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第三十九章（1 / 1）
千篇一律的日子总是让人觉得过得很快。
每天上午，霜菊跟着所有新兵一起参加体能训练。下午，再练一个时辰体能后，就跟新兵们一起听铁梁给大家教授、排演阵法。吃过晚饭，别的新兵都休息了，霜菊却还要照顾铁梁。
其实也就是给铁梁把衣物收拾收拾，再帮铁梁整理一下往来书信，根据书信上点着红点的数量给铁梁把书信按重要程度排列好。幸好霜菊跟铁梁说了自己不识字，不然，给领导抄写书信和回复不重要的书信也是勤务兵的任务。
花彪虽然智力有问题，却力大无比，一对一的打斗，铁梁都未必打得过他。所以，铁梁特许花彪不必参加新兵训练，直接给派到了厨房老杨头手下帮忙。
花彪吃苦耐劳，能干活又听指挥，很得老杨头的喜爱。所以，每次老杨头也都会配合花彪给霜菊留点好吃的。当然，老杨本身也是很喜欢这个据说是花彪弟弟的小孩子的，看这叫花虎的孩子长得这样瘦小，自然打心眼儿里也会帮着花彪多照顾些了。
王四柱也不是真正的王四柱，是个替代者。这个王四柱年轻有为，很有些本事。那天霜菊挤兑苟有财时，也是他听出了霜菊的话中话。由于不是真的王四柱，所以跟王家其他三个人并不是很亲热。又因为佩服和喜爱霜菊的聪明伶俐，还因为霜菊跟自己的身份一样，都是替代者，所以倒跟霜菊和花彪关系很好。
新兵训练开始的第十天，王四柱就被升作小队长，很受铁梁器重。铁梁认为这个王四柱会是个有作为的好青年。
虽然铁梁相信了霜菊不识字，却认为霜菊是个聪明的孩子。每天晚上，巡视完了营房，铁梁总是把霜菊叫到跟前，给霜菊讲讲《孙子兵法》。霜菊很高兴能有这样的机会多学习点东西，学得也非常认真。
一个老师最喜欢的就是好学的学生，铁梁很是高兴霜菊能用心学习，于是倾囊相授。把自己知道的用兵的理论知识和多年行军作战的实践经验一点都不保留的传授给霜菊。
其他新兵本来很羡慕这个叫花虎的小男孩的运气，刚来就分到了领导身边。可是当看见大家休息后，花虎还在忙活时，就又都可怜起这个瘦小的男孩了。
就这样，日子一天天过去了。转眼，新兵们都训练了快有一个半月了。
“我是一个兵，来自老百姓，哼哼战争考验了我，立场更坚定。我是一个兵，爱国爱人民，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
啪！
“哎呀！”
这不，人家都休息了，霜菊戴着大围裙，还在水槽边勤劳的刷杯子。
刚刚薛蔚的特使来巡查新兵训练情况，铁梁和另几个比较高级一些的领导们陪着特使说了话、喝完茶，就都给送走了。铁梁跟平时一样去兵营巡视，霜菊则要负责打扫“战场”。
这些人也是够浪费的，上好的茶叶，霜菊辛苦泡好的茶，都没喝完，剩了一大堆，有的杯子里的水甚至都没喝过。下次再来人，不泡好茶了，泡点次的。好的留着自己和铁梁私下享享口福就可以了，哈哈。
霜菊边刷着杯子，边哼着歌，边自顾的想着。突然，有人从背后拍了霜菊的肩膀一下，把霜菊吓了一大跳。手一松，手里拿着的茶杯就掉了下去。
身后的人很是好身手，身形未动，只是反手一捞，就把落下的茶杯稳稳的接住了。
原来是铁梁。
铁梁把茶杯放在霜菊手中，笑呵呵的看着霜菊，问道：“小虎子，唱的什么歌啊，调子很好。怎么不把歌词唱出来，光是哼哼？!”
