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只问可否，不问将来（1 / 1）

来到一个广场，有很多老奶奶在那里跳舞，音乐娴静温软。

夏衍递过来一瓶养乐多，喝。语气温柔但不容拒绝。我于是接过就喝起来。眼看着就要喝完了，他又拆了一瓶插了吸管。我说，我喝不下了。他说，这瓶喝掉。我说，我快吐了。他只好皱了皱眉，自己喝掉了。

在广场里坐了一会，他说要去唱歌，于是我们就去找KTV。

两个人对那一带都不是很熟悉，就打的去了最近的KTV，没想到那家KTV架子很大，还要三小时才开业。

于是我们又晃晃悠悠的出来，在一个公园里走啊走，走累了就坐在木凳子上，始终十指相扣。

后来经过一个小摊，看到有人在卖情侣鱼，就是2条彩色的小鱼养在一个形状可爱的胶质袋子里。一说是情侣鱼我的心头就一甜，立马跟夏衍说，我想要这个。他神情无奈地付了钱，然后又玩味的对我说，要不要再给你买串气球拽在手里啊？我斜他一眼，不理他，一个人欢天喜地的对着那两条鱼眉开眼笑。

后来逛得累了，我们就回宾馆去。

半夜，我的胃又非常不配合的抽搐起来，大概是吃了烧烤的缘故。夏衍很急，又不让我吃药，怕我对药产生依赖。我真的是很痛，痛的几乎哭起来。夏衍冲进洗手间用很烫很烫的水把毛巾打湿，再用手拧干，接着拿出来让我敷在肚子上。他一次又一次重复这个动作，直到最后双手被烫的通红。胃痛渐渐缓过来，而我的眼泪终于掉下来。我说，你手痛不痛？他说不痛，你呢，好点没有？没有我继续。我拽住他，我说，我不痛了。

但是我心痛，心痛你对我的心疼。

夏衍，我一直知道他爱我，但他当初是那么的爱我，我也是在那一瞬才深刻懂得。

然后开始睡不着，两个人坐在床上讲话，拥抱，接吻。张小娴说男人用性来证明他对一个女人的爱，这是他们的本能。夏衍当然也是个不能免俗的男人。他说他爱我，想要我。我于是变得惶恐不安，我说，现在这种事对我来说是一种伤害，我们不做大人之间才做得事情好不好？

我承认在我的学生时代对性这件事很抗拒。大概是跟我从小所受的家庭教育有关。若一个男人还没有能力负担我的一生，我便不能轻易的交付出自己的全部，这是我的原则。我极喜欢白居易的两句诗：寄言痴小人家女，慎勿将身轻许人。

夏衍真的爱我，所以愿意迁就我。他说，好，等我们长大了再做这样的事。

然而，到最后我们也没能一起长大到做这样的事情。是他先我一步跟别人做了这样的事，于是我对这种事产生了更大的抗拒。

那一夜，我们相拥而眠，没有成人欲望。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接近中午，是时候回家了。夏衍跟我一起回去，打算到了我家那再买票回家。

收拾完东西才发现，我放在床头柜上的情侣鱼已经有一条翻起了鱼肚子。我突然觉得很难受，很失落，夏衍却不以为然。大概那种时候，只有女孩子才会多愁善感。他说，死了就不要了。我沉默不语，我很想问问他，如果是我们的爱情——当然，那时候的我笃定的以为我们之间的就是爱情，死了，你也会这样轻描淡写的说，死了就不要了么？

我知道又是我想太多，大概是潜移默化的被夏衍的热情影响，我早已将这段感情刻骨铭心。

我们坐车回家。车上，我不知道他在考虑什么。我说，你睡会吧。我看到他眼睛里的血丝和疲惫就很心疼。他说，不想睡，要想事情。我说不行，你快点闭上眼睛。他拗不过我，于是说，那我们一起闭上眼睛。我说好。然后我闭上眼睛，几秒后我又睁开眼，发现他也睁着眼，于是我假装生气。他认真的对我说，我真的睡不着。我问他，为什么？他说，我这次出来之前跟我妈闹了脾气，我妈叫我今天就回家，不然跟我断绝关系。我心底一阵尖锐的苍凉，我多想抱住这个我爱的男孩子，让他的疼痛转移到我身上。在这种时刻，我除了抱紧他，什么都做不了，如此卑微呵，这束手束脚的年纪。

