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 再回丹县（1 / 1）
打从缴走了新一版的春宫图后，当天便又没瞧到燕铁衣了。
人都走了，四周清净了后，我才深刻地感觉到，气氛有点不对劲。虽说日子过得像以前一样没什么两样，但就是太没区别了，才感觉不对劲。
突然就有种那天晚上其实一场荒谬大梦的感觉，而这种尴尬的情绪好像只有我才有。
这天晚上，又看到燕铁衣坐在榻上看书，在他面前晃点了好几次，最后他无奈地看向我，“你想做什么？”
抓了抓脑袋，发觉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
“累吗？”
摇摇头，整天吃了睡，睡了吃，能有多累？
“长牧那边做得如何了？”
“已经开始了，”皱了皱眉头，“章宝亭他们还在硬抗着，大概用不着多久了。”不将他们逼到绝处，他们也腆不下这个脸来找我。
“等陶昂下次来便能陪你过去了。”
沉默了一会儿，“明天我想出门走走。”
他想了想，还没有来得及说话，我赶紧道，“让大熊哥陪我便成了。”
“不行！”他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你还是静养一阵子吧。”
……
坐了一会儿，闷闷起身坐回了床上。
“不高兴了？”
“你有事！”
……
转头看向他，“与我有关？”
燕铁衣没有抬头，只是盯着书。
“真的不能跟我说？”
他仍是没吭声。
心里头郁气越来越重，倒头就睡。什么嘛！搞得跟七年之痒似的。
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半梦半醒中能感觉有人躺在我身边，有些不习惯地想挣脱，可翻来覆去也没能如愿。
“别动。”有人在我耳边轻声道。
“热！”皱着眉头不满地道。
随即，被子被稍稍掀开了些，燥热也好了些。迷迷糊糊的，便又睡着了。
第二日，床边依旧是空的。
又坐在床上发了一会怔，这些天经常发呆。一跃而下，利落地把自己收拾干净，喊来小喜。“去告诉赵师傅今天做这些菜。”想了想，“枸杞猪腰粥、山药炖排骨、韭菜生蚝羹、杜仲腰花，对了，还有红烧牛鞭！”
小喜的脸都变了。“夫人，你点这些做什么？”
阴森森地笑道，“给我夫君补补身子！”整天阴阳怪气的，定是肾亏！
小喜白着一张脸，“我不去！”
扫了她一眼，“随便你！”
小喜的脸又白了白，“你到底想做什么？”
咂咂嘴，果然是跟在我身边的，清楚我的作风。冲她一笑，随即出手如电，拂上她的穴道。
“小姐？”小喜被点着僵在当场，张口结舌，“你干什么？”紧张之下，她连旧称都喊出来了。
“免得你去告状！”这个臭丫头就是个墙头草，以前跟着我哥混，现在跟我来了楚角岭便果断倒伐燕老大。
把她扶着坐在椅子上，转身就走。
“小姐，你去哪里？”小喜急得在后面喊。
“还以为你真的挺厉害，原来不过是轻身功夫好。”就说我怎么发觉不了。“如果燕大哥问起你，你便把我刚才的话直说了。”
……
“小姐，你别害我啊！”小喜惨叫。
冷哼一声，出了房，径直找上熊道元。
“出去？”熊道元一脸摸不着头脑。
“嗯，”微笑地道，“今日天色尚好，我们便到山下去逛逛吧。”
“可是，”他看了看燕铁衣书房的方向，“我没听魁首说啊！”
“不过是附近走走，能遇上什么事。我只是不想再在这里迷路。”随便找了个借口。
“这倒也是！”熊道元点点头，“夫人都来了楚角岭这么多年，居然还不知道咱们这附近的情况也确实不行。”
“所以，走吧！”率先朝前走去。
“可是……”
“回头我自会与燕大哥说，不会怪罪你的。”
————————————终于可以换回第三人称了—————————————
周峰是一个卖面具的小贩，他在丹县已经住了二十一年了。因为面具大多只在傩戏上用，所以每年除了特定的日子，他的生意并不好。毕竟丹县不是码头，来往的客人不多。但全县只有他一人会制面具，因此日子也就这样凑合着过着。
今儿个，他仍是懒洋洋摆出自己的面具，然后在太阳下眯起了眼睛。快到夏季了，日头暖暖的，晒得人直打瞌睡。
“小哥儿，你这面具倒很有趣，怎么卖？”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
周峰奇怪地睁开眼睛，县里人少，一般不会有姑娘家来买面具，除非是戏子。但丹县的戏子他都熟，这分明是一个陌生的声音。
站在面前的果然是一个面生的姑娘家。黑白分明的眼睛灿若星河，慧黠地转动，露出几分调皮，几分淘气。唇色微淡，只有一点点粉色。皮肤细润如温玉，柔光若腻，仿佛吹弹可破。这是一个挺漂亮的姑娘。
