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回 孩子与女子（1 / 1）
烛火照亮了这间溪水边的茅草屋。烛光下，年轻秀美的“谍探”仔仔细细地打量着眼前这个一身黑色紧身夜行服的蒙面人，目光最后停留在了对方的胸前。
刚刚才脱离危险的“谍探”顿时又兴奋起来，拉住蒙面人左瞧右看，欢声雀跃：“哇！姑娘你可真是好身手啊！一出手就摆平了那几个笨蛋守卫——啧啧，真是了不得的女中豪杰，我心中的偶像……”
孩子望着“他”古怪的行为，奇道：“喂，他明明是个男人打扮，你怎么叫人家姑娘？你不是吓傻了吧？”
“谍探”不屑的哼道：“嘁，你们男人懂什么？女扮男装你们不懂么？从花木兰开始，就自古有之——这叫做巾帼不让须眉！”
“我们男人？”孩子扭过头将“他”也细细打量，不由得叫了起来，“啊呀我说你这个人怎么有点怪怪的呢！原来也是个女人！幸好今天没让你爬到我肩膀上去搭马，不然我可就倒大霉了！”
“去去去！小毛孩子，也学臭男人的坏毛病穷讲究！”
“喂，你们两个闹够了没有？”蒙面人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这一大一小两个活宝，“不如说说你们为什么会去夜闯节度使府坻吧？”
“还不是为了这个小子……”
京城“谍探”刚一开口，却被孩子拦住：“不要说！别人是敌是友都分不清，可不要泄了自家的底了！”
望着眼前这个一副老成模样的十三四岁的孩子，蒙面人笑了：“怎么？信不过我？”
孩子用戒备的眼神看着他：“你一个女人，穿成男人的衣服，又蒙着脸连真面目都不敢示人，叫别人怎么相信你？”
“原来是这样。”蒙面人笑着揭下面巾，露出一张如桃花般娇艳的粉色面颊，眉眼含笑地看着孩子，“这样总行了吧？”
孩子想了想，点点头说：“样貌还算和善，不像个坏人，不过你还没有说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节度使府外出现……”
原本是蒙面女子问他，现在反倒成了他问蒙面女子了。
蒙面女子也学他的模样想了想，说：“我吗？我姓任，是这间草屋的主人。因为听说节度使抓了几个人回去，所以想去看看是怎么回事，结果就碰上你们了。”
孩子一听说“抓了几个人”，神情一下子紧张起来，急急问道：“那几个人是不是三个女的一个男的？其中有个女的都已经是六十多岁的老奶奶了？”
姓任的女子——眼前一亮，说：“是啊，一个二、三十岁的男子，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太太，还有两个二三十岁的贵妇人……他们是你的什么人啊？”
孩子听她说得如此详细，不由得信了进去，一时间悲由心生，泪珠子直在眼中打转：“他们……他们是我的奶奶、娘、姨娘，还有二叔……”
“什么？”任姓女子不由得惊喜加交，一把捉住孩子的双肩，仔细地打量着他的模样，脸上掩不住内心的狂喜，“你是不是姓崔？是不是叫做崔磊？”
孩子迷惘地点头：“是啊，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任姓女子强忍住内心的欢喜，含泪笑道：“我是你爹爹派来救你们的啊！”
“我爹爹？”孩子喜道，“他在哪里？他也来救我们了吗？”
“你爹爹不在这里，他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做。不过他让我来救你们——对了，你不是跟你娘他们一起被抓了吗？现在怎么会在这里？”
孩子咬了咬嘴唇，强忍住泪水，说：“那天有一个叫做杨子琳的人带着节度使的公文来到我们家里，说是要接我们全家来成都和我爹爹团聚，我和奶奶、娘和二叔他们都被带上了马车。后来路走到一半的时候，我二叔发现他们原来是在骗我们，就趁着守卫不注意把我丢出了马车……我逃跑的时候被他们发现了，幸亏遇到了李大哥……不，是李姐姐，是她把我藏了起来，我才躲了过去……之后我就和李姐姐一路跟上成都，想要设法救出我娘他们，可是……可是到了成都，我们却连他们被关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
说到这里，孩子一把拉住任姓女子，急切地央求道：“任姐姐，你的功夫这么好，又是我爹爹派来的，你可一定要帮我把我娘他们给救出来……”
任姓女子笑道：“放心吧，你都说我功夫好，又是你爹爹派来的，我一定会帮你把你的家人救出来的。不过，你必须先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你说——只要能救出我家里人，我什么都答应你！”孩子昂头挺胸，一幅小男子汉的模样。
“这件事就是从现在起到见到你爹爹之前，你必须要听我的安排，乖乖地呆在这间草屋里，不可以到处乱跑。像今晚这样去闯节度使府的危险事情，不可以再发生！”
“如果我饿了能不能到街上去吃东西？”
“不可以。我会让人给你送吃的东西。”
“连去给你帮帮忙也不可以吗？”孩子还想讨价还价。
“不可以。”
孩子瘪瘪嘴，老大不情愿地样子：“这样子跟坐牢有什么区别？我娘他们现在被节度使关，我现在却要被你关……”
任姓女子笑了：“你放心，我关不了你多久——我会马上安排人护送你到你爹爹那里去……”
这句话又叫孩子兴奋起来：“真的？我真的就要见到我爹爹了？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他了……自从我们到了汉州之后，他就去了西山，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他……”
看着他向往的样子，任姓女子忽地感到一丝心酸。
看起来这个孩子已经有一年多没见过父亲了。然而在西山边防上，又有多少将士如同这个孩子和他的父亲一样，长年都不能见面？
战争是残酷的，它的残酷，不仅仅是因为会带来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