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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 第四十八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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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吗?”满心满肺满肚子,有一大堆的话想要说、想要问。可是最后,史过只能说出这三个字。

一只手不由自主地抚上霜菊的眉心,轻轻触摸着那个曾经画过梅花的地方。伤疤早就蜕了,光洁的额头,只留下一个浅浅的凹迹。这熟悉的小脸怎么瘦了?怎么没有了以前的光彩,显得那么憔悴?

“小痴瓜!”淡淡的光亮下,霜菊终于看清了史过的脸。双手紧紧抓住史过的手。

史过清楚的看见,开始听到自己的声音时,霜菊的神态有着莫名的惊喜和渴望;等到看清了自己的相貌后,小丫头的神色在一瞬间的失望后,便是遇故知的狂喜。

“小痴瓜,真的是你啊!”霜菊高兴的笑了,刚才的伤心和不快也都顾不上了。“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怎么从临牧城跑出来的?临牧城解围了吗?”

临牧城解围了吗?不能吧!

“霜儿,是我。”史过喃喃道。

不对,有哪里不对劲儿!霜菊突然觉得怪怪的。

啊!仿佛吃了一惊,霜菊把史过拉到不太亮的月光下,仔细看着那熟悉的脸庞。那双满溢深情的眼睛,这么清澈,这么明亮,闪耀着比天上星星还亮的光芒。

这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小傻子的眼睛啊!

“小痴瓜,不是,过儿,不对,……史……,那个,你,不傻了?!”霜菊看着史过,一只手傻乎乎的指着,不知道该怎么说。

“霜儿,对不起,我是不得已的。”

以前在史府的时候,霜菊曾经跟浣紫和凝碧说过,平生最讨厌的事情就是别人骗自己,特别是最亲近的人骗自己。

史过生怕霜菊会为了装傻这件事怨自己,连忙拉着霜菊,一块儿坐到了大石头上,给霜菊说起了自己的往事。

史过说啊,出生后被襄阳接回长安抚养,开始也并没有什么,都挺好的。可是自从生了一场类似伤风感冒后的小病过后,自己的身体就一直不好了。大家也没太在意,都以为是他妈妈生他的时候胎里带的。

后来史过慢慢长大,看得多了,听得多了,也懂了很多事。

有一回,不经意间,史过发现自己的大娘往自己喝的补药里放一种白色的粉末。再联想起奶奶说过,以后是自己承袭父亲将军的爵位,想想大娘不甘的眼神,再看看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却也很聪明的堂哥史遥。史过马上就明白了大娘的用意。

于是,史过当机立断的淋了一场大雨,让自己生了场惊天动地的大病。之后,吃完药就“傻”了。“傻”了之后,大娘当然也没有再往自己的补药里放东西了。只有这样,才能保住自己的小命。

史过还发现,奶奶虽然非常疼爱自己,对大娘的有些作为很看不上。但是,特别奇怪的是,在每件事情上,奶奶对大娘都十分纵容。要是直接跟奶奶说大娘下毒,恐怕奶奶不会轻易相信,反而打草惊蛇。

然后,趁父亲派人来探视自己的时候,悄悄跟那人说了,要去边城找父亲,就趁机逃了出去。后来便一直在边城,还因为机缘巧合,学成一身功夫。

“那次应奶奶之命回来成亲,我本来是一百个不愿意的。还派了史放去何府看过,怕是大伯设下的圈套。谁知道竟是我爷爷早年跟何爷爷订下的。”史过还沉浸在回忆里,“史放告诉我你舍身救主后又主动请嫁,我原本还以为你是个贪图富贵、好钱敛财的平庸女子。”

“哈哈,谁知道竟会是一个大公无私、聪明无比、容貌无双、善良无匹的绝代佳人?!”霜菊开心地接口说道。

“啊?”史过乐了,“你的性情都没有变,还是那样。”笑容里有无限宠溺。

“不要这样笑了,我不是跟你说过,你长得那么漂亮,就要注意收敛一下嘛,省得会害别人犯错误。”霜菊捶了史过一拳。

感觉真好,跟史过说话就像跟最要好的铁哥们儿说话一样,不必顾忌,不必过脑子。

“呀。”霜菊突然想起了史过以前办过的烂事,“你既然没有傻,那那回朝花会回来时候,你让我,让我……”

“让你亲我?”史过坏坏的笑了,故意轻描淡写地说:“不但那次,还有跟董筱琬成亲那天晚上的事,都是我忍不住干的。怪只怪你长得那么漂亮,又不注意收敛一下,就害得我犯错误了。”

