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3 番外（燕铁衣篇）•31（1 / 1）

“我们也先回去吧！”我们走到了堂口，陶昂了然地让周围人都下去，只剩我和他们兄弟。见此，她急得有些团团转，拉着震宁就要跑。“别打扰燕大哥休息。”

震宁打量着她，直看得她冒汗：“你在害怕什么？”

她很奇怪地不愿意接受事实，虽然我不大明白她为什么会这样，但却能明白她的心情。可是此刻，我不会容她再逃避下去。不管如何，她都要留在我身边。

“她的事情魁首知道了多少？”杨震宁盯了我好一阵子，神情中没有往日的恭谨，只是审视和思量，像是杨语妮第一次见我那样，对我充满了疑虑。

“应该知道了她愿意告诉我的那些。”很谨慎，也很坦然地回答。剩下的，我没问，她也不愿意说。

杨震宁的神情变得很奇怪，像是愤怒，又像是松了一口气。他看了杨语妮一眼，苦笑，“有时候甚至有一种感觉，她像是来错了地方。”他的愤怒是针对杨语妮。是的，我知道的很清楚，这种怒其不争的感觉。明明提醒过她很多次，可她仍是会在不经意之间，泄露出很多东西，那种与我们，不，是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东西。

“即使这样，你也愿意？”杨震宁再次盯着我，眼睛中的防备一直都没有卸下。

“是的。”起身，来到他面前，第一次向他低下头。心甘情愿，更带了些忐忑，“请你给我机会。”

杨震宁微微震动了一下，他扶起我，眼中闪烁着除了一丝丝泪意，还有欣慰。“如果是你，一定比我做得好。”

苦笑，“可是，我们之间距离一直在。”

震宁摇摇头，“那是因为她的心不够坚强，以为不期盼就不会有伤害。”

她不够坚强？那个一直追在我身后不离不弃，摔倒了再起来，流血流泪也不喊一句的她不够坚强？

不是的，她只是在害怕。因为这么多年来，她感受到的只有失望与挫败，没有希望，没有未来，她只是习惯了这种相处模式，所以当事情出乎她的意料时，她才会这样彷徨。

因为她原本只是来看看我的，真的只是这样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请把她交给我！我定然不负她！”沉声道。她哭了，哭得没有声音，哭得异常倔强，头也不肯抬。心中清楚，她其实是明白我们之间的谈话，可是她不想懂。因为我们说到了她最不想我们知道的事情，那个她以为自己没有透露出来的秘密。

“为什么？”杨震宁没有轻易点头。

为什么呢？仔细地思索，发现真的说不出所以然。只是当我发现她停在原地，已经离我很远，并冲着我挥手告别时，才发现她已经在我的生命中占据了一个位置，一个很大的位置。“就像是水般，一点一滴地渗透我的生活。”有时候偏偏就是这样，她在我身边时，我没有什么感觉，反而当成了理所当然。可她决定离开时，却发现她的存在已经成了必然。

我可以忍受她偶尔不在我身边，但绝不接受她已经放弃我这件事。看向她，伸手。“所以不能让她走！”我也需要向她伸手，向她寻求一片可以安憩的地方，希望在前方的血雨腥风中，还能找到一处安宁。

她像是受了蛊惑般，下意识地走向我。在经过杨震宁身边时，突然醒神，无措地停在原地看着我。

不待她多犹豫，走过去一把拉住她。紧握手心中的柔软温凉，不想放开。不管她多想融入我们的生活，她始终是那个特别的存在。那种异常蓬勃的生命力，那种即使看透生死也不放弃光明的执着。突然就很想知道，她以前究竟是生存在一个什么样的环境里，能让人这样天真，又这样世故。

我想，那一定是个很矛盾又很美好的世界。没有肆意的杀戮，没有时刻萦绕在鼻尖的血腥。生命在那里，一定是非常非常珍贵。

“不！”她泪眼朦胧，反驳着我。

对她而言，爱就是爱了。可对我来说，爱情不仅仅是爱情。身上肩负的一切，还有这么多年的辛苦总是让我迟疑又迟疑，生怕一步错，步步错。

事实上，爱情很霸道，根本不容人这样反复思虑。在即将错过的时候，我才蓦然醒悟。不管自己是不是承认，不管是不是接受，她就这样沁入了我的生命。

错过了她，我大概再也找不到这种感觉了。

是的，她真的很不同。骆真真、冷凝绮、江萍、全珍珍，还有这么多年我遇到过的，她不曾知道的那些姑娘，无论她们是善良聪颖还是狡诈妩媚，身上终究还是脱不了这个世界的烙印。但她不一样，无论她多想融入我们，她骨子里还是印刻着异样的气息。

那种让人非常矛盾的气息。不知是该撕碎她，还是将她也染成跟我们相同的颜色。这种她极力隐藏，还是会让人觉得不开心的气息。

细细思索，那种气息是种眼界，是种难以言说的俯视感。我们看到的一切如果是个湖，那她看到的便是海。她能看透更深层次的东西，生命中更细微的那些。

而这并不是她本身的聪慧带来的。事实上，她很弱小，无论是智慧还自身的武力。于是，莫名地就对那个世界起了向往。连她都可以这样，如果是自己在那个地方生存，应该会拥有更强大的能力。

