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060-061 悔恨已晚（1 / 1）
060
梁雨秋安静地坐在办公室里批阅文件。
曹大勇真的到医院看病去了，对他来说，真实一件大好事。首先，一上班，就没人走进他的房间里喋喋不休的谈工作；上班以后，也没有那么多的会要召开。还有，也没有那么多的电话声音了，至少一半以上是他和他在争论问题。尽管使他一个人主持全公司的工作，但他并不觉得很忙，相反，按照自己的思路做工作，觉得顺畅多了。
“叮铃铃！”“叮铃铃！”电话铃响了。梁雨秋待铃声响过两下之后，才不慌不忙地拿起了话筒：“我是梁雨秋，请讲！”“梁总，出事情了。”薇薇在电话里说。“出什么事了，你快说！”他听出了她的哭声，但老半天说不出话来，便安慰说，“你别哭，有话慢慢讲，到底出了什么事？”“他，他得了胃癌了？”她哭着说。“这怎么可能？”他马上跳起来说，“是不是医院搞错了？”“不会的。”她断断续续地说，“我现在把他转到了胸科医院，诊断的结果是一样的。医生说必须马上住院开刀，否则活不了一个月，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需要多少钱？”“先交定金一万元。”“你先别急，就在医院里等着，我马上赶过来！”
梁雨秋放下电话，赶快理清了办公桌，出来时交□□公室主任到财务去开支票，就下楼发动起了车子，等办公室主任坐进车子后，赶快往医院开去。
来到医院门诊部，只见曼曼也来了，正在走廊里安慰着薇薇。梁雨秋简单问了一下情况，就让办公室主任帮助曹大勇办理住院手续，领着她们去找医院的院长。他拿出自己的名片给院长看，并大致介绍了曹大勇的病况，然后说：“曹书记的手术就拜托你们了，要多少钱我们都承担得起，希望你们全力以赴，务必把手术做好。”院长打电话让主治医师拿上来化验报告，仔细地看了一遍，然后郑重其事地说：“作为院方我可以向你们保证，我们将派最好的医生主刀，一定能把手术做好。但是我得跟你们说明白，手术以后能保多长时间就很难说了，因为病人得的癌症已到了晚期，不知道里面有没有扩散，要是癌细胞扩散的话就活不了多长了。”“要是癌细胞没有扩散的话能维持多长时间？”梁雨秋马上追问。“有三个月的，也有六个月的。”院长说，“总之，各人的情况不一样，谁也吃不准！”薇薇听到这里，马上瘫倒了下来，梁雨秋和曼曼好不容易才将她喊醒了过来。
办完了住院手续，大家围坐在曹大勇的病床前，只瞒着他说得了胃溃疡。曹大勇半响没有说话，只是眼睛不停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说：“你们不用瞒我了，从薇薇的眼眶里我看得出我得的是什么病，恐怕得的是不治之症，老天要亡我我也没有办法，只是难为你们了，特别是薇薇，你就好自为知吧！”薇薇听到这里，又忍不住哭出声来，梁雨秋和曼曼赶快把她推出了门外。
过了一会，梁雨秋又回到了病房，跟曹大勇谈了一会工作并安慰了几句话后，交□□公室主任留下来作陪，到下班后让他喊工会主席前来接替，然后和曼曼扶着薇薇下楼来，开车送她回家。
由于路上堵车，车子开到薇薇家时下班时间已过了，薇薇的儿子已经放学回来了，正在家里找东西吃。曼曼让梁雨秋陪着薇薇坐到沙发上休息，自己到灶间帮她烧饭。可是打开冰箱一看，里面空空的。她犹豫了一会，就把梁雨秋叫到灶间里，悄悄地说：“你留下来陪着她，晚上到街上买点点心吃吃算了，我带她的儿子回我们家去做饭给他吃。”梁雨秋想了一下说：“还是你留下来吧，我回去烧饭。”“你就别跟我争了。” 曼曼使了个眼色说，“薇薇现在到了最困难的时候，你心里明明知道她需要的是你而不是我。再说，我得赶快回去烧饭，孩子们还少不了我呢！”“那好，我先开车送你回去。”
梁雨秋跟薇薇打了个招呼，要了她家的房门钥匙，出来锁上门，开车送曼曼他们回自己的家，然后再开回到薇薇的家，顺便到快餐店里买了两合盒饭上来，开门走了进来。只见薇薇还是坐在原来的沙发上，眼睛呆呆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先吃饭吧！”他坐到她的身旁，小声地说。她摇了摇头，不说话。“不吃饭怎么行？”他劝着说，“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要经得起考验，挺得住。要不，两个人都生病了，谁来照顾？”“我心里难受得很，吃不下，还是你先吃吧！”过了一会，她才开口说。“那样会搁凉的。”他试探着说，“我和你一起吃，怎么样？”她勉强点了点头。