“死色狼,还敢用我的话说我?”史过又挨了一记小粉拳。这点分量,瘙痒痒都不够,想想她跟人家打架时的情景,真是感谢手下留情了。

“喂,不闹了,过去的就过去了吧,咱们正经说说话。那么说,你自己又编了个史迹的名字来迷惑大家?花彪哥哥真的是你的师兄?展鹏哥哥竟是你师叔的儿子啦!”霜菊觉得很是不可思议,“要说这世界还真是小,怎么就都碰到一块儿了呢。”

“是呀,真是巧得很呢。”史过也觉得这世上的事,真是不能预料呢,“对了,霜儿,你会不会怪我一直没告诉你?”史过还是想要确定一下。

“怪你没告诉我你是装傻?干嘛要怪你!会遇见这种事情,真是苦了你了。” 霜菊心疼的排排史过的肩。“不过你还是挺聪明的嘛,能想出这样的主意。”

史过见霜菊的表情除了同情就是心痛,就放下了心。眼里含着笑,温柔的看着霜菊。不过,心里还是有些不踏实,刚才这丫头看见自己时瞬间的失望,是为了什么?她的心里,是不是已经有了别的牵挂了?

“霜儿,能跟我说说这段时间你都遇见什么了吗?怎么会替花虎大哥从军的?”史过问道。还有,就是,还遇到了什么,脸上的牵挂和渴望是为了谁?

“这些事啊,说起来话可就长了。”霜菊说道,突然,脸上浮出一抹红潮,神态忽然娇羞起来。“有件事,我想先跟你说。”

“什么事?”史过不由得紧张了起来。

“嗯,你看,我虽然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但是,以前,我以为你是真的神智不全,所以,我想过要一辈子陪着你、照顾你。可是你其实不是那样的,这样我就放心了。”

霜菊真诚的说道,之后,顿了一下,低下头去,好像在考虑怎样继续往下说。

“我想,我想,我知道你可能接受不了,礼教好像也不允许。可是我,我心里有一个人了。”

说着,霜菊下定决心似的抬起头看向史过,坚定地接着说:“不管最后能不能跟他在一起,我也不想委屈了你和我自己。你是我来唐,嗯,受伤醒了后最挂心的男子,在我心里,你现在就是我最好的朋友。所以,我想让你给我写封休书,希望你能理解。”

什么?果然!!

史过觉得眼前立刻黑了下来,心里木然然的都不知道是什么感觉了。短暂的麻木之后,绝望、伤心、悲伤……一大堆不可名状的感觉接踵而来。但是,史过都没有表现出来,有什么能比霜菊的幸福和快乐更重要的呢?!

故作镇定的,史过也望向霜菊,点点头表示同意了。

“霜儿,我,答应你。”史过凄然地冲霜菊笑了笑。“等这次战事完毕,你恢复了女儿身,我们再写休书好吗?”

“好啊。过儿,就知道你够义气。”霜菊释然地说道。

“如果没遇见他,没准我就会被你迷住了,谁让你长得这么漂亮呢。”霜菊玩笑道,还好史过没有什么,不然心里也会不安的。

史过没有对着月亮,霜菊当然没看见他眼睛里的绝望。

“你不想问问他是谁吗?”那个人认得史放,以史放对史过的忠心,史过肯定也知道他。

“谁?”史过不敢多说话,怕忍不住颤抖的声音泄露了心底的伤痛。即便自己再难过,也不能让心爱的女孩内疚啊。

“嗯,其实你应该认识他,”霜菊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史放那家伙跟他很熟的。他叫贾无过。”

什么!!!

从狂悲到狂喜瞬间改变的滋味,史过终于了解了!

原来是这样!

悬了这半天的心也值了。

原来竟是这样!!!

史过欣喜若狂地拉起霜菊的手,贴到自己胸前,激动地说道:“是的,我认识,我当然认识贾无过,我跟他相熟得不能再熟了。其实,我……”

“嘘!……”霜菊突然抬起一只手捂住史过的嘴,“有人。”霜菊看见花狗忽然跳了起来,是有人来了的表示。

捂着史过的嘴,霜菊心里还在嘀咕着,看来史过的武功也不是很拽啊,人家武林高手不是风吹草动都能听得一清二楚吗,这家伙竟然没发觉有人来。

其实真的是冤枉得很。这个时候,这种心情下,还能指望史过有多精明呢!

