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回 疑军(2)(1 / 1)
此时的任小浣则得意地坐在众人头顶的一颗高大的高山樱桃树上。吃着四月当红的樱桃,望着下面这乱哄哄的场面,任小浣嗤笑:“这样的队伍,也敢打着我们崔将军的招牌,真是丢脸!”
“他在上面!”
听见任小浣的讥笑声,众人抬起头来,少年将军更是气急败坏:“拿箭来!”
立刻就有人把弓箭递上。
少年将军搭箭挽弓,随着一声弦响,一支利箭又快又准的朝着任小浣身上射去——任小浣虽然早有准备,但双方距离实在太近,树上又不好躲避,手中又没刀剑可以格挡,只得硬着头皮,以手当棒,在箭离自己身体只有半尺的距离时险险的将箭打开。
躲过一箭,任小浣惊出一身冷汗,想不到眼前这个少年将军虽然看起来像个绣花枕头,箭却射得又快又准,力道也是不小。眼见着对方一箭无功又要射出第二箭,任小浣赶紧叫道:“等等——”
少年将军以为他要求饶,停手道:“小子,你要是自己乖乖下来束手就擒,本将军今天就饶你一命!”
任小浣笑笑:“这位将军,看你的打扮,也是我大唐的将军,又打的是崔将军的旗号——我奉崔将军之命前来讯问你话,你却要杀我,莫非你们根本不是我大唐的兵马,而是吐蕃蛮夷假扮的?”
“你才是吐蕃蛮夷!”少年将军怒道。
任小浣心中偷笑——吐蕃人与汉人的相貌迥然不同,他怎么会看不出这些人不可能是吐蕃人?但她还是故作怀疑地皱眉:“如果你们不是吐蕃人,就必是跟吐蕃人狼狈为奸,通敌卖国,帮着吐蕃人来打崔将军来了……”
“你胡说……”少年将军气得发抖,极怒之中却忘记了反驳,只是恨不得一箭把树上那个小子射下来,却又怕射了就真成了人家口中的通敌卖国,握住弓箭的双手因为奋力克制而青筋暴现。
还是旁观者清。一个百夫长模样的士官喝道:“小子休要胡言乱语!我家少将军是崔旰大将军的亲兄弟崔宽,怎么可能会帮着吐蕃人来打大将军?”
“亲兄弟?”任小浣皱眉。
她着实不知道崔旰有几个兄弟,都叫什么,是什么模样,因此无法辨别真假。但看那少将军的相貌虽然比崔旰多了几分清秀稚嫩,眉眼倒是有几分相似。又看这支杂乱无章的军队,怎么也看不出有什么危险性,于是宁可信其有。
“你们要真是崔将军的部下,就在这里等着,让我回城去向崔将军通报之后,再来通知你们……”
“你一个小小谍探有什么权利命令我在此等候?”少年将军崔宽终于冷静下来,倨傲地说,“本将军兄弟相会,何须你一个外人通报?”
望着这个看起来比自己大了三、四岁,心理年龄却比自己还要幼稚的少将军,任小浣除了叹息已经没了别的语言:“算了,你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说完起身,足尖在树枝上轻轻一点,跃上另一棵大树,几个纵落,就已在数丈之外——她虽然决定不再和崔宽纠缠,好胜的心中却仍是想不过,于是又留下一句:“不过该我做的事,该我通报的,你也管不着……”
这话又激起了少将军的怒火:“我今天就偏不用你通报!”
于是扬鞭打马,绕开围观士兵,朝着浣儿追去。
数千士兵见主将什么话都没交待就自己走了,先是面面相峙,而后一窝蜂似的跟着主将朝着维州方向跑去。
维州城内,一直在观察山上动静的崔旰先是见山上的扬尘少了不少,估计是对方已经停止行军。可不一会儿功夫尘土又起,并且比先时还更多更烈,分明是以冲锋陷阵的速度在前进。
崔旰的眉头不由得拧成结——这是怎么回事?
