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6 自食其果（1 / 1）
大约半柱香的功夫，突然听到有声音。
不远处的沙脊后响起了一阵突兀的竹笛声。听起来倒是婉转清亮，有如百灵鸟在啼叫。
过了一会儿，另一处也传出了竹笛声。
韩忠光与石起脸色大变，“来了！”
缓缓地站起来，燕铁衣平静矗在原地。
屠长牧冷哂：“该来的总要来，怕什么！”他的两只特别粗大的手掌微微提起，目光下垂，就像一头欲要扑杀猎物的巨狮，沉静却煞气盈溢！
阴负咎仍然盘坐于地。他一只手抚摸着搁置膝头上的粗网，另一只手紧握那杆近似叉形的树枝。他宛如未曾闻及一阵急似一阵的竹笛声，疲倦憔悴的面孔上阴冷如一汪古潭。
白飘云与白媚也站直了身子。
只一会儿功夫，四周鬼魅般无声无息地出现了许多人影。在阳光的照射下，彩衣越发艳丽鲜亮，颗颗光头更加惹眼，兵刃的冷芒闪铄着，寒气森森。
当然，最惹眼的是前面五个人。手握一条赤红龙形长鞭的红袍大汉；分执一对斗大金色虎头的金衫干瘦男人；两条长臂各缀有一对巨大的黑羽鹰翼黑长个子；在脖子上围绕着一条几可乱真的青鳞怪蛇的短粗男人，以及面容冷厉木然，脸色青蓝，额心印着朱砂记号，双眼绿光莹莹的佟双青。
“这是五位接引使。”韩忠光声音有些急促。
“我见过了。”轻声道。
忽的，沙脊上冉冉出现了一座软舆，金红两色的锦兜配上同色的舆杆，由八名腰圆膀阔的巨汉分前后抗抬着。软舆顶上张有一面金红两色的罗伞，速度平稳快捷，如行云流水。
坐在软舆上的是一个有着白胖圆脸，眼睛眯得细弯细弯，摸着大大肚皮，笑容和蔼的中年人。同样是穿着彩衣，剃着光头。只是他的彩衣只有金红两色。
中年人看起来与普通人没有不同，甚至还会给人一种异常亲近的感觉。他一眼便瞧向我，笑容盈盈，眼中却泛起了异光。
软舆一旁，疾步紧随着十五六名彩衣大汉。我们曾有一面之缘的达心比平时的脸色还要苍白了几分，他拄了一根拐杖，一瘸一拐地与另一名身高八尺的男人和一个阔鼻阔嘴的男人并肩。
“这是？”白飘云疑惑地问。
“达天！”燕铁衣淡淡地道。“另外一人想必是达地了。”
“正中坐的那个是你们教主吗？”
石起哆嗦了一下，“是的。但我们大多唤他为圣主。”
……
……
难怪要搞一个圣女出来。
韩忠光的目光带上了恐惧。
他直直地瞪向右侧方。一群光头不知道弄了些什么，就见一支高达丈许，宛如斗圆的粗大乌黑木柱竖立起来。乌黑的木柱凸凹相间，阴明互亲。细细看云，上面雕着的七十二尊神魔之像。雕像极为精致，容貌形态，不论慈和威武，狞厉凶狠，情韵俱颇传神，甚至连背景的风雷云电也非常细致。
“这是什么？”不由地问
“这是我们的神柱。”黑图腾教主温和地操着一口流利的汉语道，“圣女，你过来吧。”
冲他笑笑，“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我叫罕木钦喀。圣女，你唤我圣主，或者夫主都可以。”
……
“放你娘的狗屁！”屠长牧暴叱，“兀那光头，见面不说人话，这便是你们的待客之道！”
一时间，所有的光头都看了过来。耀眼生辉，刺目异常。
屠长牧跟没瞧到似的，大刺刺地一步上前，“佟双青，你站出来。”
佟双青恍若不觉。
“畜生！”屠长牧大怒，“敢做不敢当！”
燕铁衣缓步上前，看向罕木钦喀冷清地道：“开始吧！”
似乎颇觉意外，罕木钦喀略显诧异之色：“燕铁衣，你们并不准备束手就缚？”
燕铁衣微笑，“我为什么要这样做？”
罕木钦喀指了指那根柱子，笑得露出两排大白牙，“我已经将神圣的黑图腾教神柱请来此地，都不需要各位亲至大王庙的血殿进行解灵大祭，你居然还敢负隅顽抗？”
看向那根柱子，这才明白韩忠光为什么会脸露恐惧。
“是吗？”燕铁衣淡淡地道。
罕木钦喀像是在看傻瓜一样，悲悯地摇着头：“本教精英俱集，燕铁衣，你以为就凭你们这几个人，就堪抗拒？何螳臂挡车呢？”
屠长牧大笑了起来：“如果横竖皆是一死，宰杀一场也多少捞个本！”
罕木钦喀愣了愣，随即哈哈大笑：“双青，你说得不错。燕铁衣是很倔强，是刚愎固执之辈。”
佟双青总算开口了，“屠长牧和阴负咎也一样。”他直愣愣的眼神看向我，就像是昆虫般，绿惨惨的双眼毫无感情。“圣女，过来吧！剩下的事情并不好看！”
……
不知为何，我居然浮起了一抹奇怪的感觉。
还未等我多想，佟双青绿色的双眼盯向已经站起来的阴负咎。明明没有一丝表情，可是那种阴酷又怨毒的感觉就像是在两人的目光交缠中厮杀着。他声音没有起伏地道：“阴负咎，我爹的灵魂需要你的鲜血和哀号才能解除痛苦。诸天神魔的旨意早已下达，你是逃不掉的！”