终于到了我家所在的那个小镇，我跟表弟说好，让夏衍今天暂时睡他家。

表弟出来接我跟夏衍，我叫表弟先带夏衍去街上转转，我回趟家。

我吃完晚饭就去找表弟他们，他们已经吃过饭。我是跟西瓜一起出来的，西瓜是我从小玩到大的朋友。表弟把夏衍带到我面前说是有事就先走了，叫夏衍等下电话联系他。我知道他干嘛去，准是找他的小女友去了。

然后我跟夏衍边走边聊天，我们聊未来，诉说思念。那个夜晚的气氛有点沉重，但也带着一丝丝的甜蜜。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些当时那么认真的话，会在以后的某天轻而易举的被时间的手捏碎。

没过多久，爸爸就打电话来问我在哪里。我说，我在表弟家。那个时候才7点多，但我爸爸在晚上外出方面对我管的很紧。女孩子要自爱，这是爸爸从小灌输给我的思想，从这想，我很感谢我爸爸。

我对夏衍说，我要回去了。他很不舍地说，我送你。我说，好。然后我们两个人在小路上走，西瓜在我们前面走，一面打着电话。

我们故意走的很慢，是想将在一起的时光无限拉长。但时间一直都在走，不会为我们停留哪怕一秒。爸爸的电话又来，我只好说，快到了。然后对夏岩说，我真的要走了。他说好，然后低头吻下来。我踮起脚去迎接他的吻，然后就哭了。他的眼睛也很湿润，他说，记得想我。我点头，嗯。

回到家以后，他发信息给我，说他不习惯睡别人家，他想过来找我。

我说不行，我家里有人的，就算是为了我，你睡一晚上好不好？

他说好。然后又聊了会，他就没回了，估计是睡着了。

我一直心绪不宁，处于浅睡眠状态。我知道他妈妈的话对他打击很大，这种时刻他脆弱的像个孩子。

醒来的时候是4点，我不敢发信息给他，我想让他好好睡一觉，于是我发信息给表弟，他那时候经常通宵。他说夏衍睡着了，我帮你叫醒他吧。我没来得及回不用，夏衍已经一个信息发来，说，我想你了，我要来找你。

窗外一片漆黑，像是人在最绝望的时候盼不到的未来一样。我跟他说，等天亮了以后再说好么？他不听，说，我记得去你家的那条路，我现在就过来。我于是立刻披上衣服下楼去。他在这里人生地不熟，他这样急切的想要见我，也许是因为没有了安全感。

我在黑暗的风里奔跑，整个世界寂静无声，唯有自己胸腔里的那颗心脏跳的异常激烈。到达村口的第一盏路灯下，我大口的喘着气，回头望望，才开始后怕。这夜幕狰狞的像个恶魔，一口一口吞掉沿路的风景。

夏衍发来信息问我，在哪里？我说，我们在加油站旁的公园见。他说，好，我很想你。我说，我也是。

到了公园，我看到他淡薄的身影在路灯下投下冗长的阴影。夏衍，我叫他。他抬起头，嘴角勾起一个近乎苍凉的笑。我走过去，牵住他的手。

然后我们就沿着那条路一直往前走。路灯像上帝一样严肃的站立着，施舍给我们晕开的昏黄而朦胧的光。彼此都怀有心事，于是心照不宣的沉默。十多年来，我第一次希望天永远不会亮起来。没有目的地，没有时刻，什么束缚都没有，只想跟他十指紧扣，把双腿当成永不停歇的钟摆，演绎一场轰轰烈烈的私奔。

直到破晓划开暗色的天幕，东方像被谁撕开一个口子，阳光从里面一点一点漏出来，夏衍才转过头望着我，他说，我今天要走了。我终于控制不住掉了眼泪。他有点慌，一面给我摸眼泪，一面安慰我，傻瓜，我以后还是会来看你的。我说，你说的，不可以骗我。他说，是是是，不骗你。我随即破涕为笑。

恋爱中的傻瓜总是情绪波动很大，一会哭了，一会又笑了。记得那个自诩大龄女青年的SYM，签名里有句话这么说：年少的爱情，只问可否，不问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