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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底韩苏的预产期眼看就要到了,脾气突然变得暴躁起来,动不动就想要发脾气。陈雨微打电话问她什么感受,她只说两个字:痛苦。

大日子终于来临那一天,魏天浩急得在产房门外兜圈子,一额的汗。陈雨微试图安慰她,结果被老好人魏教授一顿吼,只得噤声。兔子急了也会咬人,真是令人大开眼界。陈雨微笑看着这一幕,心想一定要找日子把今日见闻讲给韩苏听。

韩苏果然生了个大胖儿子,魏教授欣喜得双眼放光芒:“看看,多像我们苏苏,多可爱多健壮的小家伙啊!”

韩苏非但不开心,反而闷闷地撅着嘴:“像我干什么,又不是女儿!”

“你说的不能差别待遇,儿子女儿都一样,怎么……”魏教授无比委屈。

“我生的儿子,却如了你的愿,太不公平了,没天理!”韩苏娇滴滴地嗔怪着,眼里却蕴藏着笑意,一瞬不瞬盯着孩子,突然说,“怎么办,我完全没准备好男孩的名字!”

“雨微帮我们想一个吧!”魏天浩兴奋过头,完全把和陈雨微之间的小嫌疑抛去九霄云外了。

“魏什么。”陈雨微笑说。

“因为你是苏苏最好的朋友,是小不点的干妈,是我们家的亲人呀!”魏教授说得无比诚恳,反倒令陈雨微内疚起来,不好意思再拿他的心肝宝贝开玩笑。

韩苏毫不客气地白了魏天浩一眼,好气又好笑:“你到底是怎么教学生的?榆木脑瓜!还没想明白吗?陈雨微大小姐是拿我们宝宝开涮哪!”看魏天浩依旧一脸懵懂,韩苏无奈地叹口气,“魏教授,您贵姓?”

魏天浩这才恍然大悟,但也不恼,呵呵傻笑着说:“挺不错,挺不错,很特别,很特别。但是我还是比较偏爱低调点的名字,比如魏天浩这样的。”

陈雨微被他逗乐:“这种事情不要找我,我是实打实的大俗人,我才不要让孩子恨我一辈子!”

韩苏撇撇嘴:“我猜你就不肯揽这个麻烦,这种出力不讨好的事情,让喜欢儿子那个人自己去干,将来他儿子有意见,冤有头债有主,我们两个绝对是无辜的。”

两人相视一笑,又都把目光落在魏天浩身上。魏天浩紧皱眉头,认真说:“我想想,我得认真想想,任重道远啊。”

结果几天之后,魏教授兴奋宣布思考结果:“魏大观。”魏教授非常得意,“蔚为大观知道吧?又大气又简洁,意思又好,很不错吧?”

一向当妻子是女王,真正惟命是从的魏教授这一次主意倒坚定非常,无论陈雨微和韩苏如何冷嘲热讽,他都绝不改变主意。

陈雨微扶着额头强忍笑意,韩苏也是满面苦笑:“放心吧,魏大观小朋友憎恨的是他伟大的爸爸,我们劝了,但是实在没能拦住。”

陈雨微拼命点头表示赞同。

魏大观小朋友的满月酒既隆重又简洁,既热闹又温馨。韩苏一子得男,魏天浩的父母乐得合不拢嘴,原本就当韩苏是掌中宝,这一下更是不知该怎样疼爱才好。

陈雨微趁机打趣:“这下不觉得生儿子是遗憾了吧?”

韩苏扬起唇角:“他们家人都是老古板,重男轻女的封建思想太浓厚,我只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了,哪还有话语权啊!认命吧!”

陈雨微伸手轻轻抚摸婴儿的脸颊,心里柔软成一团云雾,看到小孩子每一个不经意的动作表情,哪怕只是眼珠的转动,都感动到眼中带泪。原来创造新生是如此神奇而美好的事情,她忽然非常想念妈妈。

趁有空,陈雨微赶回家里,二老完全没有心理准备,老妈边看电视边擦家具,老爸戴着老花镜认真读报。陈雨微站在门前欣赏这一幕,只觉得温馨和睦,欣羡不已。

好一会,还是妈妈发现她的存在,抹布扔在桌子上,三两步走上前拉着女儿的手:“这孩子,怎么回到家还静悄悄的,也不提前说一声,让你爸买点你爱吃的菜呀!”又转回头对陈爸说,“死老头子,报纸有那么好看啊,女儿回来你都没看见,光知道浪费心思想别人的事!”

