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19(1 / 1)
我把付雁南送到楼下,他匆匆赶我上楼,我穿着厚棉睡衣,戴着一顶傻兮兮的毛线帽。我吸吸鼻涕说没事没事,他拍拍我的头,正要上车,我们身后一盏刺眼的大灯亮起来,贺炎阳的大车一个甩尾停到我面前。
他像小孩子一样,一步跨过来把我搂在怀里。我有点尴尬,却本能地贪恋他的怀抱。贺炎阳下车着急,只穿了一件衬衫,表情带着些许警惕。我扯扯他,“你先多披件衣服。”他才放开我,回去穿了外套又过来,依然揽着我的肩膀。付雁南礼貌地笑笑,伸出手来,“你好。久仰大名。”
我才意识到,这是他们两个第一次见面。
“咳咳,”我清了清嗓子,“那个,我介绍一下……”还没说完,贺炎阳就回答付雁南,和他握手,“你好,我也是,久仰。”
这天寒地冻的,我怎么觉得火气有点大呢?虽然两个人都还是客客气气一脸假笑,不过我身边这个火爆脾气的,肯定因为我衣冠不整在楼下送付雁南而烦躁着。我圆场,“南哥,天不早你先走吧,今天谢谢你的药,我一定按时吃。”
付雁南点点头,和贺炎阳打了招呼然后离开。我和他招着手,直到他离开视线,我才装作可怜巴巴小心翼翼看着贺炎阳,他略带不快地看了我一会,终于叹了一口气,把我拉到车上,打开暖风,把自己的大衣给我裹上。我傻呵呵地笑着,这样一个叱咤风云的男人,为我做这些小事总是让我特别感动。我有点耍赖地朝他那个方向挪挪,任他握着我的手呵气。他又给我掖掖大衣,问我,“冷吗?”
我摇了摇现在唯一露在外面的脑袋,他忍俊不禁,脸色不再严肃,说,“温言,我这时候来,是有事要和你说。”
“怎么了?非要这么晚这么突然?”
他深深地看着我,“我晚上接到洛杉矶家里的电话,我爷爷病了,我马上要走。”
我心里并没觉得怎么样,老人病了回去看看,天经地义。我问,“嗯,什么时候回来?”
“这个不一定。”贺炎阳用略略粗糙的大拇指摩挲着我的手背,“电话里也没有具体怎么说,不过他一向身体很好,最多是劳累过度。我会尽快回来。”
“那好啊,”我笑笑,“别忘了给我带礼物。”
他点着我的脑袋,“傻姑娘,你怎么一点都不担心?”
“我担心什么?”我说,“一般女孩子都要什么礼物啊?香水?好像比国内便宜很多呢……”
“我会见到安盈。”他打断我,很认真地说。
我语塞。想了一会,才结结巴巴说,“那那,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贺炎阳居然笑了,估计是被我气笑的,“你来来回回就只关心这个吗?不关心我和她的关系?”
他这么一问,我反而清醒了,十指不知不觉和他的交织着,“贺炎阳,我能做的,只有等你回来。而你做的,就是一定要回来。”
贺炎阳轻叹了一口气,“你依然相信我吗,温言?”
“信。”我简短而干脆的一个字,足以打消贺炎阳所有顾虑。他伸手把我抱住,我们在狭小的车厢里,连呼吸都是缠绕的。他身上有着檀香味道,我有些懒意,趴在他身上像一只猫。
“我想你,”他突然说,“一日不见,一刻不见,都会想。可以一个电话告诉你的事情,我也会当面告诉你,就是为了想看见你。”
“我是有多招你待见呀,贺炎阳。”我轻笑着问。
“前所未有。我从未为了一个女人这样,强行忍着自己内心的一切,表面上一片道貌岸然。”
我拍他,“胡说,你这个假洋鬼子,你知道道貌岸然什么意思你就瞎用。”
他捉住我的手,细细密密的吻从脸颊贴下来,逗得我痒,我笑着躲。还是终于被他捉住,赠送了一个深刻而绵长,足以补给他即将离开的这一段日子的思恋的吻。我感觉,浑身上下都是他的檀香味,都是他的温度。我餍足地舔舔嘴唇,他看着我,又是一个恶狠狠的甜品送上来,猛烈激昂,直到他有些喘息才停下来,抵着我的额,闭着眼睛。
“真吓人。”我小声说。
“让你再舔嘴唇,笨蛋。”他还反过来怪我,男人真是得了便宜还往死里卖乖的物种。我撇撇嘴,从他怀里挣脱出来,一下一下点着他的手心。
“要,每天给我打电话!”
