睛,感觉风的改变。忘了秋水宫的凝神决了吗?”凤如卿听到倾云公子的声音,心底有些奇怪,自己离开秋水宫后从没用过这种武功,他怎么知道,但凤如卿还是依言闭上眼。
师父的教诲言犹在耳,“风无孔不入,无处不在,任何有人有活物出现的地方,一花一草,一人一木,都会改变风的动向,只要一丝一毫的扭曲,用你的功力和心神去感知,就可以替代甚至超越人类的视觉乃至五感。”
凤如卿能感觉本来往北的风,两边同时被破裂,是两股攻来的动势,凤如卿横剑,一剑鞘和剑柄同时挡住了两股内劲,凤如卿睁眼,看到黑白老者各自两边,一人一张抵着剑,未出鞘的剑发出如同白鸟啼鸣的声音。
凤如卿道,“在下不想和两位前辈动手。”
“祭月鸣风剑。”黑白无常同时惊道,接着同时抽手,闪开,瞬间又退回到原来的位置。
“你的剑是哪儿来的?谁给你的?”黑衣无常冷着脸问。
凤如卿放下剑,道,“此乃我秋水宫的镇宫之物——秋水玉寒剑,为家师所亲手交予在下。两位前辈有何指教?”
“秋水宫?”黑白无常再次对望一眼,黑老者沉着一张始终不见任何别的表情的脸,“秋水宫是如何得到这把剑的?”
凤如卿道,“秋水玉寒剑为秋水宫始祖的佩剑,江湖上人人知晓。”
白无常微微敛笑道,“秋水宫的始祖师秋水两百多年前算是名震天下,她的佩剑秋水玉寒剑我们这些后辈分自然也略有耳闻,但并未见过。只是你手中的剑,我们却实在见过。五十年前,曾有人佩此剑,但他却并非秋水宫的人。”
黑无常沉声道,“他是玉人神算——天雪公子。”
“天雪公子?玉燕国开国皇帝慕容傲青的军师。”凤如卿偏巧看到过记载。天雪公子,姓名不详,来历不详,唯闻其容貌绝美,如新月出谷,光彩照人,又寡淡少言、冷若冰霜,整个人如雪如玉,所以才得了称号玉人。玉燕国云帝慕容傲青不知从何处寻得此人,名其为天雪公子,时时与其探讨军机,自此百战不殆,终灭秦楚立玉燕。天雪公子知天文地理,通晓古今,更能掐会算,传言其一棋可定乾坤,一语可变风云,神算由此而来。慕容傲青极其重视其才能,奉为军师,却更惧怕其绝世之才,秦楚刚灭,慕容傲青便故将其锁于府邸。天雪公子一怒之下才会突然离开玉燕国,更放火烧了其所居之楼阁,接着不久慕容傲青就暴病而亡,有传言其为天雪公子所害,但江湖上再也无人见过天雪公子这个人。
凤如卿不知道为何,竟然一下子想到了倾云公子,但也没深思,只对黑白无常道,“传闻没说过天雪公子会武功,他又为何会有佩剑?两位前辈错认了吧。”
白无常笑道,“他确实从未在任何人眼前动过武,但他却会舞剑,而且绝对比任何女人舞剑都美,当年都说他是妖孽祸水,名副其实。”
凤如卿更加想到倾云公子,因为他如果舞剑,恐怕也是绝世美景。凤如卿不自觉地回眸瞥了一眼倾云公子,却见他居然还在睡觉,明明刚刚他有出过声,凤如卿道,“倾云公子。”
黑白无常也同时对马上的倾云公子道,“小娃,你以为你做的小动作我们会没察觉吗?”
倾云公子不起身,只懒懒地道,“在下无意和鬼交道。”似乎还没睡醒。
“好狂妄的语气。”白无常哈哈大笑,“你那点伎俩,还入不了我们二老的眼,否则早已收了你。”
“那真是有幸。”倾云公子轻笑,“和黑白无常打交道,在下还真不想被阎罗王收魂。”
“那可不见得能由着你。”黑无常脸色阴沉,“是你引了那么多人来此的,你想要宝藏?贪心不足!”黑无常一直冷面,似乎嫉恶如仇,让人总想退避。
“在下贪心又如何,在下确实就为了宝藏而来。”倾云公子并不回避,“倒是你们,在此是为了什么?难道你要说你们不是为了宝藏。”
“我们是为了这位凤公子而来,也为了宝藏,却不是为了得到宝藏。”白无常和黑无常不同,脸上一直挂着和煦的笑,怎么看都似乎和蔼可亲。
“两位前辈和在下只有一面之缘,为何抬爱?”凤如卿绝不怀疑手中的剑来历不明,这把剑一定是秋水宫的秋水玉寒剑,但秋水玉寒剑是否和那位天雪公子相关,凤如卿并不能断定什么。
白老头笑道,“听说你是秋水宫的少宫主,将继承秋水宫,那么你理应修练了秋水宫的武功?”
“是。”
“什么时候开始?”黑无常问。
凤如卿纳闷,但还是如实答道,“六岁。”
白无常又问,“你师承雪杀师芸姬,必定天资不差。秋水宫若有心,必然会传授你秋水宫最上层的武功——秋水凝冰心法和镜月心经。秋水凝冰可以将任何水凝结成冰,杀人无形。你学过没有?”