来人应该是花狗认识的人。要是不认识,花狗的反应会跟史过出现时一样的。

于是,霜菊贴在史过耳朵上,悄悄说道:“是自己人。不过别说漏了,没人知道我是女儿身。”

刚嘱咐完毕,一个人影就从树丛北边飞了过来,来到两人面前。

原来是万俟展鹏。

“五弟,史公子,好雅兴啊。大家都在庆祝,你们倒忙里偷闲的在这里赏景。”万俟展鹏说道。

说完了,自己都觉得惊奇,自己的话里,怎么会有那么明显的拈酸吃醋的味道。

其实刚才走到林子边的时候,万俟展鹏远远的就发现林子里有动静,看得出是两个人和一只动物。不用说,一个当然是那个自己寻了半天的人,另一个看身形像是个男子,而那个动物当然就是花狗了。

发现了林子里的人和狼,万俟展鹏虽然奇怪,却也不敢靠得太近。花狗是很聪敏的,忠心地守护着小五妹。但是自己潜意识里却又不想惊动他们,想看看他们会怎么样。这样的想法好像有些不够正大光明,但是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万俟展鹏困惑极了。

所以,万俟展鹏就一直远远的看着两个人,不过却是听不到他们说些什么的。只看出小五妹或喜或羞,那个男子忽悲忽狂。

直到后来,看见男子抓住小五妹的手放在胸口的时候,便突然觉得自己心头一紧,结果毫无理智的就现出身来。

“四哥!”霜菊看见是万俟展鹏,拉着史过迎了上去。

除了以往因为结拜而有的亲切感外,如今又听了史过所说,便对万俟展鹏多了几分好奇。

“你怎么也到这里来了?”霜菊奇怪的问。手依然拉着史过的,就跟以前的习惯一样,都忘了刚刚在史过面前说过自己喜欢其他男子。

“噢,五弟,是铁将军找你。”万俟展鹏盯住两人拉着的手,很不自然的编了个理由。

“怎么,史公子跟我家五弟很相熟?”说完,又颇具深意的看向史过。

“是呀是呀。”霜菊连忙说道,“我们在长安认识的,也是生死相交的好兄弟。”霜菊知道万俟展鹏并不知道史过是自己大伯的徒弟,“阿迹哥哥,这是我的四哥,你们先前见过的吧。那你们就先说着话,我去找师傅了啊。”

说完,便松开史过,带着花狗往营地跑去。

万俟展鹏是师叔的儿子,师傅原说过,自己若是遇见他,就要凡事相让。开始还不觉得会跟他有什么需要相让的交集,现在看来大概是有了。

这个万俟展鹏该是看出那丫头的女儿身份了,并且,可能连他自己都没察觉,他也已经被这丫头迷住了。

高官厚禄、钱财权势,其他的一切一切,如果万俟展鹏跟自己要这些,自己都会毫不犹豫地拱手相让的,唯独自己心爱的人儿不能够!

不过还好,霜菊心里是有自己的,虽然她认为是“贾无过”。

万俟展鹏也在奇怪,为什么自己心里会对这个史迹有这么多的排斥。

前时初见面时,对他的印象还是很好的,可是自从刚才看见他跟小五妹在一起后,就开始莫名其妙的从心里排斥他。是因为觉得他跟小五妹的态度亲昵吗?可是颜兴和铁风他们跟小五都很亲密,自己也没有别样的感觉啊。

万俟展鹏困惑的看向史过。这男子眼睛中神态上都让人有种志在必得的感觉。看来这个史迹也知道了小五妹是女儿身份,或许就是史迹这种对小五妹的志在必得,才让自己排斥他的吧。

“史公子,……”万俟展鹏不知道该说什么,只低头抬眼看着史过。

“万俟兄,如果你不介意,可以跟老颜和阿风他们一样管我叫阿迹。”史过笑眯眯的接过万俟展鹏的话,除去对霜菊的觊觎之心,史过本身并不想跟万俟展鹏有什么尴尬。

“不敢。”万俟展鹏对史过一拱手,“史公子乃将军义子,身份高贵,怎么是我等山野草民高攀得起的。”

