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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一五清晨,在全国人民都沉浸在打假的热潮中时,我对着镜子最后一次整了整礼服。浅紫色坠地礼服,极简单的款式,只在褶皱的裙摆里掺杂了一些银丝。头发扎成松散优雅的麻花辫,戴一个细珍珠发卡。妆容精细而淡雅,绝不会抢了新娘的风采。
聂青嫁出去,也是从我们的小家里。她在另一个房间,和她父母告别。虽然一直也不大在身边,在这个时候,总有真正离别的感觉。那一幕让我动容,我也不忍再看。躲到屋里。我爸爸妈妈因为工作,不能来参加聂青的婚礼,只给聂青包了一份大礼,邮寄过来,托我送给她。
我看看时间,已经快要8点钟。只能开门叫她,“青儿,时间差不多了。”
聂青仿佛是置身于一团氤氲的银色雾气之中,头发用最简洁的方式盘起来,用花环固定着头纱。明眸皓齿,清丽无双。本来完美无瑕的妆容,因为眼泪而有些模糊,但显得更为真实而动人。她不顾裙子碍事,站起来扑到我身上。
“言言,我舍不得你。”
聂青的父母在一旁,眼睛湿润,却嘴角含笑地看着我们。我的眼泪一下就流了出来,虽然千万遍告诉自己不要哭,可是此情此景,又怎么能够忍住。我18岁时认识聂青,在这个如荒漠般的大城市里彼此陪伴,不离不弃。我的女人,在这一刻终于能够归属到自己的幸福里,成为一个妻子,甚至母亲。我并不是因为不舍而流泪,只是因为,她能够有这一天的幸福美丽,我是最高兴的人。喜极而泣。
“好了好了,傻姑娘。”我用阿姨递过来的纸巾擦擦眼泪,“又不是见不到。别哭了,我再帮你补补妆。”
八点钟。任峥远准时过来敲门。我赶紧把聂青带到卧室,才过来开门。
他风神俊秀地站在门口,穿了黑色的礼服西装,洁白挺括的衬衫,带了银灰色领结,与聂青的婚纱相应和。旁边站着同样俊美英伟的付雁南,也是同样的装束,只不过没有戴领结或者领带,只是把领口微微常开,潇洒不羁,到不似他平时的温和严谨。
我笑着,“新郎官儿来啦?先拜见岳父岳母吧。”
任峥远神情严肃,非常正式地鞠躬,叫爸妈。二老喜不自持,答应着。任峥远说,“爸妈,请把聂青交给我吧,我任峥远发誓,会一辈子对她好,不让她受任何的委屈。”
聂青的母亲只是答应着,眼看又要掉泪。我赶紧到屋里,聂青有些局促不安,捏着裙角。我把一丝乱发给她固定好,说,“青儿,你今天比这世界上任何一个女人都美,都幸福。你要记住,无论是今天,还是以后,言言永远和你在一起。”
她点点头,站起来,紧紧抓着我的手。说,“言言,你以后,要照顾好自己。”
我们携着手,走出房间。然后,我站在一边,欣赏着任峥远的表情。他果然是没有见过聂青穿婚纱的样子,眼神里涌出的,有满足,有惊艳,更多的,是不可言喻的幸福。
付雁南站在我身边,也带着十分欣赏的眼光看着聂青。自从那一日,付雁南并没有真正有多么大的变化。还是那样,翩翩君子的模样。而我却明显觉得,真的是有什么在改变,具体哪里,我也说不清。只是在心中暗藏着不安。
“你也很美。”他突然说。
我一惊,随即笑了,说,“这样才能和我们玉树临风的伴郎站在一起啊。”
他笑着。聂青的父母和这一对新人做完最后的告别,开始出门。我对阿姨和伯伯说,“一会接您二老去婚礼现场的车就到。青儿今天有我呢,您就放心吧。”
阿姨也同样握着我的手,表示感谢。我点点头,在付雁南的陪同下下了车。
婚礼虽然隆重,但我们能省则省。婚车就用了付雁南的路虎,被我强行装饰上粉紫色的缎带和大捧鲜花。伴郎开车,任峥远坐副驾,我陪聂青坐在后面。只有我们四个人。
聂青坐好,以新娘子的身份老实了一会,然后伸手捏任峥远。“我就这么跟你走了,把我爸妈都扔了!”
