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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所有的无关紧要情绪都抛在脑后,聂青结婚两天后,我参加了博士生统一考试。
走出考场,我打电话给我的导师。他说,只要公共课保证能过,专业课拿到前3%的名次,就没有问题。我自觉考的还算不错,里里外外这些事件都没有很多地影响到我。如果真的考上了,下一步,我就要收拾东西,离开我们住了两年的这个地方。
收拾东西的时候,才发现回忆真的很多。我和聂青共同购置的各种物品,一起从宜家淘回来的各色便宜又实用的小东西,天天见到的懒人沙发,以及那个声音很大的老冰箱,经常是被我们塞满了各色吃的。
有些怀念。我去过聂青的新家,虽说是精装,却总是带着一种全新的疏离之感,需要时间和精力把它慢慢变成真正的家。聂青本来打算帮我收拾东西,可马上要回门,任峥远陪她去了河北。
“我从新娘子,变成了某人的妻子。”她在电话里郁闷地说。
我笑,“你难道宁愿当一辈子新娘子啊?那还不每天累个半死。”
“也是。”她呵呵笑着,幸福溢于言表。“对了,言言,那个那个……”
“讲。拖拖拉拉干啥?”
“老任说,贺炎阳回美国了。”
我沉默了一会,“嗯。知道了。”
聂青见我郁闷,不再多说。我挂断电话,盘腿坐在床上一点一点收着衣服,电脑里放着安德烈波切利。醇厚的嗓音如同温柔的手,抚平我所有的抑郁。聂青一走,五十几平的房间空旷无比,让我一时间不知所以。
那一日,我把付雁南晾在了婚礼现场。自那之后,他打过来的电话,发过来的短信,我统统刻意忽略。我不能够再耽误他,不能够再给他任何的希望。聪明如他,一定能明白我的用意,然后如我所愿。我很不地道地百度了他的父亲,付林山,旅美的著名企业家和慈善家,捐赠了很多家医院和学校,声名远播。更觉得,自己离他遥远。
生命中,一下子少了三大块,觉得自己残缺不已,人生一下子没了圈子,没了感情。孤零零成了浮岛。
贺炎阳的照片被我塞在了整理箱的最下层。他这一走,大致就是永别。我这一场万里迢迢的单恋,也算正式开始。我自嘲笑笑,正巧一个电话进来。
“温言?”
“你是……苏苏?”居然是林苏苏,我有点诧异。
“是我是我,言言,有事麻烦你。”林苏苏的声音不如原来那样跳脱阳光,反而带了丝沉郁。“你在309医院有认识的人吗?”
309,这不是付雁南工作的医院么。我正犹豫要不要说,苏苏接着说,“我父亲脑子里有个肿块,在309住院呢。医院老拖着不给彻查,说是基本确定良性,但是总不给个定数。我和我妈都快急死了,只能给北京认识的所有人联系找关系。言言,你在北京这么多年,有认识的吗?”
事态紧迫,牵扯到别人的父亲。我马上回答,“我一个朋友在309,我帮你联系他。别着急啊苏苏。”
挂断电话,我马上拨通付雁南的电话。他接起来,声音好像有点激动。
“温言,你……”
“我有个朋友的父亲在你们医院住院,你有空吗?我过去找你,有点事拜托你。”
“我去接你?”
“不用。我马上到。”
回复了林苏苏。我穿衣出门,打车去了309。虽然不是特别紧急的患者,但总是求到了我身上,我能帮忙,则尽量帮忙。
门庭若市的309门口,我一眼就看到了付雁南。他穿着白大褂,翘首等我。我强压下心里的疙瘩,迎上去,不太自然地笑笑,“对不起,又麻烦你。”
付雁南没什么表情看着我,半晌开口,“先去看病人吧。”
我报出林苏苏父亲住院的科室,他便带我过去。一路不语,只在前面快步走着。我只能也一路小跑跟着他,等穿过医整个院到了病房门口,我已经气喘吁吁。稳了一下,敲门。
苏苏走出来,看到我,梨花带雨地就扑到了我身上。
“言言,这段时间都是我自己一个人扛,你终于来了。”
我轻轻拍拍她,“没关系啦,叔叔不会有事的。我来给你介绍,这是付雁南医生,这是我高中时的好朋友林苏苏。苏苏,你有什么事,需要找人,让付医生安排就可以。”
苏苏的小脸哭得有些红,眼睛带着水汽。穿着蕾丝的娃娃连衣裙,整个人真实又可爱。她上气不接下去和付雁南打招呼,“你……你好……付医生……”
付雁南点点头,脸上露出了他特有的见到病人时的表情,悲悯而温和。
“你好林小姐,我有什么能帮忙的?”
