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5 番外·（骆志昂篇）·3（1 / 1）
在等待的十余日里，他其实一直在思考！
看到杨语妮，看到燕铁衣，他该如何做，该如何说！
现在才知道，其实他跟他们没什么好说的。
因为他只是他们生命中的一个过客。
站住，骆志昂回头。
他定定地看着那边微笑送自己的杨语妮，唇边不由也挂起一抹笑：“再见！”
再见！他爱了六七年的女子！
是的，再见！
“骆志昂，你是我的朋友！”
当初，在他那么咄咄逼人时，她仍是这样说。
她不想他输得那么难堪，只是他最终还是辜负了她的一片好意。
因为他从来就不想做什么朋友！他要的只是她！
现在想来，他可能连喜欢她都不是那么单纯？
只是到后来，他也分不清自己究竟为什么一定要追在她的身后。
身为大森府的公子，唯一的继承人，他身边怎么会没有莺莺燕燕。其中，比杨语妮出色的不在少数。
就是他的姐姐——骆真真，也比杨语妮长得漂亮！
可他就是那么一头栽了下去。明明她在他面前从未有过越矩，从未给过他一丝涟漪。
现在想来，大概是她身上那种隐藏不去的气息吧。
那种与他，与燕铁衣，甚至是与这个世界完全不同的清澈。
“你跟她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太世故也太强，你可以是任何人的依靠，但不适合她。她的世界太干净了，有时候我都不忍心让她染上黑暗。”
这句话是脱口而出，也是他思索良久后得出的结论。
只是他当时一心在意的是打击燕铁衣，却没看到他听到这句话时眼里闪过的锐利。
那个人……燕铁衣早就知道了她隐藏的事情吧？
因为他后来发现，在这个世上，或许没有人能比燕铁衣做得更好！
她时隐时露的才能，她逐渐被培养起的势力，都是他赋予她的保护！
有着来自大森府的情报，骆志昂比旁人知道更多的细节。
只是他没想太多。
那次，他跑到莫阳去大闹，然后被燕铁衣请回后，父亲拍拍他的肩膀，笑得有些失落，也有些惆怅。父亲说：“算了。志儿，我们可以自己努力。”
那时的他一心陷入沮丧中，完全没明白父亲这句话的意思、
等到后来，他想明白了，等他知道杨语妮所做的根本不是现在所显露的平淡时，才惊出满身大汗。
他确实护不住杨语妮！
他的能力，他的地位，都无法给予她最好的保护！
如果她真如情报上的那么与众不同。
“大当家，你就不会心疼吗？”
他曾经质问燕铁衣。
现在他知道了，他是心疼的。否则也不会逼着她成长！
骆志昂比别人更能知道对自己无奈的感觉。
无论旁人有多强，倘若自己无用，如何能在危难真正来临时，保护好自己！
当初，他的父亲没能在自己的府邸中护住自己；以后，燕铁衣就有可能护不住杨语妮！
所以，必须把这种事情杜绝！必须逼得她强大！逼得她有自己的力量！
不借助青龙社，她也能自我保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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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骆志昂果断的转身，杨语妮微微一怔。
“夫人，走吧！”韩忠光巴不得这个莫名其妙的男人早点离开，赶紧劝道。
杨语妮摇头，笑容却越来越大。
目光一转，她看向那个站在自己身边的姑娘。
这个小姑娘在看到骆志昂离开时没喊上自己时，眼里已经蓄满了泪水。可她仿佛感觉到什么，不肯示弱，也不肯追上去，只是倔强地站在原地。
正在思忖着要不要提醒骆志昂一声，却看到他转头了。
“再见！”骆志昂第一次冲她笑得这么豁达与开朗，他身上的那抹郁郁淡了起来。或许以后会越来越淡。
下一刻，就见骆志昂冲着那个要哭不哭的小姑娘点头，“走了。”
章清正在伤心骆志昂居然在这个让她莫名介意的女子身边丢下了自己。
虽然他并不是第一次这样做！虽然她也习惯了！
可这一次，她是真的很难过！
难过到连心里都一揪一揪的痛！
可是这样让她呼吸都有些困难的痛，在他那句带了些微不耐烦的招呼中，奇异地化为了喜悦。
“来，来了！”章清手忙脚乱地牵着自己的马，跟了上去。想想，她回头，冲着那个叫杨语妮的年轻女子点头：“再见！”良好的教养让她无法做出失礼的举动。
杨语妮回笑，向骆志昂，也向她道：“再见！”
是的，再见！
期待下一次的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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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昂哥！”章清追上后，有些委屈地道：“别丢下我！”