陈爸呵呵笑着摘掉眼镜放下报纸,也急忙站起来:“爸爸去买菜,你和你妈先说会话。”说完倒了杯水放在桌上,“累了吧?先坐下喝点水歇歇。”

陈雨微的眼眶登时湿润了。这就是她渴望的生活,平静琐碎,但如淙淙细流,能够安然流淌到天长地久。

陈雨微挽住爸爸的胳膊,亲昵地说:“老爸,我和你一起去,当苦力。”

妈妈赶忙递过水杯:“先喝两口。”看陈雨微顺从地咕咚咚喝水,疼爱地说,“你爸爸能舍得让你当苦力吗?你要是天天在家,你爸肯定乐意天天给你买菜做饭,恨不得什么都不让你动手呢。”

陈雨微咬着嘴唇轻笑着,看看爸爸看看妈妈,心里乐开了花。果然果然,无论女儿多大,在父母的心里都是小孩子。

跟爸爸一起提了满兜蔬菜和一条大鲤鱼一起回家,陈雨微将工作中各种有趣的事情讲给他听,又把给魏大观起名的一段趣闻眉飞色舞地讲述一番。陈爸始终眉目含笑,走路也特别有精神。途径一家西点店,陈爸说:“走,进去买个蛋糕吧,我女儿马上就过生日了,肯定没机会回来一块吃饭,今天就提前庆祝一下吧!”

“老爸!”陈雨微撒娇地说,“二十九岁啦,还过什么生日,我恨不得全天下人都不记得我会每年老一岁……”

陈爸拍拍她的头:“傻丫头,在爸爸面前还敢说老!二十九岁怕什么,哪怕你三十九岁,在爸爸眼里,你都跟九岁时候一模一样。”

陈雨微不可置信地斜睨他:“现在又不说我这么大还不找对象之类的话了?”

陈爸笑笑:“这种事情可遇不可求,我和你妈都看开了,关键是你自己要开心,其他都无所谓。”

眼里又涌起泪意。最近不知怎么了,格外易感,秋天还有一段日子才能来呢不是。

忽然想起,去年也是差不多这个时候遇见的蒋云盛吧?

走到路口的时候,陈爸指了指一颗高大的槐树,问她:“还记得吗?陆烨刚走的时候,你经常站在那棵树底下等他,说是陆烨哥哥跟你说好的,将来要娶你当新娘?”

陈雨微红了脸,赶忙说:“没有的事!一定是你们杜撰的!”

路爸爸笑笑,心情很好的样子:“谁知道兜兜转转,这么多年过去了,小孩子的玩笑话差一点就要成真。不过你想想,人一辈子缘分是有很多种的,有的人只会短暂陪伴,有的人会一直相守,这都是命中注定的,不要强求。”

陈雨微点点头,委实没有想到父亲会一直为自己和蒋云盛的事情忧心,甚至专门来安慰她。

吃过饭,将小时候的东西翻出来一一看过。妈妈将她所有的小玩意都收藏得很好,甚至小时候的作业本也一个不拉地堆叠在一起,按年级顺序排列,不知花费了多少心血。

陈雨微一本本翻过去,直到看到一年级,发现一个英文本,全部内容都是二十六个英文字母的大小写,字迹虽稚嫩,但看得出十分认真。据陈雨薇回忆,她开始学习英文是初中以后的事情,怎么在一年级的作业本里发现这个东西?看看封面,name后面写着Daisy。这个Daisy是谁?她更是一头雾水。或许妈妈的收集癖已经发展到看到作业本就要分门别类了。

陈雨微笑着摇摇头。

真到了生日当天,刘秋莲早早为陈雨微安排好了节目,约了不少莫名其妙的朋友,大多都是陈雨微不确定见过的。陈雨微苦笑,自从刘秋莲和韩苏一见如故之后,她就接过韩苏的班,殷勤为她张罗人生大事,仿佛陈雨微一天不结婚,这世界就多一天不得安宁。

韩苏更不忘电话遥控:“遇见谈得来的就互相留一留联系方式,多个朋友多条路,谁知道会不会日久生情呢,不要把自己的路堵死。”

陈雨微无奈地看着刘秋莲为她挑选的四条连衣裙,对电话那头的韩苏说:“我是你们的心病吗?一定要贱价出售吗?”

“没错。”韩苏斩钉截铁地说。

在陈雨微的坚持下,刘秋莲勉强同意她穿起一条淡紫色的雪纺裙,露肩的设计已经让陈雨微非常不自在,但刘秋莲还是一脸嫌弃:“太素了,太保守了,根本显不出你的身材。”

陈雨微就地转一圈,挎上白色小包,在门口的穿衣镜前随便补了点唇彩,挽着刘秋莲的胳膊说:“走吧刘姐,我们去征服世界!”

被一众陌生人祝贺生日快乐,陈雨微假笑到面庞僵硬,实在觉得这个时间不如用来睡觉或者看电影。并不是刘秋莲找来的男孩子不够优秀,只是仰望过太阳,再明亮的星辰也觉得暗淡无光。

刘秋莲叹息不已,也不多劝她,举起杯子与她碰酒:“该是你的躲也躲不掉,不是你的求也求不来,随缘吧!”

陈雨微十分欣慰,终于逃脱了相亲的噩梦,赶忙双手握杯,一口喝光满杯酒,以表自己的感激之情。

刘秋莲笑也不是怒也不是,只扯了扯嘴角,轻轻摇了摇头,也跟着她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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