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在痛苦边缘挣扎（1 / 1）

毫无转圜的，永赫破产了。为了支撑公司运转而欠下的巨额债务无情地剥夺了父亲名下的所有财产，自然包括我们的别墅和父亲的轿车。一时之间，拎着行李箱在街头打车的我们，竟有些像是丧家之犬。

好在父亲早有准备，一个星期前用母亲名头下的存款购置了一套三室一厅的房子，虽然处处不及别墅让人满意，甚至比不上从前的复试公寓，但好在还是一个安身立命之所，还可以容纳下我们，还是一个完整的家。

富贵名利果然如同过眼烟云，即便你在顶峰，也未必看得见明天的境况。一家人相持相守，倒是真的。

母亲虽然过惯了富太太的生活，但是安置起家当来仍然是有条不紊，脸上也没有些许的落寞，反倒有几分入住新家的喜悦。父亲看着忙碌的母亲，眼里流淌着淡淡的柔情。为了眼前这个女人，他背负了负心汉的骂名，放弃了挚爱的事业，却依然感到快乐和欣慰。

我记得宣布公司破产那天我问父亲，你可曾后悔过？可曾觉得为了一个女人这样做不值得？父亲浅笑，反问我知不知道张爱玲对爱的定义。我迷茫。

爱就是不问值得不值得。父亲说。

我开始羡慕母亲，敬佩父亲。他们这半生一直相濡以沫，夫复何求？

艾宁再来找我的时候，仿佛变了一个人，素着一张脸，面色憔悴，身形消瘦，羸弱不堪的模样，就连眼里也不再有几分生气，一片死灰。

看着她此般模样，我什么话都没来得及说，眼泪就已经断了线似的往下掉，不禁张开双臂去拥抱她。却不想我的手臂刚触碰到她，她就倒吸一口冷气向后退去。

“怎么？”我吃了一惊。她咬着唇，脱去外套，把衣袖拉到肘部，露出两条纤细苍白的手臂。只见淤青片片，红痕累累。

我咬住拳头，泪水更加汹涌，看着那触目惊心的伤痕，心里竟连疼也不觉得了。

艾宁放下衣袖，也落下泪来。“他进去了，这辈子也就完了，我救不了他，谁也救不了他┅┅但他还有希望的，我的肚子里┅┅所以我决定好好活下去，带着他的希望活下去。可是，可是那个死东西发现了，他便骂我打我，逼我打掉孩子┅┅我怎么能，怎么能断了这最后的念想┅┅拼死护住肚子，我的两条手臂都要断了┅┅可是我没用┅┅”说到这里，艾宁已经泣不成声，身子颤栗得像是通了电流一般。

我脑海里显现出那个男人对着艾宁拳打脚踢的画面，我似乎看到了艾宁脸上的绝望和痛苦，似乎看见了她身下殷出的片片鲜红┅┅

“艾宁，离开那个男人吧。”此时此刻，我除了这句话，竟说不出任何别的了。艾宁凄然一笑：“这个老男人是我自愿请跳的陷阱，哪是我说离开就能离得开的？现在我别无他求，只希望┅┅他在里面好好改过，等出来了，五十多岁的年纪，还能好好活个二三十年┅┅”艾宁捂住嘴，发出呜咽的哭声。

看着艾宁这样痛苦，我才感觉到自己是多么无用，心心念念把她看做好朋友，却没办法在水深火热中伸手帮她一把。就这样陪她流泪，又有什么用？

“艾宁，你要保重身体，好好的、坚强的走下去啊，看着他走出来，好不好？”我握上她的手，感受到那片彻骨的冰凉。她渐渐收住哭势，反手握住我。

“炎炎，你一定要常常去看他！我┅┅现在不方便┅┅”

我坚定地点头。

却忽视了艾宁眼里诀别的情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