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危机加剧（1 / 1）
我的电话在十点多的时候突兀地响起，手机清冷的幽光照亮卧室内的一小块地方。我愣愣地看着它在桌面上不安地震动，心里是一百二十个不愿意动。哭得多了，竟也是十分耗费体力的事。我苦笑着想。
可是打电话的人的执着战胜了我的疲惫。
是艾宁！我的心脏蓦地一紧。
电话接通，首先传来的是艾宁嘤嘤的哭泣声。
“出什么事了？艾宁？”我紧张地问。我们的友情搁浅四年，如果不是天大的事，艾宁是绝不会如此狼狈地打电话给我的。
“炎炎┅┅”只是叫了我的名字，艾宁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声催人心肝，让我心疼难忍。
“你在哪儿？我马上过去找你！”我一边说一边在走出卧室。
断断续续的，艾宁总算说清了地址，我只是敲开父母的房门打了招呼便急忙赶了出去。
当我找到艾宁的时候，她正坐酒吧街的第一家酒吧的门口哭得一塌糊涂，被两个粗壮的服务生不耐烦地推搡拉扯着。
“艾宁！”我冲过去，从他们手中拉过艾宁搂在怀里。顿时，一股浓重的酒气和呕吐物的臭气直扑鼻孔，让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赶紧把这个疯女人带走！”他们厌恶地挥了挥手往回走。我支撑着艾宁烂泥一般的身体艰难地迈开步子，蹭到街边叫了出租车，去往艾宁的家。
在做完翻出钥匙开门、扶艾宁上床、给她脱去脏衣服盖上被子这一系列动作后，我累得一下子跌坐在床边，浑身提不出一丝力气了。
床头灯的光线打在艾宁脸上，每一分痛苦都清晰可见。彩妆早就哭花了，混着泪水腻在脸上，说不出的狼狈。那双紧闭的眼睛红肿着，看不出一点动人的味道来了。
如果她此时可以清醒地看看我就会发现，她所求助的对象也是一个哭肿了双眼的女人。为什么？我们追求一份安稳的幸福竟是如此困难？
我叹息着躺下，做出拥抱她的姿势，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从艾宁家离开时，已经是第二天的午后了。秋阳灿烂，天空高远，我抬头看天的表情，却是格格不入的阴郁。
清醒后的艾宁，抱着我止不住地哭泣。这样的她，让我恍然想起曾经那个因为割舍了爱恋的少年时悲痛万分的女孩。
她说，在上次同学聚会后，私下里她就和秋纪白在一起了。兜兜转转这么多年，来之不易的相爱，浓情蜜意自是不必多说。他许她一生幸福，说他正在努力，很快就会拥有羡煞旁人的财富，能够给她所希望的生活。艾宁在物流里沉浮了这些许年，也厌了，倦了，想放手了，便答应只要秋纪白想走，她便会离开那个老男人义无反顾随他离开。
秋纪白等了这么多年，等的就是艾宁这一句话吧。
沉浸在对拥有秋纪白的未来的美好憧憬中的艾宁，一定想不到从甜蜜的顶峰坠落之后，就是绝望的深渊。
为了给艾宁理想的生活，为了所谓的配得上，秋纪白利用自己法律顾问的身份帮助老板做违法的生意，打法律的擦边球，以换取巨额的财富。当年少年眼里燃起的那一星希望之火，就是这么无情地焚毁了一切。
天下哪有不透风的墙？自以为是的天衣无缝往往是漏洞百出。他被捕了，严重的经济犯罪，一判竟是三十年，美好的人生就此无望。艾宁求我帮忙，可是我除了父亲还能求谁？永赫风雨飘摇，就算父亲有心，又如何帮得上？
原本就很惨淡的希望之光在艾宁的眼里一点一点归于寂灭。我心痛，却也只能是心痛。渺小如我，如何逆得了这社会的法？
原本平静的我们，怎么落得如此？
灿烂的秋阳看着我，以睥睨一切的高傲和冷漠。
回到公司后，父亲并没有责备我没有请假就随意晚到，而是询问了昨晚发生了什么事让我急迫得夤夜出了家门。
面对父亲日渐消瘦的脸和疲惫的眼神，我只是用一句“朋友心情不好我陪陪她”一语带过。父亲便也没有多问，一边翻阅档一边对我说：“去下通知，四点钟召开股东大会。”我点点头，退了出去。
关门的一瞬，我看见父亲无助地埋头于双臂间，姿势忧伤且绝望。
股东大会┅┅父亲明显是要做最后的交代。想及此，我的一颗心不住地下坠。
永赫的末日，随着凌湘和凌远川迈进的脚步而降临。
我站在父亲身侧，面对着沙发上的两个不速之客，心脏像是有个小锉子在锉一样，痛感时而尖锐时而粗钝。
“冰赫，放眼如今的业界，除了我还有谁有能力接手永赫这个烂摊子？”凌湘挑起眉梢，神情高傲，可是高傲之下分明是她对父亲回心转意的渴盼。再看凌远川，冷着一张脸，无所谓悲欢。
本该是这人世间至亲的三个人，却因为机缘造化以这般决绝的姿态相对。
父亲不屑一笑，一脸的云淡风轻：“我宁可亲自宣布永赫破产，也绝不会同意让你收购它。”
我本以为凌湘会因为父亲这句话而勃然大怒，但是我错了，她的平静超乎寻常。她看向凌远川，满眼讽刺：“你看，这就是你的生身父亲，他就是这样的男人。”
不曾想凌湘身边的年轻人就是我曾说起过的那个男孩，父亲的身体明显一僵，投出去的目光渐渐柔软下来。凌远川冷眼看着父亲，那目光哪怕只让人感受到一丝温度也是好的。他紧密的薄唇渐渐弯起，在唇角堆起一个讥诮的笑。
他们就那样相互看着，沉默似一块巨石，阻挡在他们中间，生生的将心隔出千万里远。
最终还是父亲妥协了，他叹着气，身体软下来贴上椅背：“凌远川，这个近些年来在业界风生水起的新秀，竟是我的儿子┅┅”父亲苦笑着。
“哼！”凌远川冷笑一声：“不是儿子，只是一夜风流的附属品罢了。”那份怨恨，似根，深深地扎入了他的心脏，除非心死了，否则就不可能消失。
我在父亲战栗的眼底清晰地看见了隐忍的悲痛。父子成仇，再悲也不过如此。
这一瞬，父亲好似老了十岁。
我很想说些什么，却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在有关他们的爱恨里，我应该算是局外人。
然而事实上，有些心事，也只有局外人才看得清。父亲纵然坚决，但也绝不是没有悔意。凌湘即便报了仇，也绝不会感到真正的快乐。凌远川恨得再真切，也断不了那血缘的牵绊。
“好吧。”凌湘笑着起身：“那我就等着看永赫破产了。”说完便迈着从容的步子出了办公室。
凌远川随即起身，目光自我脸上扫过，有了片刻的温热。
却只是这瞬间，让我有了流泪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