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007-008 9月10日身在异国他乡（1 / 1）
007
大清早，梁雨秋一觉醒来，舱房里还打着空调，闷得难受，他穿着汗衫就推门走了出来，到甲板上舒舒精神，透透新鲜空气。
眺眼远望，东方映红了半边天，一轮红日从南半球的海平面上缓缓地升了出来，照在摩天大楼的集群间，给现代花的大都市更增添辉煌的色彩。他记得小学时读过地理，知道南北半球的气候正好相反，现在可是亲身的经历，连眼前住宅区的房子朝向都是北面，回想起出来时正值冬天，抵港后已到了夏天，一个航次下来不过半个多月时间，但却换了一年四季的衣服。这对于远洋船员来说，是常有的事。他们一年到头漂洋过海，除了整天困在铁壳子里，面对着大海与蓝天以外，唯一感到欣慰的，就是不管走到哪里，太阳和月亮总是陪伴着他们的。
梁雨秋在甲板上做完广播操，再看看旁边的街道上，静静悄悄的，一个人影也没有，但马路上却不时地开过一辆辆的小汽车，呼呼拉拉的，有的车顶上带着帳蓬，有的车顶上还驮着一只小舢板船，他这才想起今天是双休日，听说这里的城里人大都要出去旅游或度假，多数商店都要关门，整座城市就象要休眠的样子。
刚吃过早点，按照惯例，船员们都坐在餐厅里，先倾听由报房转播的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新闻联播节目，然后由政干组织政治学习或由船长政委安排日常工作。梁雨秋已事先参加过支委会，知道今天的议程主要是学习《人民日报》发表的《元旦社论》。听完广播后，接下来就是分组讨论，畅谈国内外形势，最后由政干宣布外事纪律，并宣读分组下地名单，每组都有一名党员担任组长，分批带领船员下地。
由于船上正在接受港方的熏舱，还不能装货。梁雨秋闲着无事，这才想起应该给她写一封信。写什么呢？他摊开信纸，又犹豫起来了。政治不是自己能谈的，国内的情况她比他更清楚，海上航行的情况他早就写腻了，她也不想听了。应该说，写国外的情况对她来说还有点吸引力，尤其是他第一次踏上澳大利亚的国土，一切都感到新鲜。但是，就凭他站在船上看到的那些东西，怎能打动她呢？他记得去年在温哥华时给她去过一封信，详细向他介绍了当地的许多民情风俗和他下地的感受，有一些还是从代理送到船长房间里的华文杂志上抄来的。后来，事隔了一个多月，当他在日本的一个港口收到她的回信时，让他啼笑皆非。她问道：温哥华在什么地方，属于美国吗？听你说太平洋的北半球风浪很大，要相信□□的话，大风大浪可以锻炼人的意志；你把外国说的那么好，可别忘了那些地方都是资本主义国家，表面上繁华，实际上乌烟瘴气。她警告他：不要认为外国的月亮都是圆的，不要被外面花花绿绿的世界所迷惑，要是有一天她发现他变了心的话，她会鼓起勇气和他一刀两断的。
他实在没什么好说的了，就跟她谈论起思想解放的问题。他说，七十年代快要过去了，整个世界每天都在发生变化，尤其是中国，改革开放以来，变化太大了。在我们这些人的心目中，多多少少还遗留着□□时期极左的思想影响，如果坚持过去的观点的话，会对很多事情看不惯，跟不上形势的发展，容易被时代所淘汰。因此，我们都应该加强学习，转变观念，跟上形势的发展。由于船上信息闭塞，他希望她给他写信时，多提供一些国内的信息，使他不至于太落后于形势。最后，他才简简单单地跟她说了这个航次的计划，什么时候开船，什么时候到港，什么时候开始装货，预计什么时候返航，目的港是上海，如果没有特殊情况，估计月底前可以回来。他这一次已经在海上干了九个月了，届时他将向公司提出公休的申请，回来和她一起料理自己的事情。他说得很实在，没有一点客套话。
008
节日前夕，许曼曼一直忙这忙那的没有停歇过，先是参加厂里召开的中层干部会议，传达船舶工业总公司的有关指示，布置安排节前节后的生产和安全工作，接着又召开了全车间的职工大会，进行具体的安排和落实，后来又陪同上级领导和厂领导到各个工作现场去慰问和检查，整整忙了一天时间。
晚上，许曼曼因留下来值班，坐在值班室里听电话，不住的打瞌睡，好几次被急促的电话铃声惊醒过来，拿起话筒来一听，不过是上面在查岗，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但是，有一个电话使她很头痛。她接到陆家嘴公园负责人的电话，说她的妹妹只干了半天活就回家不干了，原因是嫌种花草这个工作太低下了，被人看不起，还会被太阳晒黑皮肤，将来找对象都困难。为了她的工作，她不止托了多少人，找了多少关系，好不容易给她找到了这份工作，谁知她却不领情，真把她气坏了。她想给她打电话，跟她讲道理，说服动员一番，但家里没装电话，没办法。节日期间又是非常时期，她回不了家，真让她放心不下。
她坐在办公室里闲着无事，想起应该给梁雨秋写一封信，就拿出信封信纸和笔摊开来写信。给他写什么呢？国家大事她吃不准，厂里的事还是老样子，没什么可说的，家里的事太小了，几句话就说完了。她想来想去，还是跟他说说上海浦东开发的事吧！她已经得到内部消息，党中央□□已经批准这一项目，即将在全国公布，具体的规划和建设项目她也略知一点，如黄浦江底增加隧道，江上造南浦、杨浦大桥的计划，以及陆家嘴辟为金融贸易区，将大片大片的拆迁房子兴建东方明珠塔等高层建筑等等。因为她的单位在浦东，家也在浦东，浦东的建设和发展跟自己就有密切的关系。她就把最近得到的消息在信中和他说了说，并说他们现在暂借预备结婚用的房子就在浦东南路附近，也在规划拆迁区以内，看来是住不长久的。因此，希望他回来后，及早去公司登记要房子，避免到时候被人家赶出来时而措手不及，无处可以安身。写完信后，她看看表，十点过头了，就收拾起东西准备下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