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初识韩信（1 / 1）

七年后。

长长的街道上熙熙攘攘的挤满了人，两侧贩卖各种物品的小贩不遗余力的大声吆喝，希望吸引顾客的注意。项羽被已经长成大姑娘的莺儿拉着在一个个摊位转，手上拿着各种各样女孩子用的物件。莺儿赖在一个摆满饰品的摊子前不肯走了，和周围的女孩们一起唧唧喳喳的品评着首饰的好坏。项羽松了口气，终于可以歇歇了。

高大的项羽站在街上，看着街上的人们，这七年来的风风雨雨让项羽十分感慨。兵法，武艺，项羽都算是学有所成了，可是，项羽一直最想学的知识，最想见的亚父却从未和项羽产生过交集。

项羽平时很少和莺儿逛街，因为他很忙。学武研读兵法不算，每天处理各式各样的事物就占去他大量的时间。他不知道为什么叔父认识那么多人，似乎这座城里甚至整个郡里的人都是他叔父的朋友。十八岁起，也就是四年前，叔父把接待宾客的职责交给他。从此，项羽开始每天和各式各样的人打交道。处理他们之间的纠纷，甚至指挥他们打家劫舍。

项羽跟着莺儿的父亲葛冲学习武艺，等闲十几个人此时已经不是项羽对手了。现在，江湖上项羽已经有了自己响当当的名号。再加上叔父的手下都听自己的命令，项羽经常会产生志得意满的感觉。官府中江湖里有些事情是不能靠武力解决的，而亚父当年的指点成了项羽的行为准则。

每当碰到棘手的事情，项羽总会想起亚父。而似乎亚父教会了他世间所有的为人处事之道。不管多复杂的事，项羽都可以在亚父当年的言传身教中找到解决的办法。直到最近两年，项羽开始声名鹊起。远近的武林中人都来依附项羽，而项梁更是把所有的事务都交给项羽打理。

项羽站在街上，不仅是看着自己长大的邻居，连每个有头有脸的人物路过时都要和项羽打声招呼，因为这个在这个年轻人身上，他们看到了楚地的希望。楚地的未来似乎都系在项羽一个人身上似的。

项梁和当地的民众都有自己的“事业”。为了光复大楚，项梁甚至招兵买马，训练江东子弟武艺。现在的江东驻军中，凡是江东子弟基本都是项梁的人。

项羽知道他们的“事业”是违反朝廷的法律的，或者简单的说，他们的行为就叫做谋反。但没有人控告他们，甚至没有人指责他们。因为这里是江东，这里是楚地，而他项羽，就是楚地的骄傲。

战国之时，楚国和秦国之间就摩擦不断。可以说在这片土地上，秦和楚只能有一个霸者。而另一个注定成为配角。配角，就只能依附在强者之下。秦王朝的建立宣告楚国的彻底失败，但每一个楚人都在心里默默的坚持着一个信念，楚虽三户，亡秦必楚！

不管是江洋大盗还是彼此仇视的死对头，但只要是为了楚国复兴，他们一定会尽释前嫌，贡献出自己全部的力量，这就是楚地人赖以生存的品质，也是楚地人敢于和秦朝叫板的基础。楚人和项羽在等，等待天下大乱的那一天。

项羽把手里的东西放下，四处打量。在他的眼睛里，街上的情景和绝大多数人眼中是不一样的。那个猥琐的小贩其实是个出色的刺客，修长的五指出卖了他的身份。衣着华贵的胖子貌似是个富商，可项羽知道，这家伙招摇撞骗，无恶不作。倒是那个忙着赶路，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年轻人，项羽暗自留意，此人决不简单。

年轻人匆匆走过，仿佛有什么要紧事一般，项羽看他气息沉稳，脚下虎虎生风，一看就知道是练家子。项羽最爱结交朋友，这样的少年英雄当然不会错过。年轻人步伐很快，此时已经转过一个街角，眼看就要走远了。

“莺儿，我有事，你在这等我，我马上回来。”项羽说完，快步追向已经转过半里外街角的年轻人。

莺儿转身时，项羽已经去的远了，气的莺儿直跺脚，但饰品还是重新吸引了她的目光，反正离家不远，回去再找他算账好了。年轻爱玩的莺儿重新翻腾起首饰，等着项羽回来。

项羽追过街角，那个年轻人已经不见了。项羽找了一会却一无所获，而正当项羽打算回去接莺儿时，他才瞥见左侧的街上围了好多人。项羽走上前去，围观的人马上为他让开一条通道，项羽注意到，周围的街坊邻居都露出不平之色。

项羽穿过人群，发现自己要找的那个年轻人就在这里，站在那个年轻人面前的事郡守的儿子，南宫放。

如果楚地有一个人支持秦朝，那这个人一定就是面前这位公子的父亲，南宫毅。南宫家本是周朝开国元勋南宫适的后人，秦王朝结束了周家八百年的天下，南宫家也放弃了对周氏的忠诚。因而视忠诚如生命的楚人对南宫一家极为鄙夷，再加上南宫毅处心积虑地想要拿到楚人谋反的证据以求升官发财，所以楚人极为仇视此人，只是碍于秦皇朝势大才敢怒不敢言。

南宫放比项羽大上一岁，却事事不如项羽，南宫毅争强好胜，自然希望儿子也是天之骄子，可南宫放屡次被项羽压上一头，南宫毅生气之余只能责骂南宫放出气，因此，南宫放和项羽也成为势不两立的对头。