凤如卿摇头,“晚辈学过秋水凝冰心法,但只是初级,不过两层,并未到两位前辈所说的境界,恐怕要做到前辈说的杀人无形,只有家师能做到此般。”
黑无常道,“镜月心经,视人而异,可将任何内力反弹,或者归为己用,你可曾练过?有没有用过它杀人。”
“晚辈……”凤如卿正要答。
倾云公子突然出声,“你们问的似乎都是秋水宫宫内的事情,凤公子老实才会回答你们。但两位过问秋水宫,似乎不合理。”
黑白无常不再说话,凤如卿也此时才起疑,黑白无常似乎沉吟了一阵,接着在等什么。
一个时辰之后,夕阳渐渐西斜,黑白老者才盯着凤如卿道,“你是从仙门进来的。”
“在下并不知所谓仙门。”凤如卿刚回完话,就听到背后倾云公子从马背上滚落,忙一个转身双手接住,倾云公子将脸靠在了凤如卿胸口,咳了一声。
凤如卿见他眉头死结,也不自觉地轻轻蹙起眉宇,心头微微虚了一下,“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我们先去找琴徵,她有你的药吧。”
倾云公子闭眼,点头“好!”说完又咳了好几声。
凤如卿对黑白无常道,“两位前辈,在下有一些朋友进了天絶镇,两位前辈对此似乎熟悉,可知道他们在哪儿?”
“你最后再回答我们一个问题,你爹叫什么?”
“在下自小被师父收养,无父无母。”凤如卿话说完,倾云公子愈加剧烈地咳嗽起来,一口血吐在白纱上,凤如卿惊愕,“倾云公子。”
“带我走。”倾云公子道,“快。”
黑白无常走上来,“让我们看看他是什么病?”
倾云公子一把抓住凤如卿的衣襟,“我不要。我不要他们碰我。”
白无常笑道,“亏得我们对我们的医术还算有些得意,天下间求我们二老医,我们都不见得会医,你这小娃当真不知好歹。”
黑无常不像白无常那么啰嗦,伸手抓向倾云公子的手臂,倾云公子突然反手一把抓过,黑无常险而闪过。倾云公子吼道,“别碰我。”说完又是剧烈咳嗽,身体都跟着抖动着,“别让任何人碰我,除了你,谁都不行。”
凤如卿其实还是比较相信黑白无常的医术,毕竟冷墨轩的医术应该就不普通了,他的师父自然会更厉害,或许能治好倾云公子,但眼见他的倔强,凤如卿心头微微有些疼,良久点头,“好!我们马上去找琴徵。”凤如卿对黑白无常道,“两位前辈见谅。还请告知,在下的朋友现在何处。”凤如卿说完抱着倾云公子
黑白无常对望一眼,白无常道,“你离这个小娃远点,别看他似乎有病在身,他可不是你认为的那么简单。”黑无常也是沉着脸冷冷地瞪着倾云公子。
“在下只求前辈赐答,让在下尽快找到朋友,才能有药以便缓解他的病情。”凤如卿明知倾云公子向来脸色不佳,但此刻见他一脸雪白,心头就是急躁不安。
白老头道,“你绕过白塔两圈,三百步后折回。”
凤如卿急忙抱着倾云公子按白老头说的做了,绕白塔两圈,第一圈,黑白老头还在原地看着他和倾云公子,第二圈就不见了身影,三百步前再折回,见琴徵婢女等人已经在生火。倾云公子的座驾早已被搭起,仿佛就是在等着倾云公子回来,但乔玉蝶等人并不在,但凤如卿此刻也没顾及到那么多。
凤如卿急着上前道,“琴徵姑娘,倾云公子的药。”
琴徵跑来,“公子,公子,你怎么样?病发了吗?烦请将我家公子扶到帐内。”
凤如卿将倾云公子抱进帐内,倾云公子却死抓着凤如卿不放,“别离开。”
“好。”凤如卿点头,琴徵很快端着药来。
“如果我变成别人,你会认出来吗?”倾云公子问道。
凤如卿不解,“为什么?你就是你,怎么会变成别人。”
“如果我不是我了,你会像现在这样对我吗?”倾云公子又问,苍白的脸色使得整个人显得楚楚可怜。
“只要是你,我都会这么做。”凤如卿道,倾云公子这才安心地微微闭眼。
琴徵送药进来,看了眼凤如卿,再瞥见倾云公子抓着凤如卿不放的手,虽然一脸焦急,但还是柔声道,“公子,吃药了。”
倾云公子缓缓睁眼,盯着琴徵捧着药的手,似梦非梦般地道,“你忘了。”
“对不起,公子。”琴徵似乎醒悟,忙拿了张白绢垫着手,接着端着药,“公子请。”
凤如卿担心,伸手拿过药匙,勺药,琴徵道,“不行,凤公子,我家公子他……”
凤如卿微微吹了口气,靠近试了下温度,接着趁还有适宜的温度,将药喂到倾云公子嘴边,“喝药吧。”
倾云公子望着凤如卿,良久缓缓地张嘴,喝了一口药咽下,琴徵愕住,不能言语。
“交给在下吧。”凤如卿从已然因为震惊过度而没什么反应的琴徵手中接过药丸,一匙匙喂给倾云公子。
琴徵默然退出去,脸上还是震惊不解的模样。
用完药,凤如卿扶倾云公子躺下,倾云公子闭眼笑道,“你很习惯给人喂药?是白羽姑娘吗?”
凤如卿摇头,“不是!我只记得很小的时候给师父喂过一次药,不知道为什么记得很清楚这件事,却记不住师父的脸,可能太小了。”凤如卿脸上有些遗憾闪过,很快消失,“刚刚看你病的样子,不自觉就那么做了。”
倾云公子缓缓睁眼,“你真是……活该。”说完却微微笑了笑。活该被人恨,因为不想爱你,恨是唯一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