他将她扶到桌子旁边，把筷子塞到她的手里，打开一合饭来让她先吃，自己拿过另一合来吃。他见她筷子动了一下，迟迟不肯入口，就关上自己的盒饭，拿过她的筷子来喂着她吃。她象小孩子一样懒得动手，慢慢地一口一口开始吃饭，直到吃了小半盒了，才摇摇头不肯吃了。他就把剩下来的都吃光了，将空盒子扔到了垃圾桶里，开始帮她烧水。水烧好后，又帮她洗脸擦脚的忙个不停，忙完了她然后忙自己的。
他见她象个木头人一样随着自己的摆弄，心里很过意不去，就劝着说：“既然你心情不好，就早点上床睡吧！”她点点头，但不动身。他没有办法，只好扶着她走进卫生间，让她先上厕所。可她却像傻子一样，连裤子都没放就坐到了马桶上。他只好将她扶起来，帮她解开裤带放下来，再让她坐上去。完了，他还得提着她的裤子将她扶到床边，帮她脱掉外衣裤和鞋子，扶她在床上躺了下来，然后盖好被子，自己拉过一张椅子来坐在床边，看着她睡觉。
她静静地躺了一会，忽然伸出手来拉着他说：“你上来吧！”他摇摇头说：“不，我还是坐在这里的好。”“我现在需要你，让你上来嘛！”她皱了一下眉说。“我不是在陪你吗？”他郑重地说，“既然你心情不好，我不能乘人之危，讨你的便宜！”
她又“呜呜”地哭了起来，而且越哭越伤心。他不得不去拿毛巾来给他擦脸，哄着她说：“别再哭了，我听你的，这就上来。”说着，脱了外衣裤和鞋袜，在她的身边躺了下来，紧紧地抱着她睡。她不哭了，把眼睛睁的大大地看者他，忽然说：“要是他明天死在手术台上了，我该怎么办？”“不会的，你应该相信我们现在的医疗水平，完全有把握做好这个手术。”他劝着她说。“要是他真的死了呢？”她又重复说。“万一他真的救不过来，你也应该做好最坏的打算。”他说，“当然，我们应该尽到最大的努力。”“到底怎样才算是最坏的打算？”她又追问说。“那就要做好你一个人过日子，把孩子带大的心理准备？”“你知道我是离不开男人的，难道你忍心让我下半辈子守寡吗？”“现在你老公还没有死，我总不能劝你去改嫁呀？”“谁说我要改嫁，我嫁给象他那样的男人已经够倒霉的啦，还会去嫁第二个？”“你放心，要是你真的一个人过日子得话，我会经常来照顾你的。”薇薇忍不住又要哭了。梁雨秋只得温情脉脉地劝解了好长时间。
这一夜，他和她都在十分悔恨的情况下，百般无奈中纠缠了一番。
061
上班不久，财务部经理就推门走了进来，交给梁雨秋一张纸头。
“你这是为什么，干得好好的，干吗要辞职？”梁雨秋看着他的报告，吃惊地说。“还不是为了钱！”他毫不掩饰说，“我在这里干，一个月能那多少钱？就算今年开始实行年薪制，一年到头辛辛苦苦的干，也不过五、六万元，人家三资企业肯高薪聘用我，年薪十万元以上，我当然要跳槽喽！”“这件事不是小事，我得跟曹书记碰个头，再答复你。”梁雨秋说。“曹书记还在医院里，怎么商量？谁不知道现在公司的大小事都是你一个人说了算的，我可等不了那么久，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人才进出自由，到时候你就算不批我也得走！”“那工作怎么办？”“交给我的副手啊！我保证三天内就交接清楚。”梁雨秋听到这里，迅速在报告上批了“同意”两个字，财务经理这才放心地走了。
电话铃响了，梁雨秋拿起了话筒。“是梁总吗？我是董事长啊！上午能不能到我这里来一趟？”“行，我马上就来。”梁雨秋放下电话，没有迟疑，赶紧驱车来到股东单位，因为董事长是由对方股东单位的总经理兼任的。
走进造船工业公司的大楼，梁雨秋与服务台的小姐打听了一下，就乘电梯来到总经理的办公室门口，轻轻地敲了两下门。
“你就是梁总吧！”一名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女秘书出来开门说。“我就是，是董事长叫我来的。”梁雨秋点头说。“请跟我来。”女秘书给他带进旁边的一间接待室，泡了一杯茶放在茶几上，然后彬彬有礼地说，“你先在这里坐一下，我去通报一声。”说着推门出去了。
梁雨秋环视了一下房间，猜想这里大慨是三房一厅的套房，一间做了会客室，秘书坐在厅里，总经理占了里面的两间。到底是大公司的老总，摆设都是现代化的，气派大得很，跟自己公司比差远了。
