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归家（1 / 1）

我回到小妮家时，已经快四点了。

小妮窝在沙发上，面无表情地盯着电视。电视里上演的是有些年头的《少年包青天》，里面的李冰冰还是那般青涩模样。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不用参加拉拉队啦！”我凑过去，捏了捏小妮的脸。她略侧头，躲躲闪闪，眼底是大片的阴郁。我的心一沉，尴尬地收回了手，也不管她是否想听，就把体育馆里的事说了一遍，当然，是略去了叶航和凌远川的删减版。

“午饭和远川一起吃的？”她并没有接我的话，而是问及了与凌远川相关的事。我规矩地坐到一边，点头，像是做错了什么似的。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小妮，我就会觉得和凌远川在一起是在犯罪。小妮咬了咬唇，没有说话。

我将视线定在电视屏幕上，酝酿着接下来要说的话。沉默片刻，我深吸一口气：“小妮，我要回家了。”

“什么？回家？”小妮看着我，就像看一个异星球的怪物似的。“你开什么玩笑？刚刚打完架，你要回去？你是想回去挨打还是挨骂啊？”她狠狠地按了一下遥控器，电视里的对白瞬间消失，客厅一下子陷入凝重的安静。

“小妮，你听我说。”我坐过去，拉住小妮的手。我可以真切地感受到她身体的颤抖，可见她心里有多气愤。“不管怎么说，那里都是我的家。而这里，是你家，我不可能一辈子躲在这里逃避我的父母。”我直视小妮的眼睛，字字中肯。当然，可以每天见到凌远川是我心里那个说不出口的理由。我已经向他承诺，明晚他一定可以站在阳台上，看见回家的我。

“是因为他吧。”小妮笑了，凄切自她唇边漾开，渐渐布满整张脸。

我迟疑片刻，问道：“谁？因为谁？”

她起身，不再看我：“我先去洗个澡，然后我们出去吃饭。你先收拾东西吧，晚上我送你回去。”说完，她便走向卫生间，背影落寞而忧伤。

小妮，你说过的，你和凌远川之间没什么。但是为什么我感觉你是如此受伤呢？我无力地靠在沙发上，大脑一片浑沌。

小妮一直把挥霍金钱当作对父母的报复，他们努力挣取，她就奋力花销，这次请我吃饭她毫不犹豫地带我走进了一家豪华的餐厅。

我安置好行李，坐定，眼睛四下环顾。餐厅的装潢高贵典雅，每一个角落都透着奢华的气息，在座的客人都是那般光彩照人，举手投足间流露的是社会上流的贵气。我悻悻地收回视线，却在目光扫过旋转门的时候怔住。

“两份酥皮鱼翅盅、佛跳墙、燕窝核桃羹，再来两杯鲜榨橙汁。”小妮合上菜谱，服务生好奇地瞄了她一眼，迅速离去。想必也是惊讶，学生模样的女生怎么会有魄力点这么名贵的菜。

“我知道让你点你会缩手缩脚的，所以我就不问你直接点了。吃吃看，味道不错。”小妮一边整理餐具一边说。我应声，心思却完全不在这。与我们这桌相对的那个角落里坐的不是别人，正是刚才和一个女人一起走进来的我的父亲。他背对着我，脊背笔直，西服上连一个褶皱都没有。他对面的女人，面容精致，眉宇间自有万种风情。

“你在看什么？”小妮注意到了我的异常，顺着我的目光看了过去。

“那是我爸。”我冷笑一声，随即掏出手机给弟弟打电话。

片刻过后，手机里传来弟弟欣喜的声音。我简单地问候几句，直接问他父亲是否在家。

“爸啊，他出去了，说是和赵叔叔谈下一个工程的具体方案。姐，你有事吗？”

“妈呢？”

“做饭呢，怎么？姐你要回来了吗？”弟弟兴奋地问。我没有回答，只是告诉他我很好便匆匆挂了电话。我看向小妮，四目相对。

“也许只是普通朋友，你不要多想。你说过，你父母很恩爱。”小妮看懂了我眼里的情愫，安慰道。我点头，垂下眼帘。父亲为什么要撒谎呢？他对面坐着的哪是他的好朋友赵叔叔啊？我不安地用筷子点着盘子，发出一声一声的轻响。

我和小妮走出餐厅，看见父亲的车扬长而去，那女人孤单地站在路灯下，柔和的白色灯光打在她身上，把她纤弱的身影投在地面上。那女人真是美丽，及膝皮靴内包裹着的双腿修长纤细，白色束腰修身风衣勾勒出的身形玲珑妖娆，长及腰间的蜷曲长发在夜风里轻轻飘动。这背影，美好得让人不忍忘记。父亲为什么留她一个人在那里？就算出于礼貌也要把如此貌美的女人送回家吧？我心下生疑。

小妮叫了出租车，握住我的手：“走吧。”我点了点头，上了车。车子经过那女人的时候，我刻意地扭头看她，夜色中她的表情被掩盖，辨不出感情。

“既然已经决定回家，就要调整好心态，能忍则忍吧，否则吃亏的是你。”小妮嘱托我。她望向窗外，脸上一片沉寂：“你不再考虑一下吗？我们在一起┅┅不是很好吗？”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排解小妮语气中的酸涩，只能紧握着她的手，像是握住我这一生的友情一样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