南宫放隔三差五就要和项羽较量一番，文斗，亚父的学识让耳濡目染的项羽每每辩论起来都头头是道，武斗，葛冲倾囊相授的武艺江东几乎无人能敌，南宫放经常是哑子梦见亲娘，说不出的苦。

项羽走上前去，站在那个年轻人身边。对面的南宫放站在街中央，十来个有些身手的家将围在周围，对着半路杀出来的项羽怒目而视。

“姓项的，”南宫放大声说，“这事和你无关，少出来管闲事。”身后的家丁赶紧跟着叫骂，为主子摇旗呐喊。挥舞着手中的武器，希望耿直的项羽能够知难而退。

“他的事就是我的事。”项羽淡然的说，“南宫兄弟给个面子吧。”

南宫放大怒，“你认识他？’

“素昧平生。”项羽看了看身旁的年轻人。“只是小弟知道南宫大哥一向小题大做，所以希望南宫大哥不要仗势欺人。”

“放屁，”南宫放勃然大怒，“这小子走路不长眼睛，撞了小爷，你一句话就算了？”

旁边的人都起哄起来，撞人不过道个歉就完了，何苦如此不依不饶？南宫毅在楚地本来就不得人心，再加上这么个狗仗人势的儿子，南宫毅在楚地其实很难再呆下去了。项羽知道，南宫放父子早就想除掉自己叔侄，但大丈夫行事又岂能见风使舵，自己应承下来的事就一定要解决。为了周围的街坊和这个青年，项羽不惜一战。

“那依你之见，又该如何？”项羽跨前一步，已经做好动手的准备了。

“让他从我裆下钻过去，这件事就算了。”被哄的面色铁青的南宫放阴冷的说。“否则……”身后的家丁和官府的几个狗腿子都抄起武器，他们知道，依自己公子和项羽的脾气，这架是打定了。不过自己这边人数众多，他们不过两人，虽说项羽力大，但双拳难敌四手，料来这亏他们吃定了。

项羽侧头看了看自己维护的年轻人。此人年纪比项羽稍大，白净脸庞，身材虽比项羽矮了些，但也气质不凡，俊秀的外表却掩饰不了他此刻的愤怒，粗糙的大手更说明这个青年绝对精通武技。

项羽思索已定，正要上前放对，一直一言不发的年轻人却突然拉住项羽。项羽微微一愣，只见那个年轻人刚才似要喷出火的眼睛此时已经低垂下来，眼睛里的神采已经混浊，昏昏沉沉的样子让人以为他就要睡着一般。青年拉住项羽，自己居然慢慢的趴在了地上。

周围的人都静下来，连南宫放都被吓了一跳，他要干什么？那个年轻人爬过来，从南宫放分开的双腿下默默的爬了过去。四周顿时哄声大作，南宫放哈哈大笑，“项羽，你看见了吧，你们都一样，脓包，哈哈哈……”

项羽气的牙都要咬碎了，自己以为这年轻人是条汉子，可谁曾想此人如此懦弱，虽然自己这面人少，很可能挨打，但是能不能打过是能力问题，打不打就是人品问题。更何况男儿膝下有黄金，怎能如此不堪？

年轻人从南宫放胯下钻过，默默的起身，拍打了一下身上的灰尘，挤开围观的人群，往街的尽头走去。

项羽转身愤然离去，南宫放的家丁对着项羽大声起哄，夹杂在周围人对那个年轻人的嘲笑声中分外刺耳。南宫放则得意洋洋，仿佛被项羽压制多年的恶气一下子都宣泄出来了似的。

项羽回到首饰摊前，莺儿已经等了半天了，正要开口询问项羽去干什么了，却看见项羽脸色铁青，赶紧沉默不语，乖乖的拉着项羽的手回家去了。

一路上项羽的火越来越大，长这么大从没有被南宫放这个二世祖羞辱过，今天为人出头却丢了这么大的面子。自己今天颜面无存不说，今后看人不准这顶帽子自己是扣定了。项羽刚才恨不得上去和南宫放打上一架，可那个懦弱的年轻人都不吱声，自己算怎么回事，真要打起来自己岂不是无理取闹？

项羽越想越气，快步拽着莺儿往家走去，谁知半路却遇见了教自己兵法的师傅，韩休。韩休一见项羽，立刻上前抓住他的手腕。

“小羽，我儿子韩信今天回家来了，”韩休笑着转向莺儿说，“你们小两口来尝尝你们师娘的拿手菜。”

韩休也是项梁的好兄弟，但是不擅长搏斗，只是个普通的读书人。战国时天下大乱，每个人都要有一技傍身，而这韩休学的就是兵法，韩休的祖上是吴国人，家传一部《孙子兵法》，韩休研读数年，虽然没有孙武孙膑的鬼神莫测之机，但把平生所学用在管理江湖草莽上还是让人刮目相看的，项羽这些年一直跟着韩休学习兵法，韩休的家传之术基本都教给了项羽。

项羽虽然心情不好，不大想去，但看见一脸雀跃的莺儿，又碍于师傅的情面，只得跟着师傅回家。

韩休有家眷，莺儿项羽小时候每年都要在韩休家里呆上好久。莺儿早年丧母，父亲又常和项梁出门游历，照顾两个孩子的责任就落到韩休妻子的肩上。

走进师傅家的堂屋，项羽登时勃然变色，刚才那个甘受胯下之辱的年轻人正拿着一卷竹简坐在椅子上观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