这时的她感兴趣的那个面具是周峰的精心之作。这是一个金色的面具，镂空的铜丝中细碎地镶嵌着打磨得极为光亮的白色晶体，璀璨生辉。眼睛处，细细的笔触勾勒出眉眼的弧线，鲜艳的色彩看似随意却又有序顺着弧线往鬓角处斜飞，曳丽妩媚。最特别的便是头部的美丽羽毛，迤逦连绵，有如羽冠华丽异常。
“这个不卖的。”周峰摇摇头。他卖的面具大都是傩戏所用，色彩虽艳丽，但面纹夸张，有的甚至狞戾神秘，普通人并不会买。
摊前的姑娘身着一件略嫌简单的素白色长裙，裙摆处却漫延了一大片怒放的梅花。星星点点，一直延伸到腰际。没有任何华丽装饰的一根玄紫色的宽腰带勒紧细腰，反而显出了身段窈窕。
这是一个有钱的姑娘。周峰脸上的笑容更大了。“但姑娘可以看看这些。”那是一些造型相对简单的面具，虽不如羽冠面具华美，却也精致。
“真的不卖吗？”姑娘有些遗憾，扫了其他面具一眼便转过了头。
周峰想了想，还是咬咬牙。“不卖！”
“夫……”一个体格魁梧的宽额青脸汉子转过头来。
姑娘看了他一眼，青脸汉子的话顿了顿，仿佛把剩下的话给吞下去般，过得一会儿才开口。“早上出来都没吃，我饿了。”
“就知道你会这样！”素衣姑娘没好气地道，“找到了酒家没有？”
“前面转弯，”周峰下意识地道：“第一个路口便有酒家。”
素衣姑娘笑了笑，“谢谢小哥了。”
笑容乍现，周峰只觉得眼前一花。这个姑娘不过中上之姿，真要说起来还不如他们这里的名伶程依依貌美。可不知为什么，这一笑，却是有如明珠生晕，灿烂、真诚，有如涓涓细流缓缓熨烫心间，让人忍不住也跟着想笑。
“大熊哥，走吧！”素衣姑娘转身唤道。
青脸汉子回头看了看周峰，又看了看那个最醒目的面具，“要不你先把它买下来？”
“没听小哥儿说不卖的嘛！”素衣姑娘摇摇头。
“真不卖？”声音有如雷震。同样的话，不知为何青脸汉子说起来却是恶狠狠的，仿佛听到拒绝就要把人一口吞了般。
周峰缩了缩，还没来得及说。
“好了！”素衣姑娘娇嗔，“别吓唬人了。快走吧！”
青脸汉子抓了抓脑袋，冲他咧嘴一笑，“小哥儿别吓到，我不是故意的。”
周峰又怔了怔，本来凶巴巴的人这么一笑，居然带上了几分憨厚。
真是奇怪的两个人。
“小妮，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去？”青脸汉子问。
“这才刚出来呢！”
“可都到了午时，你还得喝药呢！”
素衣姑娘仿佛踉跄了一下，好一会儿才道：“李大夫说没关系的。”
“真的？”青脸汉子有些疑惑。
“是的是的！”素衣姑娘的脚步快了几分。
周峰默默道，素衣姑娘在说谎。有些惋惜地看了看自己的得意之作，虽然舍不得，却也不是不能卖，只是想卖个好价格而已。哪知道人家姑娘真的只是问问，早知道还不如一刚开始就应承下来。
他拿起摊下的白面馒头啃了起来。说起来也到了午饭时间，该填肚子了。
吃完饭，周峰又开始懒洋洋地打起瞌睡。这天儿，可真是睡觉的好日子。
“喀”地一声传来轻响，周峰奇怪地睁眼，发现午前看到的那个素衣姑娘居然站在了他的身边，站在了摊子里面。
这会儿，她正拿着一个面具。周峰听到的声响正是面具碰撞的声音。
……
他惊了半晌，说话都有些结巴了，“姑娘，你，你这是做什么？”什么时候进来的？这姑娘看起来也不像是个偷儿啊！
而且因为靠得近，他都能闻到素衣姑娘身上的清香。那不是脂粉的味道。清浅、温软，就像她一样带着些暖暖的感觉。
“嘘！”素衣姑娘冲他比了一个手势。“小哥儿，我买这个面具。”说罢，她扔出一小块碎银。
周峰瞠大了眼睛，这块碎银足有一两，可以买下二十来个面具了。可是这姑娘手中拿的只是一个普通的面具。
“要不了这么多钱。”周峰有些为难地道，“姑娘，我找不开。”
素衣姑娘回头又冲他笑了笑，“没关系！”说罢，她一连拿了好几个面具，“这些总可以了吧？”
见到她笑，周峰不由又怔了怔。
回过神来，他暗地里咂了咂嘴。本来还以为是个大方的富家小姐，谁知道也是个不吃亏的个性。
不过，周峰又笑了起来，怎么说他还是赚的。因为这姑娘拿的是那些普通的傩面具。
素衣姑娘仿佛看到了什么，脚步有些慌乱地退后几步，缩在了周峰的身后。
“怎么了？”
“有点晒。”素衣姑娘随口道，又缩了缩。
晒？周峰抬头看了看天，也是，大中午的，太阳是烈了些。正想告诉姑娘转弯角处的小河旁清凉些，却觉眼前一霎，面前站了一个人。
周峰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方才明明还没人的，大白天的，难不成见了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