“好。”
“每天给我发电邮。”
“好。”
“电邮里要有照片。”
“好。”
越到分离,方知可贵。贺炎阳在我身边的这些日子,我们从来没有和对方说过爱,但是,已然到了这样,恨不得时间停止的地步。我像小女孩一样对着这个即将30岁的大男人提一对不合理要求,他照单全收,温柔笑着一一答应。我几乎要溺死在他的笑容里。
最后,我犹豫了一下,终于说,“你,你,不准抱她,不准吻她……算了,她毕竟是你未婚妻,那就只不准吻她吧。”
贺炎阳疏朗地笑开来,捏着我的下巴,“我连话都不会和她多说。因为,”他又靠过来,“我心里全是你,做任何事情都想着你,怎么还可能有心情和别人说话。”
他离开,我不难过是假的。尤其想到还有一个女孩在大洋彼岸等他,我更是郁闷。聂青看得出来,颐指气使地给我布置了一大堆活,订酒店买婚纱拍婚纱照定流程,等等等等。她的婚期定下来,来年春天就结。幸亏有她,再加上复习考博,也把我忙了个晕头转向。
这是我陪聂青大小姐逛的第9家婚纱店了。她疯狂地找寻一件银灰色婚纱,说白色俗气。而且一定不要有袖的,就要抹胸,就算是初春她也忍了。好吧,我和任峥远差点没被她折腾死。没辙,终于打听到这一家物美价廉口碑很好的定制店,一大早我们就过来对着图片和店家沟通交涉,还好这一家终于可以做,聂青和我都松了一口气。她去量尺寸,我在店里瞎逛,突然想起行业年会,我还没有一件合适的礼服。随即又想到贺炎阳,不知道他在那个时候能不能回来。一下子思念就涌过来,心里有点难受。正想着,手机响起来,无法显示的号码,我高兴地接听,果然是贺炎阳。
我喂了一声,就只知道傻笑,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点疲惫,问我,“在做什么呢?”
“配聂青试婚纱呀,顺便看看我自己能不能买到年会的礼服。对了,那个,你在年会能不能回来?”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这个,不好说。”
“爷爷病重吗?”
“那倒不是。我尽量,温言。你好好照顾自己,注意保暖,别成天跟个小雪人似的浑身冰凉。”
“嗯知道了,你办完事再回来,不着急。国际长途呀,挂了吧。”
“我想你,温言。”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温柔至极,我脸一红,说,“知道啦,你早点休息。”
挂断电话,我有点出神地想,他大概是有什么事,最近的电话越打越短,而且也做不到每天的频率。我理解他,许久没有回家,肯定有一大堆的事情要处理。不过,女人的第六感让我些许不安,我劝自己,想这些都是徒增烦恼,越琢磨越出事儿。
“言言,想啥呢?”聂青量好了尺寸,走过来,“和木头人似的站着。”
“没什么,怎么样,什么时候拿?”
“最快也要2个月,过年之后再说吧。我和店里说了,要是做出来的我不喜欢,我就随便在他们店里挑一件,其实也无所谓。”
我有点哭笑不得,讲究也是她,不讲究也是她。就像我们大学的时候,我陪聂青去烫头发,大卷。她和人家美发师说,你烫吧,没事,烫不好我剪短了就是。搞得人家师傅愣是不敢下手了。
“接下来还有什么吩咐吗,小姐?”
“婚纱照。”她利落地说。
“你怎么想,外景选海边还是干脆去欧洲?”
“海边我刚去过,不去。欧洲干嘛?我想来着,实景棚拍出来的效果和那一样,我们还不如留着这钱去趟埃及度蜜月。”她不屑,“我倒是想在金字塔拍婚纱,可是北非好像没这业务啊。”
您听过和木乃伊度蜜月的女人么,我扶额。不过我和聂青都是那种什么事喜欢现在网上查好信息,然后到时候直接去消费的主儿。比如婚纱照,我们事先打听了北京最有名的几家影楼,货比N家,然后逐个勘探。也亏了任峥远,由着我们折腾,他就充当一个人肉提款机的作用,然后假装被商量后点一下头。不过聂青也千方百计帮着任少省钱,我们的宗旨是,不求最贵,但求最好。我越来越觉得聂青捡到宝,哪像我这个,一会近在咫尺,一会远在天边。
“得,那我们一家家开始吧。今天还早,我们至少还能看三四家。放心,有我这个品味一流讲价水平高超的,一定吃不了亏。”我拍着胸脯说。
聂青一把鼻涕险些抹到我身上,“言言,我的言言!你知道吗,我和你做朋友就是为了这一天啊!”
我被她恶心坏了,拼命拿手推她,我们两个24岁的女人,就如少女一般旁若无人在大街上追打。顿时觉得人生,在彼此身边,什么岁月都美得不容遗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