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父母的争吵（1 / 1）

我经历了有生以来难得的一段家庭和睦时光。所谓和睦，不是我与父母多么相亲相爱，只是我们之间没有发生大的冲突罢了。究其原因，不过是中考临近，父母想给弟弟一个良好的复习环境。现在弟弟已经被我们鼎新录取了，我隐隐感觉到这短暂的平和就要被打破。

只是不曾想，这一次竟是父母间破天荒的争吵。

晚饭期间，饭桌上的气氛出离沉默，让人感觉异常压抑，就连平素喜欢谈天说地的弟弟也感受到了这种不妙的气氛而乖乖闭上了嘴巴。

匆匆吃过晚饭，弟弟挎上羽毛球拍就下了楼。我安静地回了房间，从书架里抽出掩藏起来的小说默默地看。

父母卧室里传来的母亲的怒吼声惊得我险些失手把书掉在地上。听闻母亲对父亲发脾气，我的惊讶程度绝不低于有朝一日母亲会对我慈眉善目、关爱有加。终是难耐好奇心，我蹑手蹑脚地出了房门，贼兮兮地站在父母卧室的门外，竖起了耳朵。

“我不是有意瞒着你，只是觉得告诉你也没什么意义。”父亲语气里带着十足的求饶意味。鉴于父亲向来对母亲的宠爱、顺从，我时常猜测，父亲当年到底费了什么九牛二虎之力把母亲娶了回来。

房间里传出母亲的冷笑，我不由得缩了缩肩膀，感觉脊背上窜起一阵寒气。“她回来了！她回来了啊！时隔十七年，她回来干什么？她会轻易放过你吗？她又会放过我吗？你知不知道，今天我看见她，觉得多害怕┅┅”母亲的声线微微颤抖，透露出无限恐惧。我一时困惑了，到底是谁能让一向高傲的母亲怕成这个样子。

“上次她来找我，就已经把话说明了。”父亲语气倒是平静，只是里面饱含着无奈和苦涩。“她让咱们准备接招，她说咱们欠她的，迟早都是要还的。”

“你知道吗？今天她笑着，笑容明媚，她就保持着这样的笑容说‘如果当年我没有听冰赫的话打掉肚子里的孩子，现在我也有个十七岁的儿子了’。她笑着，可是我却觉得她的眼神像刀，阴森恐怖。”房间里陷入沉默。

我的大脑飞速运转，想要弄清楚他们到底在说些什么。冰赫，儿子，她┅┅我丢了魂似的走回房间，一下子跌坐在床上。难道父亲曾经出轨过？还让那个女人怀了孕但又把孩子打掉了？我摆弄着手指，被脑海里闪现的这两个问题惊得心惊肉跳。那么父亲始终对母亲包容宠爱，也是这个原因吗？我无力地倒在床上，突然感觉生活里到处充满了假像，似乎所有美好背后都隐藏着诸多丑陋。

艾宁主动提出了分手，在学习与秋纪白之间选择了前者。不胜悲伤，她缩在自己的小房间里，默默地哭了好久，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声音嘶哑颤抖。我拿着手机，只是说了句一切都会好的，她在电话那头便又泣不成声。

一切都会好的，只不过这个过程太痛，痛得像是把我们生命中的所有美好都残忍地生生剥离，只剩一片模糊的血肉，在时间满是老茧的厚重手掌的抚摸下慢慢等待着愈合。

在这以后，我偶然在商场遇到了秋纪白。他消瘦了很多，头发长得遮住了眉毛也没有打理，整个人看上去没精打采。他告诉我，艾宁和他分手了。我点头，说我知道。

他苦笑，脸上不复阳光灿烂。他说，我是真的喜欢上她了，冰思炎。

我看着少年清澈却写满伤痛的眼，说，大人，我懂的。

我懂的，懂他们的悲痛难过。我不懂的，只是为什么天意弄人。

小妮走了。

接到小妮电话的时候，我正沉浸在小说动人心弦的情节里，几近落泪。她说，她马上就上飞机了，与我做最后的告别。然后就是一阵盲音。

手机自我手中无声滑落，不知何时，我已泪水涟涟。

我慌忙来到阳台，抬头看明净高远的蓝天，企图看见远在云端的小妮所乘的飞机。结果我在阳台上傻傻地站了近一个小时，依然只看见满眼的蓝和偶尔飞过的鸟。

我挚爱的友，竟连说一声再见的机会都不留给我。

过往一切像是默片一样在我脑海里不断回放，我仿佛看见小妮精致的脸庞漂浮在云端，她正看着我，脸上的淡漠层层散去，笑意自她唇边荡漾开去，渐渐覆盖整张脸。

小妮，请相信，我的身边始终留有一个位置，等你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