任峥远一边躲一边求饶,“老婆大人,我我我,我对你好还不成么。”
“哼,反正在座的都是见证人,三一五么,假冒伪劣了我就退货!”聂青说。
“我早知道这是个阴谋!”任峥远大呼。
我和付雁南都乐得不行。我看着不停伸手捏任峥远的聂青,并不阻拦,只是在旁边煽风,“任少,你可得保质保量啊。你懂的。”
“流氓!女流氓!”任峥远无语,可怜兮兮看着付雁南,“人以群分你知道吗付雁南,其实我家聂青也是女流氓,可现在后悔来不及了。她已经上了我的贼船了。”
“你还敢说!”聂青瞪着眼睛又要动手,任峥远吓坏了,如果不是车里空间小马上就要跪下了。他作为一个堂堂富二代,怎么可以这么没有尊严。
这一路,欢声笑语,鸡飞狗跳。从离开贺炎阳,我还没有这么开心过。看欲望都市的时候,女主角在婚礼现场被未婚夫抛弃,觉得万念俱灰,自己大概再也不会笑了。可是,后来才知道,当遇到真正好笑的事的时候,还是可以笑出来的。我的心情,与她如出一辙。
眼看着马上要到别墅了,我才制止了聂青的暴行,帮她整整妆。“好了好了,下面你们两个可是主角,严肃点。聂青,你们俩牵手的时候你不许偷偷下狠手。”
聂青撇我一眼,嘟囔着,“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不知道?”我白她,“这可是老娘我一手操办的婚礼,要是搞砸了我才不管你们新郎新娘什么的,一律五十大板。”
这个小别墅真是美得很。精致错落,在我和乐瑗姐合力的布置下,现在如同童话仙境。天气也很给力,天晴不说,还没有刮风。聂青的抹胸也不会让她崩溃掉了。上午十点,一切停当,在婚礼进行曲的伴奏下,我挽着付雁南,他对我笑笑,轻轻拍了拍我的额头,“走吧。”
伴郎伴娘先走上红毯。我站在付雁南身边,耳边也听得一片抽气之声。也有窃窃私语,“伴娘伴郎好配。”“不亚于新人啊。”
我突然有些恍惚,幻想着今日的主角是我,我身边的人,以坚定而稳重的态度,带我走过这一路红毯,许我终身。等我们走完,付雁南推推我,我走到伴娘的位置上站好,含着笑等着真正的主角。
突然,我在满满当当的坐席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只一眼,我就差点不能自已。是他,贺炎阳。我早该想到,任峥远的婚礼他怎么可能不来。自己却一直回避这个问题,回避着便忘了。居然在这么关键的时候让我看到他。他目光灼灼,凝视我,带着热切和悲伤。我慌乱地别开脸,心怦怦直跳。听得付雁南说,“有请新人入场”,我才定下神来。我今天还肩负着重要的任务,不能分心。
就算这么想着,我也能明确地感觉到贺炎阳,他这么耀眼,在我心里这么深刻,怎么可能忽略他。我只能强打精神,努力集中在婚礼上。
付雁南主持,宣读誓词,交换戒指,最终,在圣洁的一吻中落幕,尽情地接受着来自各方的祝福。仪式结束,我陪聂青到了休息室,聂青一把抓住我,“我看见贺炎阳了,你呢?”
“我怎么可能看不见。”我说,一边手脚麻利帮她换衣服。是我们选的餐会时的礼服,坠地白色长裙,头上也帮她换上一朵新鲜的百合。
“你一会要不别出去了,就不用见他了。”聂青说。
“怎么可能。你今天就甭管我了,好好表现就行。”我冲镜子里的聂青笑笑,“好了,我们走吧。”
说是这样说,真正走到餐厅里,我开始打怵,一开始甚至不大敢抬头,后来干脆心一横,什么都应该放后面,为了我们家聂青。才真正八面玲珑,陪着聂青和任峥远四处敬酒。我的确看到贺炎阳。他握着一杯香槟,在人群之外注视着我,我都是知道的。那样风华绝代的样子,也依然让我动心不已。我只能刻意,再刻意地避开不去看他。
中午的婚宴结束后,我把聂青安顿好,让她小睡。贺炎阳似乎和任峥远在一起,并没有过来找我。我跑到厨房,安排下午的第二轮自助餐。这是乐瑗姐亲自找的酒店,食物精美,口味非常不错。她说会在午餐后在花园里等我,和厨师长沟通完,我就匆匆去花园那边找乐瑗。
只顾着裙子闷头赶路,一路没有看人。直到身后有人叫我的名字,“温言小姐。”
今天一天叫我的人太多了。我脆脆答应,转身,却看到一个娇俏美丽的女孩,穿着纯白洋装,微笑着看我。
我在片刻的语塞之后,瞬间强行命令自己恢复风度。款款微笑,“你好,久闻大名,方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