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群神乱辩论（1 / 1）
冷血的时间不会因他们撕心裂肺的离别停止，大明寺也没有因涨水而断下百年流下的敲钟习惯。就在他们僵持未果的一刻，远处突然传来洪厚的金音，节奏悠缓，回荡清晰。
是大明寺招集和尚诵经的钟声，翼天敏感地猜到，头立刻眩晕，身体时轻时重，仿佛灵魂随那钟一起颤动。
第二声“嘡”传来，翼天意识到玉帝的天旨不是开玩笑。不食避水神珠，他真的会魂消魄灭。金声再次传来，他感到鼻口一阵热，随即鲜血淋漓。
“翼天！”仙儿吓得手脚发凉、牙齿打架，僵硬地把神珠推向他的嘴，语句不接道：“快……快吞下神珠返回天庭。”
“对不起……”翼天低哑地说，咬紧牙关点住其穴，伴着第四声钟响飞身跃过围栏，头朝下扎进水里。
同寻仙儿至此的皇上和百花国王正好看见这一幕，不解内情的众人的脑海被翼天溅起无数问号。皇后急痛交加，扒在船边拼命喊着翼天。皇上急得直跺脚，以为儿子不慎失足，呼喝船上的士兵下去救人。
只有天杰和百花国王在惊疑的同时心里窃喜。船上的人不多，来的将卒又都不擅水性，天杰就以此为由让他们都在船上呆着，自己亲自下去。皇上当然不会同意仅存的儿子下去冒险，天杰为了拖延时间增加翼天的死亡机率态度坚绝。
就在他们争持不定之际，大明寺最后一声钟响已罢。水穴那边的正上方突然卷起旋窝，越来越大，吸着周围的水快速朝那退。船不自觉地下沉，并随着杂七杂八的东西朝旋窝拥。众人慌忙抛锚挂住摘星台壁雕饰的图纹的凹陷处防止船被吸走，内心深处隐隐预感水灾可能就快结束。
躲在高处的人为水面生起的奇观雀跃，感谢上苍施法救难，却不知救他们的不是上天，而是南海的大皇子。真正的奇观非是肉眼能睹，只有得道高深的人才能看见在水穴上方射出一道直上云霄的光柱，柱中升起一人，头顶日月、脚踏七星、彩云环绕、周身上下灵光闪烁。这人就是翼天，只是他还没有知觉，不知道自己已经恢复元神，正顺着天光飘奔天界。
灵霄殿上，文武群仙分列两旁。玉帝点开通天镜让百官目睹翼天舍己救众的壮举，而后求教诸位是否还按原天旨处理翼天。
只要眼不瞎就能看出玉帝所为的用意，他自己下的旨都没按旨意去做反而来问别人，不就是想要个收回覆水的台阶吗？与翼天要好的三军统帅陆战勇首先进谏：“起禀玉帝，臣以为龙翼天不惜永消于世舍己救众可歌可泣，应该官复原职。”
“没错玉帝，”掌法天尊随即拜言，“臣赞同大帅的意见。善乃神仙之基，如果龙翼天按照天旨吞下神珠弃千万生灵的命于不顾，那他就算完成天旨也不配位列仙班。臣相信玉帝当初拟下此旨也是别有用意，既然龙翼天已通过修仙考验，我等岂能再墨守城规、视仁者义者而不见？”
“可不是吗？”哪吒跟着搭茬，“玉帝，臣以为让龙翼天官复原职还不够。冥王一案疑岚众多，天庭赐龙翼天开膛割心之痛并罚他沉睡荒野青石上三百年已经足够。杀人不过头点地，何况我等或大或小都是天班正神，不可能修到今天还赶不上凡夫俗子的觉悟。玉帝只管重赏龙翼天，臣相信不会有人持反意。”
“三太子这话就说得有点过头了吧？”子辰星君冷着脸反问。他的兄弟在收伏冥王时战死，他本人也受了重伤，虽然事后他升了一级做了星将长，可以代表星将上朝面圣，但他对翼天的恨到现在都深如洪渊。本来玉帝刚一发问他就想否定，无奈嘴还没张就被陆战勇等人抢了先。
“谁说重赏龙翼天无人疑议？在下不才就特别反对！”他跨上一步对玉帝礼道：“玉帝圣明，一定明白君无戏言、御言千金的含义。既然天旨已定龙翼天要想恢复修行就必须吞下避水神珠，那吞下避水神珠就应该是他重拾仙缘的唯一途径。臣不知道说冥王一案尚有疑岚的人根据什么？在臣看来当初数十神医查不出龙翼天被药蛊惑就说明他的所作所为都是六根不净、贪婪残忍。玉帝给他七个月生命已够仁慈，现在是他自己甘愿放弃仙缘，我们为何还要逆向强求？”
“逆向强求？你的意思是龙翼天自己愿意死、愿意魂消魄灭呗？”哪吒没好气地瞪着子辰，“若照你这么说，所有舍己救众的人都活该倒霉了？天班之中因舍己救众而踏上天庭的不在少数吧？按你的意思，他们都该从哪来的回哪去，那天庭岂不要乱套了？”
“就是！”御营左使跟着帮腔，“照子辰星君的意思，天庭以善择仙的做法是错的？为善者是他自己乐意的，若牺牲那是他自作自受？”
“我可没那么说！”子辰意识到自己话中有误赶紧扭转：“我的话只针对龙翼天个人。恕要析事、罪有轻重，龙翼天化身冥王杀人无数，死在他手里的凡人先不计，为了收他，光天兵天将就折去数万。如此重罪也可以赦的话，恐怕以后三界众生再无王法可论。”
“子辰说得对！”水师吏上前站在子辰星君这边，“犯下如此重罪也可以饶，以后谁还会遵天律、覆刑规？”
“臣也有同感。”赵天师出班帮子辰和水师吏说话。“玉帝若饶了龙翼天，以后再有人效仿该如何处置？”
“你说这话是你想效仿呗？”御营右使质问道，“龙翼天要不是被奷人陷害中了什么蛊毒，怎么会毫无前奏的、吃饱了撑的般放着三军副帅不干跑凡间做冥王乱杀无辜、狠犯天规？他修行九万多年就算没修成金身也不该在被割心时淌的全是黑血呀？我们说冥王一案尚有疑岚有什么不对？你心里流的是黑血吗？”
“你这话怎么说的？”赵天师一百个不满，“我心里流的当然是红血，因为我心善。龙翼天拿少女、婴儿修炼魔功其性之残，要是心里能流红血那才出问题了。”
“你这分明是揪人一时之错死活不放！”哪吒气得提高嗓音，“玉帝的天旨明显是对龙翼天的考验，你等非要抓着金口御言的说词分明是说玉帝天旨不当。”
“谁说玉帝天旨不当了？”
“你说的！按你等的意思，玉帝下这道旨就是多余，龙翼天遵了是不仁不配成仙，不遵就是死路一条，下这旨和没下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