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归来（1 / 1）

这是一座规整的四合院。磨砖对缝的灰色砖墙簇拥着悬山式的门楼，房脊的两端高耸着造型简洁的鸱吻。椽头之上，整齐地镶着一排三角形的“滴水”。檐下，便是漆成暗红色的大门。厚重的门扇上，镶着一对碗口大小的黄铜门钹，垂着门环。大门两侧，是一对石鼓，高高的门槛，连着五级青石台阶。

这座大门，通常是紧闭着的，主人回家，或是有客来访，叩动门环，便有老妈子从南房中闻声出来开门相迎。

穿过大门的门洞，迎门便是一道影壁，瓦顶、砖基，四周装饰着砖雕，中心一面粉墙，无字无画，像一片清澈的月光。影壁的底部，一丛盘根错节的古藤，虬龙般屈结而上，攀着几茎竹竿，缠绕着繁茂的枝干，绿叶如盖，葴蕤可连接地面，每逢春夏，紫花怒放，垂下万串珠宝。

影壁和大门之间，是一个狭长的前院，一溜五间南房称为“倒座”，是佣人房和外客厅所在，连在门楼的西边。门楼便被挤在东南角上，并不居中——这却是四合院建筑的惯例，“坎宅巽门”，大门要开在东南方向，以取吉利。

和大门斜对的垂华门却坐落在整个建筑布局的中轴线上。垂华门是承接前后院的咽喉，虽然除了作为通道之外再无实用价值，却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它与大门的朴素、庄重风格不同，被装饰得富丽堂皇、玲珑剔透。门框不再是大门的那种暗红色，而是朱红色油漆，饰以“堆金沥粉”的线纹；檐下垂着伞盖式的透花木雕，有如轿子的四沿，那上面精雕细刻、油漆彩绘，充分展示着古建艺人的绝技。

垂华门内，又是一道影壁，却与前院的影壁不同，无砖无瓦，系由本色黄杨木雕成，四块相拼，很像是一面屏风。上面以浮雕手法刻着四幅山水：峨眉山月、姑苏夜月、卢沟晓月、沧海涌月。虽都是月色，却情趣各异，令人浮想联翩。

绕过这道影壁，便到了后院。后院里东、西厢房各有三间，坐北朝南的是五间上房，抄子游廊把它们连接起来，组成一个四方形，在垂华门汇合。天井当中，“十”字形的砖垠南路通往所有的门。上房的门两侧，种植着海棠和石榴，枝叶婆婆，从春到秋，都堪欣赏……

这座院子，如果放在北京的四合院中，以大小而论，只可以算中等；有比这大的，三进、五进院子的，带跨院的，带花园的，不一而足。但是在兰州城中可久另当别论了，在兰州城中的四合院并不多，有这种规模的酒更是少见了。

单单就建筑工艺来说，这座院子已经达到相当水平；而且由于主人参与设计，显示了与众不同的雅致和宁静；再由于地理位置适宜，既不临近闹市，又不远离大街，关上门与世隔绝，走出去四通八达，很适合动、静自如的居住要求，特别是对于既要在人世间奔走、又要寻求自我宁静的人。大门上的联额，屏风上的山水，庭院里的花木，显然都不是无意设置的。

夕阳把这座古宅的院墙和门楼镀上了一层厚重的金黄色，檐下那暗红色的大门便融在阴影里了。门前的古槐，龙钟的老于和婆裟的树冠都被染成了古铜色，枝叶间传出悠长的风鸣声。

一条长长的、蓝幽幽的影子从青石路面慢慢踏上台阶，随之，一个孤寂少年的身影就出现在大门前了。少年望着这沉重的青石，微微地喘息了一声，很久很久才向紧闭的大门伸出手去，拍响门钹上的铜环。

郭动回来了，这对于郭家好像并不是一个好消息，郭动是谁在郭家甚至没有人能说得清楚，他的母亲只不过是郭家当年的一个小保姆而已，但是就这个小保姆怀了郭家的孩子，但是没有人知道她怀的究竟是谁的孩子，直到那个小保姆在病痛和饥饿中死去都没有人知道，但是郭家的上一辈都认定她生的这个孩子是郭家的骨肉，郭老太爷给这个孩子起了一个名字郭动，并将他排到了郭家的家谱上，郭家十七少爷。

