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 都别骂我（1 / 1）
抽剑轻割，将江萍身上的绳索打开。
甫一获得自由，江萍却一把推开我，踉跄地向燕铁衣扑去。“不要！燕大哥，你不要伤害我弟弟！”平时甜美的声音此时像破锣一样难听。
促不及防下，差点被她一把推倒。
赶紧站定。
江昂沉默地站着。
身后的江奇悄悄起身，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眼中的怨毒像要噬人般，嘴角却带上了诡异的笑容。
只是他才刚一动，便听得“噗”一声。一股力道袭来，江奇整个人往外一仰，然后又定住。
他不可置信地看向贯穿自己的胸口的东西。
那是一把刀，柳刀！
江昂的武器！
燕铁衣冷哼一声，反手一挑，照日从赌场老大的额头飞起。
他左手一抓便抖落剑鞘上的污血，洁净如新的照日便被重新收回怀中。
“不！”听得异动的江萍转头，看到江昂右手向后，手握着的长刀刀身已经消失在江奇的胸膛，下意识捧头尖叫，“大哥，不！”
江昂双目如血。他缓缓转身，看向嘴边已经冒出血沫的江奇，勾出一抹惨淡的笑容。“三弟，大哥送你一程。”
“虚……虚伪！”江奇发出“嗬嗬”的声音。眼中的怨毒越发浓厚，他努力举起手中的匕首，向前面的江昂掷去。
“叮”地一声，失了准头的匕首无力地从空中掉落。
江奇大咳，口中鲜血大口大口喷涌。
反手用力，江昂闭眼硬生生地把江奇胸口的刀抽了回来。
“噗”地一声，江奇仰天喷出一口鲜血，脸色灰败地软倒在地。
江昂举刀下挥，重重砍向自己的大腿。一刀入肉，顿时血流如柱。
尖叫不休的江萍，发出一声异常尖锐的哭泣。当场昏了过去。
再次一捞，免她头着地。
缓缓地歪着，江奇看向江昂，眼中都是讽刺。
“伪君子！”他大笑，咕噜咕噜的血源源不断地往外流。“江昂，到了此、此时，你还要装！”
笑着笑着，喉头一哽，他不由地瞠大了眼睛，五官扭曲，再也发不出一丝声音。
“你这是做什么？”没理会断气的江奇，半抱着江萍，将她带到江昂面前。
“是我辜负了父母的期盼……”江昂闭了闭眼睛，一行眼泪滑了下来，人也滑坐在地。
“真要觉得过意不去，朝这里砍！”指着自己的脖子，“别只砍一半，等会还要我们把你扛回去！”
江昂怔怔地看向我，眼中清泪不断。
“抱着！”将江萍塞入他怀里，“她还晕着呢！”
“小妮……”江昂有些困难地张嘴。
“江奇说得没错，我确实几次对他动了杀心。”见他这副模样，心中着实有些难受。“上次与你说的话，不过是想给你提个醒。”
“小妮……”他再次轻唤，眼神茫然了起来。
蹲了下来，“抱歉！”私心里，只是希望他不要为此怪我。
看向他的眼睛，突觉心中一揪，再也无法转开。
他的眼睛里蕴含着的感情很多，很深……却也很熟悉。
“我知道你说的是对的，”过了良久，江昂才干涩地道，“是我们害了三弟。”
……
“所以，我不能让你和大当家动手。”他哽咽了一声，“我必须亲自来……”
……
“……哥哥。”恍恍惚惚中，轻喊一句。
江昂浑身大震，痴痴地看向我，“……哥哥？”
……
哥哥？
……
哥哥！
……
眨了眨眼睛，突然醒悟，手忙脚乱地站起来。“燕大哥……”
慌乱地找着，却见燕铁衣只是站在一旁。双剑已经归鞘，他在看着我们。
似乎看了很久。
原本冰冷的表情在我看向他的一瞬间柔化。“过来！”燕铁衣微笑地伸手。
毫不考虑，冲过去一把抱住他，却是控制不住地整个人抖了起来。
燕铁衣搂住我，轻拍着我的背。“没事了。”
齿间还在格格打颤，可心头的慌急却因这句话奇异地逐渐平缓。
“江兄，需要帮忙吗？”燕铁衣问。
……
“多谢大当家！”过了好一会儿，江昂嘶哑的声音才响起，带上了丝难以察觉地倔强。“早知有危险，已经带了金创药。待我包扎过后，便带着弟妹与大当家一同回府。”
不敢回头，只是紧紧地抓着燕铁衣的衣襟。
“我们回去吧！”
“好，好，回去！”结巴地道。
“能自己骑马吗？”
“能！”拼命地点头，“能骑马！”
燕铁衣轻叹一声，“算了，你和我同骑吧。”
脑中一片浆糊，下意识点头，“好！”
只觉得身子轻了起来，待到视线恢复时，燕铁衣已经带着我来到了他的坐骑前。
“别哭！”
奇怪地伸手一抹，发觉自己真的哭了。赶紧擦干净。
“都结束了。”他将我举起，放在马上。
低头看向他，恰好看向他的眼眸。那是一片汪洋，有如海般，里面都是令人心安的情绪。
“我太差劲了。”喃喃道。
“是有些。”
“明明错的人是我，居然还哭。”
“我也是这么觉得。”
“你会骂我吗？”
