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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我顶着在阿尔卑斯山晒出来的小麦色皮肤,一只手被我亲爱的男人牵着,回到了北京的土地上。
聂青到机场来接我,见到我就大张旗鼓扑过来。任峥远隐忍地皱了皱眉头,我连忙用一只手缓冲了她,“小心点我的姐姐,你现在可是两个人!”
“你怎么晒成这样?”聂青拉着我上下打量,“不过,很是多了一份女人味。”
“差不多得了你,也不怕胎教不好。”我嘴上辩驳着,一边亲亲热热挽住她,“妞,可让爷想死了。”
贺炎阳不动声色从我手里接过包包,让我专心挽着聂青。这一个月来,他一直是这样对我,百般呵护。我转过身送给他一个最为甜美的微笑,我们的默契油然而生。都被聂青看到眼里,“得了吧你,还想我,看你们俩现在,都甜得泡到蜜里了吧。”
我正色,“我们是去办事了,又不是去旅行。”
“那事办的怎么样了?”任峥远插嘴。
“非常不错。待会让言言慢慢和你们说。饿了吗?”贺炎阳问我,“我们先去吃点东西。言言吃不惯飞机上的饭,这一路都没怎么吃。”
我们就近,在机场不远找了一家贺炎阳是会员的会所。会所里专做各种煲汤,素食也非常出名。我对略略发甜的广式美食向来没有抵抗力,很快就沦陷其中。贺炎阳温柔地看着我,“慢点,又没人和你抢。”
“谁说没人和我抢?”我指指同样在狼吞虎咽的聂青。
“这有什么办法,我现在食量大增,吃什么都觉得香。”聂青又喝了一碗鱼肚汤,用纸巾擦擦嘴,“老公,我还想喝。”
我也真服了她,别的女人这个时候正是妊娠反应厉害的时候,可这位姑娘吃鱼肚都能吃得这么生猛。可见,以后的宝宝,一定也是一个如同妈妈一样强悍,如同爸爸一样善解人意的孩子。
“对了,你们这趟欧洲之旅,究竟怎么样?见到贺叔叔了吗?”任峥远问。
我和贺炎阳相视一笑,这一趟,如同童话般际遇的旅行,大概我们永生不会忘却。
见到贺伯伯的时候,他正在上课。
学校建在阿尔卑斯山脚下的一个小镇上,彩墙红瓦,不远处衬着最美季节里的翡翠般的阿尔卑斯山,小镇美得仿佛彩虹。这个镇上只有一所教会小学,十八个孩子,坐在同一个教室里上课。而贺伯伯是他们唯一的外国老师。主事修女听说我们是MR. HE的家人,异常热情。把我们请到教师休息室等他,和我们聊了许多。
她说,MR.HE几年前来到这里,据说是为了陪伴妻子。他知识非常渊博,性格和蔼,这个镇上所有的孩子都喜欢他。而他也十分专情,只是为了守护着不远山上安葬的妻子。
修女问贺炎阳,“孩子,你是他的儿子吗?”
贺炎阳点点头,微笑着说,“是的。”
“你和他有一样的眼睛和头发,”修女温和地说,“你们必然有着同样美好的心灵,愿上帝保佑你们。”
我们正聊着,忽然听到孩子们玩闹的声音,紧接着,休息室的雕花木门被轻轻推开,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他果然有着异常明亮的眼睛,和洞察一切的清明神色。长相英俊,和贺炎阳相似了七分。比起他的儿子,更多了一份时光沉淀后的醇厚。
他看到贺炎阳,当场愣在原地。然后,贺炎阳激动地站起来,和他的父亲紧紧拥抱。
窗外,有孩子们的嬉戏声,以及阿尔卑斯山脚特有的纯净空气。阳光毫无遮挡地透过斑驳的窗棂洒进来,洒在这一对时隔多年紧紧拥抱的父子身上。一切都这样美,我居然毫无征兆地流下泪来。为了这人性至美的一幕,为了这样的感情,为了贺炎阳。
贺伯伯很快,也拥抱住了儿子。嘴角露出欣慰而幸福的笑容,而他只是沉静地说,“你来了。”好像刚刚才道别一般。
贺炎阳牵过我的手,“爸爸,这是温言,我的未婚妻。”
我从内心里,喜欢这个智者一样的人,不染尘嚣。我落落大方问候,“贺伯伯,您好,常听炎阳说起您。您真是,太让人崇敬的一个人了。”
贺伯伯略略扬眉,“不敢当不敢当,温言,你能陪伴在炎阳身边,我才要感谢你。我还有一节课就可以下班,你们可以先去街角买些菜,我来做晚饭给你们吃。”
贺伯伯住在小镇里的一座老房子里。房子很古老,收拾得却及其干净朴素。房子外面种着花、土豆。虽然是在遥远的北欧,却欣然有一种“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意境。