那个平和、光明的世界。

明白自己以后需要做的事情可能会更多，如果她与我在一起。有时是我引来的，有时会是她引来的。这是身处我这个位置必须承担的代价。而她的这种特质只会让一些心智不坚定的人按捺不住觊觎。

明明能预料得到麻烦，却没有一丝退缩。轻笑。难怪爱情会被一些人嘲笑，更会被大多数人赞美。这真是一种无所畏惧的感觉。只要心中的那个人愿意与自己并肩。

“不明白没关系。这一次，你可以只选择你愿意听明白的那些。”不想逼她，也不忍心逼她。感觉到她的退缩，紧紧地握住，不容她再动。

有些心疼地看着她躲闪的眼睛。从来没有说得这样透彻过，也能明白她的惶恐难安。最大的秘密被人这样剖析着，任谁都会不安。

但是她可以一时逃避，却不能躲开我。

“燕大哥，拜托你了！”杨震宁长长地舒了口气，不再紧张。“一直以来都是我独自头疼，现在多了一个人，突然觉得轻松了些许。”

微笑。是的，往后怕是我也会头疼，但是，甘之如饴。

“过来！”他转头看向杨语妮。

松开手，让她乖乖地过去。“跟我回去，禁足！”

她瞠大了眼睛，“为什么？”

“一去便是几个月，没规矩！”杨震宁冷声道。

她嚅嚅了唇，声音有些虚弱：“几天？”

“我想，在我们定亲前，你大概都不能出去了。”把时间缩短。

杨震宁看了我一眼，带了些了然，也带了些欣喜，还有一丝恼怒，因为我未征求他同意泛起的那丝丝不满。但他没有反对，因为这是必须要走的过程。

有些歉然，但没后悔。如果不是名份未定，如果不是因为这些她受了委屈，我不会让她离开我身边。“这些事想必陶昂会很有兴趣操办，不如就交给他吧。”

见我看向门外，杨震宁气恼地拧紧了眉头。“师傅又在门外？”

“他一直没离开。”说起来，他也算是推手之一。杨语妮和我的事情，除了杨震宁，便是他与长牧最关心。

杨震宁咬牙切齿了一会儿，突然兴灾乐祸起来。“不知师傅听明白了没有？”

“小妮虽然不算绝顶聪明，但也还小心。想必陶昂正在思索吧。”他怎么会不知道！他在信中很有技巧地一点一滴地把杨语妮的不同透露出来，从不说他的发现，也从不让我觉得反感。

“他不会想知道的。我觉得他一定是想努力忘记我们说的这些事。”杨震宁轻哼一声，索性点破陶昂的心思。

是的，他不会承认的。杨语妮会装傻，陶昂更高深，这两人在这方面的本事如出一辙。有些事，糊涂些总是好的。虽然这样的陶昂让人很想揍他！

“我不要定亲！”杨语妮突然喊着。

转过头当作没听到，好笑地发现杨震宁也是同样的表情。

轻咳一声，笑道：“陶昂，进来吧！”这个小混蛋只能让陶昂来劝，这会儿我说什么她都不会信。

陶昂果然明白我的心思。他恶狠狠地把她揪走，边走边骂。“之前是谁死皮赖脸非要往魁首身边凑？现在居然还学会了矜持！”

“我只是觉得太快了！”杨语妮的声音有些迟疑。

“快什么快？你怎么这么蠢？”听得一声清脆的巴掌响声，心里一抽，随即听到杨震宁没好气地冷哼一声，也是难掩心疼。“定下来了就不能反悔！”陶昂恨铁不成钢地说。

突然觉得让陶昂来劝她是件错误的事情。

“别理我师傅！”杨震宁叹口气，“这些年，他年岁越大越像个孩子。”

轻笑。

“那个蠢笨丫头，我会去与她好好谈谈。”杨震宁再叹口气。

“不，”摇头，“我来与她说吧。”我确实欠她一个解释。

杨震宁定定地看了我好一会儿，“这回我是真信了。”带了些不舍，也有欣然。突然很想笑，他这会儿恐怕是像嫁女儿般的心情吧。

耸耸肩，“很不可思议吗？”我在乎她的想法会很奇怪？她将会是我的妻子。

“我师傅在其中捣了什么鬼！”他直直地问。看到刚刚的那一幕，哪会不起疑。

认真地想了一会儿，“也没做什么，就是经常给我写信。”

杨震宁表情有些抽搐，“什么都说了？”

“差不多都会说吧！”坦率地道：“对了，还说了你经常骂她。”他只写事实，或许会隐藏一些事，但绝不说谎。

杨震宁恨恨地挥挥袖子，“我知道他们会在哪里。燕大哥，要不要一同去？”

当然要。

他起身看似气势汹汹地往前走，脸上却带了笑意。“傻人有傻福。”

“她不傻！”摇头。她只是在爱情上比我多了股撞上南墙也不回头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