骆志昂头疼。这个小姑娘追着他似乎追上了瘾，老实说，他是真的想丢下她的！
想再说几句重话，却在看到章清眼里还残留的泪水，他咽了回去。
算了，爱而不得的痛苦，他还没尝够吗？
迎而走来一个紫衣男子。
说是男子，其实是一个刚长大的半大孩子。
眉清目清，圆圆的脸上挂着一抹纯真的笑意，看起来很容易让人起好感。
若是不明白他的人，会忍不住想给这个才入世不久的孩子一点提示，以免他在这个残酷的世道吃亏上当。
明明是这样一个人，却让骆志昂整个人都僵住了。
不自觉地握紧手中的缰绳，他看着那个人！
看着他那双深如大海的眼睛。
这个半大男孩的眼睛很好看！
与他的长相不同，有种包容一切的温和以及可以破除万难的坚定，仿佛在他眼里，什么事情都不是困难！
这双眼睛他曾经无数次在噩梦中看到，惧怕，又逼着自己不畏惧，继而挑衅又挑剔，希望能借此战胜他！
可骆志昂从不知道，这么多年后，他再一次看到这双眼睛时，会有这种感觉。
原来，他并不如想象中的可怕！
即使他与他之间的差距仍然巨大的难以拉近！
深吸一口气，他还有些僵硬地冲他点头：“好久不见！”
燕铁衣并没有惊讶，他在远处已经看到骆志昂与杨语妮的碰面了。平静又温和地冲骆志昂笑了笑，有礼地道：“好久不见！”
确实很久不见了。
以前最恨他这样的态度，可再一次听到他平淡的语气时，骆志昂觉得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哗啦”一声彻底地垮塌。
那是曾重如泰山压在他心头的石块，那些他以为越不过去的心理障碍。
因为他知道，即使自己无论如何努力，都追不上这个男人！
他就是一个天才般的存在！
能让无数人绝望的存在！
那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让他轻松了起来，骆志昂的表情也不再紧绷。他轻笑：“再会！”
是的，再会！
这些年，他一直在看着他！看着他是如何一步一步将青龙社变成不可撼动的庞然大物！看他是如何操控整个北地的命脉！
等到有一天，他能像自己的父亲一样，与他同坐一堂时，他大概才能真正地由仰望变成平视吧？
不，他和他之间永远无法平起平坐！
但是他不会再怯懦，因为这样的差距并不可耻！
它只会提醒自己，他还有没达到的目标！
“再会！”燕铁衣的脚步也没停。
他微微颔首，与骆志昂擦肩而过。
“志昂哥？”走了稍远一段距离后，章清才小声问：“那人是谁？”明明是一个年轻人，为什么志昂哥如临大敌？其实也不对，志昂哥后来又恢复了正常。
听着这个问题，骆志昂难得调皮了起来。转眼看向章清，他笑道：“你觉得呢？”
“你的朋友？”章清不确定地问。“他看起来年纪不大啊！好似比你还年幼……”可是，为什么那个男孩在看向志昂哥的一瞬间，感觉忽地变了。
像是一座大山似的，有种安稳又可靠的感觉。
这么多年，她只在骆暮寒叔叔身上感觉到这种气息。可骆叔叔身上更多的是压迫感，那个男孩感觉却让人很舒服，让人愿意不自觉地给予信赖。
不过一会儿，这种感觉就没了，好似刚刚只是错觉。
“年幼？”骆志昂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笑容越发大了起来。当初，他不也是这样认为的。张小郎，嗯，是一个挺好孩子。机灵，腿脚勤快，看着就让人心喜。
“不是吗？”章清不解。
“他杀过的人，比你见过的人还多！”骆志昂带了些怜悯地看着这个小姑娘。每一个认为他是孩子的人，最后才会发现，自己才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
章清以为自己听错了，转过头看了看那个并不高大的背影。
人群里，那个人信步走着，不急也不缓。
远远的，和自己年岁差不多的杨语妮正笑望着他。
怎么可能！他居然是个杀人魔？
“别吓唬我！”章清不满！杀的人多了，身上的杀气可吓人了！那个男孩身上才没有！
骆志昂真的忍不住，是的，他就是吓唬章清。哈哈笑道：“燕铁衣听过吗？”
章清吓得一哆嗦。“那个抓你……呃，抓走哥哥，杀了我们好多人，还打伤骆叔叔的枭霸？不，那个恶魔？”
恶魔？骆志昂笑得站不住了。他半靠在旁边的墙壁上，“他长什么样记得吗？”燕铁衣果然是个恶魔！吓唬小孩子最合适！
“听说他虽然年岁四十，却长得像二十出头的孩子……”章清一顿，脸色不由白了起来，“背上一柄长剑太阿，胸口一柄短剑照日……”说到这里，她已经语不成句。“那个……志昂哥，刚才那个……”不会这么巧吧？好像刚刚那个紫衣男孩背上真的有柄长剑。可是胸前没有剑啊？