屠长牧愣了愣，低声道：“疯子！”
燕铁衣拔出了太阿。灿烂的阳光下，剑芒伸缩，光华夺目，就好像握着一道闪亮的蛇电。
罕木钦喀又笑了，笑容慈祥。蓦地，他疯狂地仰首狂呼：“诸天之神，诸地之魔，黑图腾神圣的法力，赐予我们力量吧！”
……
……
嘴角抽抽地拉着白媚后退一步，站在诸人的后面。
只见血红的龙影在一片赤雾旋回中奔腾，乌黑的鹰翼凌空展扑，金闪闪的虎头狂噬，狞怖的怪蛇伸卷，劲风力道相互激荡，锐啸如泣。
一片光彩交织中，佟双青的面孔有如厉鬼，狠狠地扑了过来。
燕铁衣的剑势在须臾间化为流瀑，汇成天河，在浩浩的精光紫电里矫舞舒腾。
剑光似虹，剑气蒙蒙，直上霄汉，带得一片烟霞！
鲜红的龙身长吟着歪斜，金亮的虎头贴地滚翻，鹰翼零落，怪蛇缩退，佟双青的身形却一次连着一次腾跃于上空方圆十丈之间！
长啸入云，阴负咎猛扑而出，麻网卷兜，枝叉暴起，追袭向空中的佟双青！
达天白发飞扬，大银链打横有若一条电光，快得不可言喻，又力道万钧地向阴负咎劈出。
旁边，一股雄浑猛厉的大力金刚掌劲势自斜剌里重重迎上，屠长牧将达天挡了下来。
方才被燕铁衣逼得狼狈退避的四个接引使，这时已缓过气来。四个人动作迅捷无匹，冲着燕铁衣再次扑来！
白飘云的阔刃大弯刀一挥，怒斥：“别太猖狂了！”刀芒陡然飞颤疾射，分卷来敌！
四个接引使身形一顿，又被挡了下来。
罕木钦喀颔首：“达心法师，你率领十名全灵弟子，拿下叛徒韩忠光、石起，将圣女带过来！”
达心咬了咬牙，一招手带领着原守在软舆之旁的十名全灵弟子奔扑过去。同时，他的身子跃向半空一拧，也扑了过来。
燕铁衣斜着闪出，像是要阻截达心等人，却在闪掠的同时倒翻而回。
黑色的鹰翼刚刚由他脚下穿过，太阿的尖刃便又准又狠地透入鹰使的后脑！
猩赤的长龙闪泛着血光，就在这一刹那恍同破云飞来。
太阿突然“嗡”声颤响，剑身猛地直射而出。龙使颈间带起一溜血雨，人斜成弧形暴飞出去，带上了一声惨嚎！同时，他手中的赤龙飞脱而出，撞向燕铁衣的胸口。
只见照日闪耀生辉，准确至极的将龙首挡开，但燕铁衣却被撞退两步。他仿佛知道会如此，一伸手，刚巧接住飞回的长剑！
矫卷的怪蛇贴地旋窜，在燕铁衣接回太阿的瞬息竟缠住了他的双足。蛇头挺昂，倒勾似的铜牙便猛向他的足面扣落。
燕铁衣俯身，短剑横插脚面，长剑由两胯之间倒飞疾射，几个动作全在他弯腰的刹那完成，长剑走着滚动的之字形，就像有着灵性一般快速无比的摆转，那位蛇使鬼叫着且闪开两次，但是太阿的第三次疾驰，已带起了他的半片脑袋。
“可恶！”虎使大吼，一枚金光灿灿的虎头凌空飞来。燕铁衣伸掌握住太阿，顺势一个大侧旋。
眼看那枚虎头贴着他的衣角擦过，却“碰”的一声爆响四碎粉裂，金闪闪的屑粒有如一蓬飞砂射扬，力道狂劲无匹！
“咦？”炸开的虎头是实心的，里面没有自爆的机关。这个虎使是纯以内力将其震破。
正在心惊间，只见金衫的虎使半空中，身子一扭，却直直地向我扑来。另一只虎头冲我当头挥来，激烈的破空声呼啸而起，急风甚至吹得我的衣衫猎猎作响。
“圣女！”韩忠光和石起大骇，下意识地向我扑来，想将我护在身后。
反手将欲起的白媚强行压下，避开直袭，抽空对着虎使一笑。
扑来的虎使清楚地看到我的笑容，愣了愣，“你……”
话未说完，听得身后有一声急促的声音袭来。他大惊，正欲避开。
指间一弹，一个指盖大的东西恰巧落入他喉间。
虎使没料会有这样的变化，呛得脸色通红。只这么一耽搁，却是来不及避开。
一阵不似人声的痛呼声起，燕铁衣的剑魂化龙已经将虎使魁梧的身子抛飞半空，血雨凌空洒下，淋得韩忠光和石起一头一脸。
他们这才发现，虎使的双手双足齐根俱断，身上伤口遍布，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嘭”地一声，虎使重重地落在地上，却是气息未断。他虎目暴突，看向我的眼神像是见了鬼般。
“幻……”他五官扭曲，喉头喀喀作响，却是怎么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果然是异常强悍的毒品，短暂地激发和燃烧了人类的生命力。虎使成这样都死不了。
“一起等等吧！”冲他微笑，示意他看向那边，“剩下的你可不能再吃了，都得留给你们的圣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