“本来是想，”他摇头，“看你这么难受，还是算了。”
“别骂我，”摇头，“你们都别骂我。”
“为何？”
“因为我挨骂了，一定会大哭。”
“好不讲理！”他轻笑。
“女人都是不讲理的。”
“原来是这样。”他翻身上马，带着我向前行去。
因为不讲理，才会被情感控制理智。我真是个蠢货！居然把江昂当成哥哥。
从一开始，他对江萍的关切，对江奇的容忍都给了我难言的亲切感。
可是我明明知道，他对我是有好感的。
……
我真是太愚蠢了！蠢到无颜面对江昂！
江昂抱着江萍，把江奇的尸身稍做包扎，放在另一匹马上牵着，远远地吊在我们身后回到江府。
江府这个时候很热闹。
江昂之前请来的助拳全都到了，二十来人，形形色/色。
见我们回来，所有客人与下人全部乌泱泱地围了上来。
“江兄？怎么会这样？”有人难掩疑惑
“江兄，我们来晚了！”有人满是歉意。
“大少爷！三少爷怎么了？”有人尖叫。
“二小姐，你醒醒！”有人呼唤。
“大少爷，你怎么受伤了？之前的伤势还未痊愈，怎么又伤了？”有人担心。
“……大家，”江昂的声音被淹没在人群里。他努力提气，“请大家先进去！”
“这该如何是好？”
“到底是什么人敢对江府下手？”
“易连顺？听下人说，大裕集的易连顺那厮掳走了二姑娘。”
“简直是欺人太盛，这次一定不能放过他们！”
乱糟糟一片，没人听见江昂的话。
燕铁衣轻咳一声，“江兄，还是先令人布置丧堂吧！”
声音不大，却是把所有的嘈杂都压了下去。
有人惊讶地看过来，“你是什么人？”
“对了，此人跟江兄一同回来的。”
“你们到底遇上了什么事？”
“……他怎么怀里还抱着姑娘？”
……
……
脸一红，赶紧要往马下跳。
燕铁衣一把扣住我的腰，带着我翻身下马，看向还有些发怔的江昂。“江兄？”
“管家！”江昂仿佛清醒了过来，沉声喝道：“将宾客迎进去，着人布置丧堂。”
“诸位，先请随下人稍事休息。”
江府管家上来，引了一批下人分批将来助拳的人都迎了进去。应该是原本就安排好了食宿，这会儿也没太手忙脚乱。
只是原本是过来助阵的，现在都变成了吊丧。
“大当家此行也累着了，先请休息。”江昂从马上下来，拒绝别人把怀里的江萍接过去。“江某怕是会招待不周，还望谅解。”
“无妨。”燕铁衣颔首。
悄悄退后一步，腰上的手也如愿松开。低着头不敢看江昂。
“小妮，”江昂深吸一口气，声音有些不稳，“你也先去休息。若有事吩咐，直接和嘉嘉说便是。”
“是。”声若蚊蝇。
“江某先失陪。”江昂向管家点头，微有些踉跄地抱起江萍，蹒跚地往里走。
“进去吧。”燕铁衣缓步向里走。
“我们什么时候离开？”过得好一会儿，轻声问道。
“三日后。”
……其实我现在就走。内心的愧疚盈得快要溢出来了，根本不看江昂的脸。
“去睡一会吧。”在岔路分手时，燕铁衣又摸了摸我的脑袋。
忍不住退后一步，避开他的手。“别拿我当孩子哄。”虽然我现在真的很需要这种温柔。
……
“我会去睡觉，会努力把这件蠢事抛在脑后，”很认真地说，“但是请你不要再当我是孩子。”
燕铁衣的表情有些僵住了。
转头就跑，一口气跑到房里把自己埋到被窝里。
我知道这样做不对！分明是自己心情不好，却冲燕铁衣发脾气。
一定是太累了！
闭了闭眼睛，无视嘉嘉唤我梳洗的声音。
……等一觉睡起来，要记得与他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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睁开眼睛时，已经是幕色重重。
江府异常热闹，热闹到主厅那边的声音都传到了我这边。
“怎么了？”起身却见嘉嘉坐在一旁抹泪，鬓边带着朵小白花。
“小姐，”她哽咽了一句，“小姐在灵堂那边。”
就算二姑娘哭天抢地，也不可能这般吵闹吧？
嘉嘉欲言又止。
“究竟怎么了？”有些担心江昂。虽然此时真是没脸见他。
“……小姐说，是大少爷杀了三少爷。”嘉嘉哭了出来，“她说早知道会这样，她宁可死的是自己。”
“……你怎么不在二姑娘身边？”
“小姐不让！”嘉嘉哭着说，“她说不想看见我们，说我们所有人都是害三少爷死去的凶手，包括她自己！”
……
……
“江昂呢？”居然没阻止这姑娘在这里多人面前出洋相？
“小姐已经晕厥过去几次，大少爷把她抱回房，可她总是挣扎着要跪在三少爷灵前。”嘉嘉哭得连完整的话都快说不出来，“她不停地哭，甚至想以死谢罪！”
……
所以这会儿，江萍还在灵堂闹腾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