他们在交流,我站在一边等着。突然觉得高大沉稳的付雁南,和开朗阳光的林苏苏很配。可是我不敢说,我不能再去触付雁南的痛处了。
整整一天,我们都耗在医院里,陪着苏苏一家给她父亲做全面检查。我眼睁睁看着,林苏苏看付雁南的目光,从感激,到崇拜,到依赖。这个时候,付雁南就好像她心里面的大山。如果让这世间的女子选择,大抵都会选了付雁南,工作稳定,为人厚道,长相颇佳,如同幸福家庭宣传片里走出来的男主人,能够给了一生一世的安生。
而我心里的那个人,家世深远,性格格外刚毅,有着一般女人驾驭不了的英气和魅力。可能是姑娘们年轻时的某个梦境,等到长大了,现实了,梦境便会远去。而我,却死死守着,只因为爱过他,被他爱过,就真的不能够再容下别人。
在付雁南的一路绿灯下,果然很快就出了检查结果。我猜测这家医院也是受过付雁南父亲的捐赠的。肿块是良性,甚至不用手术,靠药物调整吸收就可以。苏苏终于松了口气,一家人对付雁南千恩万谢。
“付医生,一定要答应我,让我请你吃饭。”放下心来,苏苏回复了几分神采,大大方方拉着付雁南的胳膊。
他妥帖地笑着,轻轻挣开,“没关系林小姐,你是温言的朋友,也便是我的朋友。”
林苏苏有些诧异地看了我一眼,大意是,你不是有一个帅到不行的男朋友么。我连忙接话,“是的苏苏,付医生和我是很好的朋友,你不用太客气。”
我故意把朋友两个字咬得很重,这下招来了两个人共同的奇怪眼神。我干脆闭嘴。
“付医生,我叫林苏苏。你一定要记住了。”
“好的。”
“那,我这几天要陪着爸爸。等我爸爸出院,打电话给你吧。”苏苏笑着。
我们和苏苏告别,付雁南送我回家,我没有反驳。毕竟我今天有求于他,总不能再装作疏离。
“那个,我的生活要开始一段全新旅程了。”我没话找话。车里气氛实在太尴尬。
“嗯。旅程里没有我。”
“那个,我博士考完了,应该,应该还差不多。你觉得今年英语多少分过线呢?”
“我没考过博士,只申请过,所以不了解。”
“那个,今天谢谢你。”
“你朋友已经谢过了。而且,我又被你乱点了一次鸳鸯谱。”
“这不关我的事!”我辩驳,“人家爸爸住院找我帮忙我能不帮吗?我哪知道你一下子就能征服了她?”
他不说话,冷笑了一声。我憋得差点没从座位上栽过去。
“行了付雁南,有什么话就说白了吧。行吗?”我大喊。
“你那天,走之前,不都宣判完了?还有什么好说的。”他轻描淡写。我泄气,缩到座位上。
“你打算,和我彻底老死不相往来吗?”他问。
“本来是的。”我实话实说,“可是,我发现,不太可能。像今天这种意外事件,如果还有,那表示永不见面还有什么意义呢?”
也许是我可怜巴巴的表情逗笑了付雁南,他终于不再冰块脸,“温言,我懂你的意思。这几日,我也想过。我总觉得这样对你好,就是单纯对你好。可是,我没想到的是,这对你也是压力。所以,我保证,以后顺其自然,而且,我一定不会停滞不前。所以,就不要这么刻意避开我了,行吗?”
“行,行。”我乐开了,“我看苏苏就不错啊,你们可以发展下。”
“少得寸进尺。”付雁南狠狠弹了我的额头一下,“我不逼你,也表示你不能逼我。这些事,我自己看着办。缺心眼吧你,不觉得你给我安排这些事不合适吗?”
我小声嘟囔,“我就是,就是……”
“别就是了。”付雁南笑笑,“我带你吃晚饭去。聂青嫁出去了,你自己肯定特别孤单。肯定也不好好吃饭。”
“你当我哥哥吧,行不行?”我大声嚷嚷,“我哥哥也没对我这么关心过啊。”
“不当。”他干脆拒绝。
“为什么?”
“那就更没机会了。”
“哎呀求你了!哥哥!”
“叫了也白叫,永远不是这个角色。”
“求你了求你了!!”
“闭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