不对，他胸前衣襟宽大，有没有剑根本看不出来！
“你知道我以前喜欢谁吗？”骆志昂笑不可抑，怎么就不会这么巧？
“燕铁衣的妻子……”章清语噎。“可，可她不是有二十五六了吗？”虽然这是公开的秘密，可她仍是不想提及。虽然她不明白为什么，可她就是不愿意去想这件事！
这么多年，志昂一直未娶，据说就是因为这个女子。
……
……
难道？刚才那个女子是……那个她以为跟自己差不多的女子，居然是燕铁衣的妻子？
怎么这么年轻？
“就是他们！”骆志昂收起脸上的笑容，故作严肃地道：“这么多年，他们的相貌都未变，大概是用了什么妖法吧！”
妖法？章清真的被吓住了！在南方长大的孩子，没几个不怕燕铁衣的！
章清的嘴唇直抖，她刚刚跟杨语妮还说了话，会不会被下了什么诅咒？
好一会儿，她被吓得六神无主的心才归回原位，这才意识到不对。如果真有问题，志昂哥会喜欢上那个杨语妮那么久？那个可怕的燕铁衣会这么轻轻松松地跟志昂哥打个招呼就走了？
“你骗我！”章清气道。
“是啊！”骆志昂耸耸肩，“骗你的！”
不过那两个人真的是妖孽。燕铁衣这么多年相貌不变，杨语妮居然也没变。骆志昂思忖，虽说自己听说过保养容颜的方法，却也没这么神奇的。
“讨厌！”章清一跺脚，气得闷头往前走。又欺负他！
骆志昂一笑，不由再回头看了看那两个人。
只见两人并肩，已经往另一个方向走了。
一阵风吹来，一个小小的银铃挂在了杨语妮的发丝上，好似扯痛了她。
杨语妮抬头捂住，燕铁衣将她的手拉开，把发饰轻轻一拨，小心翼翼地拿了下来。
然后环手一带，将她拉往靠里的一方。
“魁首！夫人！等等我们！”
“爹！娘！等等我和大熊叔！”
一个粗犷的声音和一个清脆的童音同时响起。
两人停步，看向对面骑在熊道元肩膀上的小男孩。
燕铁衣一把接过，放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带着杨语妮又继续往前走。
男孩眉目清隽，嘴边挂着的一抹天真的笑容让他看起来越发稚气可爱。
这是他们的儿子，燕旭尧！
一个骗死人不偿命的小家伙！一个据说调皮捣蛋得让整个楚角岭的人闻风而逃的小恶魔！
他被保护得很好，只有极少数的势力才知道这个孩子其实聪明坚忍、天才横溢。
才不过四五岁，就敢独自下山。当然，他身后的保护者不少，可骆志昂知道，他们真的在隐藏着的，只保燕旭尧性命无碍。渴了，累了，没钱，一切都要他自己想法子。而且，还要躲避来自其他势力的追杀与偷袭。没有人会放弃攻击燕铁衣的机会。
骆志昂想不明白这个孩子是如何撑下去的。因为他一旦求救，就会被禁足。
要知道，燕旭尧能出来，是付出很多努力。他必须证明自己有能力自保，才能行走江湖。
而这种近乎残酷又让人不得不感叹的锻炼方法是杨语妮的主意，燕铁衣只是实行者。
传言让很多人暗地嘲讽燕铁衣，原来他也会有个熊孩子！水满而溢，人不能什么优势都给占了。每次听到这里，骆志昂和父亲骆暮寒都会苦笑。
其实，这个孩子会如此优秀，是因为他有对好父母。如果他们也能像燕铁衣那样狠得下心，如果他们也有杨语妮的见识，他们的后辈也能让人这样嫉妒。
只是他们父子很有默契的不去纠正，自己吃过了亏，总想着别人也栽一个跟头。
仿佛感觉到骆志的视线，亦步亦趋地跟在燕铁衣和杨语妮身后的韩忠光和熊道元同时回头，瞪了他一眼。
眼中的不满与厌烦令骆志昂又笑了，脑中忽地想起了自己说的一句话。
“燕铁衣，你何不去养个女儿！”
除了面对敌人时，燕铁衣只在他面前有过一次情绪的波动。就是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
骆志昂犹记得，当时燕铁衣眼里的怒意有若燎原。
他果然是眼神不好使！
他这样在乎！连听到他们的年岁相差过大都会情绪失控，怎么会不爱她！
“志昂哥！”那边，章清不需要人哄，已经消了气。她指着前面的小摊，惊喜地道：“那是什么？”这些都是家乡看不到的东西！
骆志昂收回视线，轻吁一口气：“喜欢就买吧。”
不用再追忆了，因为那些都过去了！
“可我拿不下了！”章清为难地看着自己马上的包袱。
“我不会帮你！”骆志昂不客气地道。
“志昂哥……”章清拧巴了脸。
头疼地看着这个小姑娘又一次在眼睛里装泪水，“好了！”他无奈地道：“别买太多！”
“谢谢志昂哥！”章清像只蝴蝶一样，飞向摊子前面，快乐地捡起来。这一捡就是满手，刚才答应骆志昂的话俨然已经忘到了脑后！
看得骆志昂直摇头。
还讽刺人家燕铁衣养了个女儿，自己也差不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