紧跟着他又看见一个身影从山后拐出来,风驰电疾地飞奔回来——在他身后,一人一马紧追不舍!
崔旰看前面飞奔的身影瘦小,轻功十分了得,知道那是浣儿,一颗心顿时悬到了嗓子眼——
任小浣为什么会逃似地飞奔回来?她后面的一人一马又是谁?莫非——
莫非山上的军队真的是敌军,任小浣在探查的时候被人发现行踪,遭到追杀?
想到此处,崔旰沉声喝道:“传令下去——全军做好战斗准备!弓箭手——给我瞄准了,不得放一个敌人入城!”
城楼上的弓箭手纷纷搭箭上弦,这时一个人却慌了神。
这个人就是释清平。
“不能放箭——将军,浣儿还在下面,不能放箭!”向来淡然内敛,就算是在与崔旰对抗都不曾有过任何惊慌的释清平,此时竟然紧张慌乱起来,“不能伤了浣儿……”
崔旰没有回头看释清平,他的眼睛正牢牢地盯着越来越近,容貌越来越清晰,对浣儿穷追不舍的骑者身上——对方越近,他的脸色就越是难看。
释清平见崔旰无动于衷,心中大急,也不再央求于他,转身就欲跳下城墙去救人,却突然听见崔旰冷冷地说了一句:“收弓。”
刚迈出去的脚又停在原地,释清平惊讶地发现崔旰竟然转身下了城楼,不一刻就骑马从城门出去。他出了城门也不走远,就在城门五丈外停住,静等对方前来。
和少年将军卯足了劲拼脚力的任小浣远远看见崔旰出了城门,赶紧刹住脚步,但她的速度太快,一时半会儿竟停不下来,仍是朝前冲,但速度却慢了不少。
任小浣虽然慢了,紧跟在后的一人一马却不慢,转眼就超过了她,超过之后不禁得意的哈哈大笑了几声。刚一笑完,就发现自己的马已经快与停在城门前的崔旰撞上,于是慌忙拉住缰绳——
“吁——”
战马被缰绳扯得脖子一偏,前蹄腾空,虽然又险些将主人摔下马来,但总算是在崔旰跟前停住了——其实也是少年将军杞人忧天,这战马虽然经过训练听从命令,但它怎么也不会傻到在路面很宽敞的情况下用自己的脑袋去撞任何东西。
定下神来的少年将军看见崔旰,又兴奋起来:“大哥!你是来接我的吗?你怎么知道我来了?”
崔旰脸上全没有兄弟相见的喜悦,冷冰冰地说:“我不知道是你来了。我还只道是吐蕃人打过来了,正准备出来迎战!”
少年将军——崔宽见到兄长的一张冷脸,又抬头看到城楼上严阵以待的阵仗,再听见自己身后一众士兵的奔跑喧哗声,顿时醒悟过来。
狠狠地瞪了正在一旁喘着气偷笑的任小浣,崔宽辩解道:“我……都是这个小子无礼,我才……才……”
“才什么?”任小浣发现崔旰严厉起来的时候让人不由自主的心中发颤,“才带着几千士兵像攻城一样一窝蜂似的冲过来?你就没想过这会引起多大的误会,产生多大的后果?!”
崔宽低着头,不敢吱声。
对于这个比自己小了十几岁的小弟,崔旰向来是宠爱有加,很少词严厉色地教训过,因此见他不再吱声,心中倒先软了:“我不是让你在汉州防守,协助你二哥管理好汉州的事务么?你怎么会来这里?”
“家里听说大哥只带了一万兵马进西山去打八万吐蕃人,大家都很担心,所以我和二哥在汉州招了三、四千士兵,想来协助大哥……”
“协助我?”崔旰看了一眼在数丈外乱成一团的数千士兵,黑着脸说,“你看看你带的兵都像些什么?这样的兵也能上战场?”
崔宽低着头,红着脸,低声说:“这些都是新兵,还没来得及训练好……”
“没训练好?那你就带着他们在城外扎营,什么时候训练好能上战场了,什么时候再进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