……

进了帅帐,霜菊发现铁梁已经睡着了,于是就悄悄的退了出来。

这两天行军走路,累都累死了。本来照霜菊平日的性格,应该会去睡觉了。可是今晚遇见史过的事情让自己真的很兴奋。

史放在筵席上,他应该知道贾无过的下落吧。或者,没准贾无过也就在庆功筵席上呢。

于是霜菊又兴冲冲地跑到大家聚会的地方,要去找史放。

“少,花护随!”霜菊还没看着史放,就早被史放看见了。

当初霜菊掉下悬崖的时候,史放对霜菊的担忧没有比史过少一点点,如今乍一近见了,反而有点慌乱的感觉。

“少话护随?哈哈哈哈。”铁风当然没明白史放说的什么,调笑道:“阿放,你跟这家伙不熟吧。他的话可不少,真正叫做多话护随才对。”

什么嘛,这个铁风真是讨厌!不过现在可没工夫跟他抬杠。没踅摸着贾无过,得要把史放叫出来“私聊”。

于是,霜菊上前端起桌上给自己留的那碗酒,趁铁风不备,一下子灌进了铁风嘴里。然后冲着史放作了个揖:“这位就是史放大哥吧。初次见面,竟如故交。放大哥,不如我们到那边聊聊?”说着,抬起头冲着史放眨巴眨巴眼。

哈哈,这个少夫人还是跟以前一样淘气。刚才也不知道自己的爷跟她是不是已经见过了。史放跟大家客气了一下,便跟着霜菊找到一处安静的地方“私聊”去了。

“史放,真是太高兴看见你了。”霜菊捶了史放一下,转了一转身“喂,你看我穿兵士的衣服是不是比原来穿男装长袍帅气?!”

虽然是随从,霜菊却一直把史放看作大哥哥。今天真是太高兴了,遇见了史过,又看见了史放。也许待会儿还有有惊喜,那就是知道贾无过的下落。

史放看见霜菊开心的样子,也很高兴,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并没说话。

“史放,你干吗还那么拘谨。现在是在外面,又不是史府,没有那些烂规矩的。高兴点嘛!难道你见到我好好的没摔死不开心啊?”霜菊就像一个小妹妹对哥哥撒娇似的。

“不过我今天可是开心坏了,我刚刚跟你的爷说了半天话呢。那家伙比你爽快多了,还敢笑话我。”霜菊想着刚才跟史过说话的情景,不经意的,脸上竟然光彩熠熠。

虽然把史放看得都有些痴了,可是史放还是很高兴,放下了一颗心:“少夫人……”

“是花护随。”霜菊纠正史放。

“好,花护随。”史放笑笑,“那爷都跟你说了?你不会怨爷吧。不生气吗?”

“他都说了。怨他干吗?我才不生气呢。他也够可怜的了,不过运气也还不错啦。”霜菊说道。

“你不怨他就最好了。”史放释然道。

“你不知道,爷一直都那么喜欢你、在意你,小心的呵护你,一点点伤害都不愿意让你受到。那次你掉下悬崖的时候,爷都疯狂了。我从来没看见过他那个样子。”回想起来,史放不禁也觉得后怕。

“啊?”霜菊有些疑惑,史过当时不是去临牧城了吗?!自己掉下悬崖时,他怎么会“那个样子”的疯狂。

“幸好你没事。你知道吗?当时爷就要跳下去寻你,是我没让他莽撞。后来真是庆幸没让他就那么跳下去,白天下去时看了悬崖下的情景,干枝林立、怪石嶙峋的,即便爷武艺高强,大黑天的下去了也是凶多吉少啊。”史放一副担忧的样子,“好在少夫人你没事。从那天起,爷的脸上就一直没有过笑意,直到刚才大军回营,我们在队伍里见到确实是你,安然无恙,爷才有了轻松的表情。”

“史放,你絮絮叨叨的说什么呐?”霜菊听得都晕菜了,“我掉悬崖那天不是你和贾无过跟我在一起的吗?怎么又是你家爷要跳下去寻我?”

“啊?”史放吃了一惊,“不是说爷都跟少夫人说了吗?贾无过就是爷呀,那是爷贴假面时的样子,就跟少夫人那时贴假面一样啊。”

“什么?史过就是贾无过?!”

霜菊忽然明白了为什么第一次看见贾无过时就觉得似曾相识;明白了以前为什么会在史过眼睛里看见莫名的光彩;明白了为什么八月十四那晚贾无过拥抱过自己后,八月十五史过拥抱自己时会觉得那个怀抱让自己那么熟悉和期待;明白了……原来他们竟然是一个人。

但是,自己喜欢上的人竟然欺骗自己;用两个不同的身份接触自己;刚才,竟然还跟“史过”表白了自己喜欢“贾无过”。

真是太……让人气愤,和,不能原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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