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渐变（1 / 1）

我真的是越来越不愿意踏入家门。以前这个家，尽管让我觉不出有多温暖，但到底还算父母恩爱，所有的争吵都是针对我的。但是这一年以来，原本对母亲百依百顺的父亲脾气暴涨，他们之间时常吵得不可开交，反倒淡化了我与母亲之间的矛盾。这其中的一个原因，可能是父亲从原来的公司离开了，自立门户。

关于父亲为何离开工作了十几年的地方，我知道得并不清楚，只是从他与母亲的谈话和争吵中得到一点消息，似乎是父亲的一个设计被告剽窃，被赶出了公司。父亲一向敬业，我认为父亲把他这一生的热忱都献给了事业、母亲和弟弟，所以我至今也无法理解他怎么会剽窃别人的设计。

被公司开除，父亲在业界的名声一落千丈，纵然自立门户，但生意并不兴隆。事业上的不如意，总是会让男人积攒起无尽的怨气，带入家门，就是一场无法避免的争吵。

一切都在不知不觉间开始改变。只是我尚未察觉。

对小妮的思念，犹如蛰伏的兽，在数不清的夜阑人静时候，时不时地袭击我的心脏。

这一夜，又是这样。

我握着手机，看着电话簿里小妮的名字，手指颤抖着，犹豫地按下了拨号键。奈何，依然是那句“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欸，人类真是可笑，竟会放任自己一次又一次被同一件事情折磨。我的手无力下垂，手机跌落到床上。

小妮离开得彻底，我们之间断了所有的联系，天知道我是多么想知道她过得如何。我叹息着倒在床上，在手机上登录了QQ，我迫切地想要做些什么，驱散心里的阴霾。

意外的是，艾宁的头像仍然亮着，在这深夜时分。我主动打了招呼，几句寒暄之后，艾宁沉默了好久。我打着哈欠，耐心地等。

“炎炎，秋纪白在追我。”

看着屏幕上的句子，我并不惊讶。那次看到他们分手后秋纪白那个可怜兮兮的样子，我就料想到了会有这样的一天。“那很好啊，现在高考过去了，没有什么是足够构成阻碍的了。”我如是回道。

“你要知道，我估的分数除了清华北大其它重点随便去，而他却只敢报一个偏远地方的普通大学。”

我盯着手机屏幕一时无语。艾宁是什么意思？秋纪白配不上她了？两个人离得太远了？

“炎炎，和你说句心里话，我爱他，但是我不能让这份感情绊住我。当初怕耽误学习离开他也好，现在拒绝他也好，我就是不能让他绊住我。凭我的成绩和能力，我可以拥有无限广阔的天空，我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获得那些你们这些家境优越的人一出生就拥有的一切和你们也许无法拥有的一切。我艾宁，要为自己而活。”

看着艾宁一条一条发送过来的句子，我想象着艾宁此时冷漠的脸，心里竟是言语形容不出的难过。那个坐在我身边、整日八卦、嘻嘻哈哈的艾宁，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一点一点改变，变得如此陌生？我曾以为，经历了那次真心吐露，艾宁说出了自己隐藏于内心的苦涩之后，一切就会好起来。现在看来，是我太天真了。

“呵呵，我曾以为高考是拦在你们面前最大的阻碍，现在看来我错了，真正阻碍你们的，就是你自己。我不明白，大人会阻碍你什么吗？你追求你想过的生活、你想要的成功，他会成为你的阻碍？”我打字的手因为愤怒而不住颤栗。

“他不会成为阻碍，但也绝对成不了跳板啊！我需要一个跳板，你明白吗？”

“这么说，你不会再给他机会了？”

“是。”

我冷笑，下了线。突然觉得好冷，我不由自主地蜷缩身体，盖上了夏凉被，但是我知道，这无法阻挡从心底涌出的寒意。

艾宁果然是聪明人，就连对虽然摆在面前却看不见、摸不着的未来都有了如此远大的规划。但当初一腔热忱爱慕着秋纪白的是她啊，主动告白的也是她啊，因为成功在一起了高兴得忘乎所以的还是她啊，为什么最后放了手、推开秋纪白的，依然是她？

记得当时我想，十七岁的爱情，无关名利，无关未来。如果我现在把这话告诉艾宁，她是否会笑我太傻？

是时间让她一点一点改变，还是我从未看清真实的她？

小妮离开了，艾宁让我觉得可怕。走到现在，我们的友情竟是七零八落，惨不忍睹。

凌远川，我真的只剩下你了。如果有一天，你也让我心灰意冷，那时的我该怎么办？

我被自己突然萌生的念头吓了一跳，心脏砰砰直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