晚饭是奶酪土豆、油炸牛肉和阿尔卑斯通心粉,以及一大盆很香的大麦粥。据贺伯伯说,他的手艺是跟着镇上最好的厨师学来的,绝对正宗。我和贺炎阳在厨房打下手,不大的厨房被我们三个人挤得满满的。不过,贺炎阳真的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公子,做菜的步骤一复杂,他就找不着北。一会把鸡蛋掉到地上,一会把黄油当成奶酪,一会又把土豆皮削得太厚还满屋乱飞。最终被我和贺伯伯赶出了厨房。
“炎阳从小就被人照顾惯了,没做过这些。”贺伯伯手下利落地忙碌着,一边笑呵呵地和我说,“温言,还麻烦你好好照顾他。”
“贺伯伯,他真的是个非常非常优秀的人,更多都是他在照顾我。”我有些不好意思。
“麻烦,把这些通心粉略略煮一下。”贺伯伯像家人一样对我说,“虽然我们很久没有见面,可是炎阳一直都在给我发邮件。你们的故事,我大概是知道的。”
我脸红,这么曲折纠结的故事都被贺伯伯知道了。他接着说,“看得出来,你们的感情很深,作为父亲,看到自己的孩子能拥有这么深厚的爱情,我感到高兴。我也知道,你们之间的磕磕绊绊,可能大多数都起因于炎阳的祖父。”
说到这里,贺伯伯一顿,然后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我停下手中的活,看着他,“贺伯伯……”
他微笑着看着我,和蔼地说,“想必你也知道,我和炎阳的母亲,也是不被我父亲看好的。只是我们坚决地结了婚。我爱人身体不好,生下炎阳之后愈加严重。我想尽一切办法想要治好她,可终究无力回天。她去世后,我不顾父亲的反对,扔下美国的一切来到这里,只因为炎阳的母亲说喜欢这个地方,我便永远在这里陪伴她。”
我眼睛湿润,贺伯伯明明以最平和的口气来讲述,却充满了悲悯的情绪。“对不起,让你回忆起这么伤心的往事。”
“没关系。温言,你身上带着一种天然去雕饰的气息,炎阳眼光很好。这个孩子,从小只和他母亲亲近,我那个时候为了让我父亲能够接受我们的婚姻,投身在生意上,没有陪伴他们过多,直到现在,我还是很后悔。他也是个内心隐忍的孩子,能够敞开心扉爱一个人很不容易。我希望你们能够过得幸福。”
我爽朗地笑,“放心吧贺伯伯,我和炎阳,一同经历到现在,什么都不再怕,一定会永远在一起。”
贺伯伯赞许地点头,然后,依旧以非常淡定儒雅的口气指着我面前的锅,“孩子,你的通心粉煮的太过了。”
我惊叫一声,贺炎阳闻声赶了过来。沸水都已经瞒过了锅沿,我手忙脚乱想要赶快收拾,贺炎阳一把把我拽过去,“你别弄了,小心烫到。”我却坚持挣扎,冲过去关火,捞起已经成粥状的通心粉,垂头丧气。
这时,贺伯伯先忍不住笑出声来,然后是贺炎阳。我看着这一对父子,同样的笑容,也有些同样的,腹黑。终于忍不住,也笑出来。
晚餐在我冒冒失失的配合下终于停当。奶酪土豆、油炸牛肉和阿尔卑斯通心粉,以及一大盆很香的大麦粥。在这个遥远的国度里,我们听见阿尔卑斯山的螟蛉轻唱,头顶是深□□点缀斑驳钻石,微风从通透的房间里轻轻穿过。能够一起坐下来,吃一顿饭,聊尽人生,这大概,是人世间最最畅快惬意的事。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贺炎阳陪着我徜徉在我心仪的阿尔卑斯山上,充分享受着世界上最美的山脉的一切。如同奥地利国王和茜茜公主,全世界仿佛只有我们两个人,伴随着一座山一起行走,倾听它的一切,呼吸着它的呼吸。有时候,我们只是带着一块餐布,躺在山麓间的草地上睡觉。有时候,我穿着印有大片向日葵的连衣裙,白色的大檐帽子,他负责拍照,我负责笑。而某天,我们真的遇到了一头野生母羊,贺炎阳先发现,偷偷过来叫我过去看,而我由于太激动,看到它的瞬间就开始大喊大叫,把它吓得掉头就跑。也就没有偷到羊奶。贺炎阳这个坏人,回去把这件事当笑话讲给贺伯伯听,父子俩嘲笑了我很久。
有一天的落日非常美,我靠在贺炎阳的肩膀上,觉得生命如此完满。
我轻轻说,“贺炎阳,我爱你。”
于是,在这样的人间胜景之下,他给了我,最令人难忘的一个吻。铭刻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