“让你久等了！”老总一进门就解释说，“刚才接了个长途电话，耽误了时间。”“我先把最近的生产情况汇报一下。”梁雨秋说。“不用了。”老总摆摆手说，“有关生产情况你们每个月报来的报表我都看了，你们只要按董事会的要求做就行了，我不好多加干涉。我今天请你来是想跟你了解曹书记的情况。”“曹书记突然发病，我们都很震惊。”梁雨秋说，“经过医院的全力抢救，现在手术总算成功了，大慨需要一个月左右可以出院，但据医生说回去要好好调养，不能工作，不能受气，弄得好可以延续生命半年左右，弄不好随时可能复发，一复发就没救了。”“小曹是我们这里比较年轻有为的干部，真婉惜啊！”老总十分感慨地说，“事情既然已经这样了，我们从工作和维护股东的利益出发，不能不考虑另外派人给你公司。”“人选确定了吗？”梁雨秋问。“已定了。是我们公司党委书记提的名，我这就叫他上来。”老总说着，随手拿起电话说，“是外派部吗？叫廖书记到我的办公室里来。”放下电话后，他又对梁雨秋说：“廖书记不比曹大勇，是一名老政工干部，有长期在组织部门工作的经验，选干部可有眼光啊！曹大勇就是他选出来的，只是年纪大了一点，身体不怎么好，其实五十多岁也不大，跟我们差不多。到了你们那里后，职务跟曹大勇的一样，党委书记兼纪委书记，行政上兼任副总经理职务，正式文件后补。你除了工作上应好好配合他以外，还要多关心他的身体，不要再冒出什么突然的事。”“一定一定。”梁雨秋马上表态说。
不一会儿，廖书记推门挺着肚子走进来了，只见他矮矮胖胖的，除了头发花白以外，到挺有领导风度的。老总把梁雨秋介绍给他，他马上说，“我姓廖，叫廖祖辉，你以后就叫我老廖好了。”“你们在这里好好聊聊，我出去了。”老总说着要走的样子。“不，我们回去再谈，不妨害领导的工作。”廖书记说着，带着梁雨秋走出了房间。
一路上，梁雨秋一边开车一边向新来的书记介绍公司的情况，廖书记只是静静地听着，很少插话。当谈到曹大勇的病况后，才问道：“现在公司里有人去看他吗？”“有。”梁雨秋说，“动手术时我们24小时轮流派人值班，现在每天白天有人去看他。”“今天由谁去时，喊我一起去。”“行。我会安排的。”
回到了公司，梁雨秋领着廖书记在自己的办公室坐了一会，就拿了备用钥匙去开曹大勇的房间，推门进去时傻了眼，一个十八九岁的小姑娘正端端正正地坐在曹大勇的位置上喝着茶。
“你是谁？怎么自说自话地进来了？”梁雨秋瞪着眼睛说。“我是曹大勇的女儿，叫曹小梅。是我爸给我的钥匙，我当然能进来！”小姑娘自我介绍说，“你就是梁总吧，我正要找你呢，已经等了好长时间了。”“你是曹大勇的女儿，我怎么没有听说过。”梁雨秋说。“我可是他正宗的女儿，得知我爸病了后，特地和我妈从乡下赶上来的。那个狐狸精抢走了我老爸，我正要找她算账呢！不行我可以拿出证件来给你看。”曹小梅说着就拿出了自己的身份证和爸妈的结婚证、户口簿来。“算了，不看了。”梁雨秋把证件退还给她说，“你们家的情况那么复杂，我可管不了。你说说，找我有什么事？”“我爸眼看就活不长了。”曹小梅毫不忌韪地说，“要是我爸一死，我和妈就断了生活来源，叫我们孤儿寡母如何生活啊？”“你想叫我们公司给你们生活补助，到时候可以提出申请？”梁雨秋说，“但我得明白告诉你，我们只能按政策办，提供一次性的补助，不可能养你们一辈子。”“我谁要你们养！”曹小梅倒是口气很大的，“我有手有脚能干活，有嘴巴能说话，又受过高中教育有文化，完全能自己挣钱养活自己，你只要把我顶替到厂里来工作就行了。”“你说起来倒容易。”梁雨秋说，“现在顶替政策没有了，你又是农村户口，想进上海难于上青天，恐怕我没有这个权力。”“那你告诉我，谁有权我就找谁去！”曹小梅圆睁着两眼，站起身来说。
“你先别急，有话好商量。”廖书记不紧不慢地说，“现在最要紧的事是先治好你爸的病，到时候不用你说，我们会考虑的。”“还是你说得好。”曹小梅马上堆下笑脸说，“你是哪一级的领导？你说的话能算数吗？”“他就是新来接替你爸工作的廖书记，你说话得放尊重点。”梁雨秋提醒她说。“对不起，廖书记，我让开，你来坐。”曹小梅走过来拿出一串钥匙递给他，“我爸的抽斗我都整理过了，凡是私人的东西我都放在一个纸箱里了，公家的东西都没有动，你拿去吧！”“行，你看着办好了。”廖书记接过钥匙，看了看表说，“时间不早了，该吃午饭了，你先跟我到食堂里去吃饭，下午请梁总安排一辆车子，我跟你一起到医院看你爸去。”
梁雨秋只得点头应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