郭动的童年似乎要比九少爷郭梦幸运的多，然而命运中注定他是个不幸的人，十年前这个少年失踪了，从此生死不明。

因为他的母亲只是个小保姆而已，他的父亲至今还没有人知道。

郭家的祠堂中没有一个不被人承认的小保姆的位置，郭东穿过长长的庭院这个院落已经十年没有人打扫了，杂草丛生，将小路都淹没了，老鼠野兔还有各种鸟雀都在这里安了家。

母亲坟头的野草又长出了新芽，这里埋葬的只是一个小保姆而已，但是坟前确有烧过的纸钱。

郭动慢慢的跪倒，将右手上那只黑色的手套取下，洁白如玉的五指纤细而修长。

“你回来了，”郭动没有抬头，在母亲的坟前，他是来祭奠母亲的。

郭凡静静的靠在古柏的树干上，点燃一支薄荷烟，在等待郭动。

“我只是回来祭奠以下母亲，这么多年了。”郭动在母亲的坟前磕了三个头。“或许我该谢谢你这些年你为我所做的一切。”

“要不要来一根，”郭凡丢给了这个弟弟一支自己特有的薄荷烟，你能过活着回来，就很好了。

两个少年静静的站在古柏之下，吸着飘散着薄荷香的烟。

一个老人穿过荒草丛生的古宅，这里他已经很多年没有来过了，在老人的身后跟着几个中年人还有青年人。

“爷爷，来了，”郭凡永远都是那样，平凡而谦逊，礼貌而朴素，甚至在外人的眼中，他只是个郭家的佣人而已，而那些佣人则才是少爷，老爷。

“他能活到现在真不容易，老而不死是为贼啊，这样的老不死再活上几年都要变成人精了，”郭动吸着烟，并没因为来了一群老少爷们变换一下自己的站姿，甚至连正眼看一下这个老人，也就是他的爷爷。

“动少爷，”一个管家模样的老人，郭动恭恭敬敬行了一礼，反而对自己的爷爷没有理会。使得老管家难为情的看了看那个曾经叱咤风云的老人，心中不由得一酸，一个站在巅峰的老人，确得不到自己子孙的承认，何尝不是一种难言的失败。

“你回来了，”老人并没有因为自己的孙子的无理而生气，不论是谁到了他的这个年龄早就过了生气的年龄了，更何况他是个不同寻常的老人，什么都经历了便不会大悲大喜，大悲伤肺，大喜伤心，这个道理在岁月的流失中已经在老人的心中沉淀了厚厚的一层。

“你回来了，”老人也是这样的问，千言万语哪能胜过这简单的一问。

“我没死。”郭动依旧冷漠，眼前的这些少爷，老爷。小姐公主在他的眼中几同于陌生人。

“很好，”老人，简单的说了一声，好好的和你母亲说上几句话，她等你很久了，老人说完就转身离开了，郭家的其他人深情各异的跟着老人离开。当老人快要走出那道被枯藤几乎要罩住的小径时，郭动轻轻的叫了一声，“爷爷，”老人的脚步一下子就僵硬到在枯藤之下，很久很久才慢慢离开。

所以的人都离开了，只剩下郭凡还没走，郭凡的眼中多了几丝欣慰，或者温暖。“你不再恨爷爷，”看着这个在郭家甚至连那个因被抛弃而抛弃整个家族的九哥身世还要可怜弟弟，郭凡的心中那很难波动的心脏不由得激动不已。

“恨，在这个家族中我早就不很任何人了，九哥能够做到的，我也一样能够做到，欠的债迟早要还的，我只要我该得到的那份就足够了。当然我也不会欠别人的，欠下的我会加倍的还会去的。“

“或许我该感谢那些想要我命的人，不是他们，或许我一辈子只能做一个可怜又可悲的无名小卒，任由任何人欺凌，我也该感激那些死在我的刀下的人，一个人要长大就必须经历血与火的洗礼，你说不是吗。”郭动的语气很平静，但是有着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

郭凡只是安静的看着天，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他一出世就注定要背负家族的罪恶，用自己的一生洗脱家族的血腥味而去医世救人，可是到后来才依旧明白，只有用血才能洗脱罪恶的灵魂上污垢，使得灵魂重新得以安宁。

“有时候真怀念在那个充满了魔鬼的地域，”郭动的嘴角抽搐一圈冰冷的笑。

郭凡苦笑，那个地方的确到处都是魔鬼。因为，他也曾经到过那个地方，那时他虽然才十六岁，但是他的能力已经得到了父亲的肯定，虽然他在家族中只是一个背负医世救人的职责的接班人，但是能够被自己的父亲认为在武学造诣上是天才的人怎么会甘心做一生的医生，又怎么会甘心让世人耻笑，当一个人站在高高的山峰对于世人的那自欺欺人的可笑自然是淡然一笑，可是真正的站在山脚下时就不会那么想了。

十六岁的那年，在得到自己的父亲的肯定后他才去的那个魔鬼岛，那次也是郭凡至今经历过的最大的磨练了，从那个岛上逃出来时他的身上仅仅剩下半截裤头了和一百多道伤痕。

当然不会有人知道他曾去过那个地方，除了他的父亲和眼前这个弟弟，他就是为了找他才上那个魔鬼遍地的岛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