“铁大人。”霜菊一立正。
“好了，又不是在演兵场。你该叫我什么？”铁梁轻轻一拍霜菊的脑袋。
“呵呵，师傅。刚才被您吓了一跳，神儿没回来呢。”霜菊挠挠头，冲铁梁笑笑。
这铁梁别看长得一幅武官脸，显得凶神恶煞的，脾气却是好得很。对新兵很关心，演兵场下，对所有人都很是随和，尤其对霜菊这个心爱的学生，更是喜欢得不得了，硬是收做了徒弟。
“我刚才随便哼哼呢，词儿都记不住了，只好随便哼调子了。”
“噢。‘我是一个兵，来自老百姓’。嗯，有点意思。哪天有空了想想歌词，这曲调不错。对了，刚才有要紧书信吗？”
“没有，师傅。您今天巡视兵营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往常不是要一个多时辰吗？”
“呵呵，我逮住颜兴，让他带着四柱子巡视去了，特意早回来的。”铁梁满眼都是笑意，“小虎子，你去厨房叫老杨备两个小菜，也不用太麻烦了，随便弄点儿就行。待会儿我儿子就到。”
“真的，师哥要来吗？我这就去找杨大叔。”铁梁平时闲聊时，一提儿子就忍不住兴奋，怪不得这回揪住副将颜兴和王四柱代替巡视，自己特地早早回来了。答应着，霜菊也跟着铁梁一块儿高兴起来，就要往厨房跑。
“哎，等等。”抓住了霜菊衣服的后襟，铁梁一把就把霜菊揪了回来。
“轻声些，别让他们都知道了大人我要开小灶。还有，让老杨把藏着的好酒贡献点出来。他要是不给，你就跟他说我知道他采买时总爱带些酒，这回若是不给，以后我就不再睁只眼闭只眼了。哈哈。”
“啊！”没想到铁梁这种道貌岸然的人还会这样，霜菊愣了一愣，随即笑了。“好的师傅，我会悄悄的跟杨大叔说。保证带回好酒！”
说是两个菜就行，但听说铁梁的儿子要来，老杨还是翻出了一堆好吃的细心做着。
霜菊则在一边美美的吃着老杨和花彪给自己留的“小灶”，吃完后，心满意足的端着给铁梁父子准备的“小灶”，往铁梁的住处走去。一路走，一路踅摸，小心着不让别的巡职的士兵看见。
春天的风轻轻拂过脸庞，很是舒服。四月的空气里甜甜的都是新生的味道，让人振奋极了。霜菊仰仰头，让风更全面的吹拂脸庞，让自己更接近春天的气息。
“那是什么？！”正享受间，霜菊突然发现有个身影在营房顶上飞来飞去。借着月光，霜菊看见那人虽然穿着寻常衣服，却在房顶上跳来跳去，像在寻找什么。
奸细！！！
借着不远处廊道上的灯笼，霜菊看清了来人的长相。好一个粗人！这人长着一张黑黑的大脸，满下巴落腮胡子，满脸的凶相，身形也十分强壮。看着就不像好人。
于是，霜菊悄悄把托盘放在地上，看看离着厨房比较近，就轻轻的往厨房溜去。
“彪哥，快来，我有点事。”到了厨房，霜菊焦急的招呼花彪。
老杨头见是霜菊找花彪，又这样火急火燎的，认为是人家花家自己家有事，也没问什么，就让花彪同霜菊去了。
霜菊叫花彪端上托盘，拉着花彪就往铁梁的住处跑去。刚刚看见那个身影像是寻找什么，往铁梁住的方向去了。
花彪很听霜菊的话，什么都不问，霜菊让怎样就怎样，跟着霜菊就跑。
终于，在铁梁的正房旁边，自己住的小屋外面，霜菊发现了那个黑脸汉子。
“彪哥，那是个坏蛋，你去打他，能打得过吗？”霜菊悄悄问花彪。
“虎子让花彪打，花彪就能打得过！”花彪信心很足底气也很足的说道，边说着，边放下托盘，迅速的往黑脸汉子身边靠去。
这么大的声音和这么快的速度，不但把霜菊吓了一跳，也把那个身影惊动了。那黑脸汉子见有人靠过来就打，也毫不犹豫跟花彪打了起来。
那个人的武功不弱，还有招有势的，不像花彪乱打一气。只是终究没有花彪厉害就是了。
霜菊本来很是紧张，但是看到花彪有些胜出的迹象，便放下心来，兴致勃勃的看着两个人打架。
铁风向来就是有门不进偏跳窗，有路不走偏走房的主儿。在家里时，平时进进出出总是翻窗户跳院墙。这次来扈州找父亲，进了扈州大营，也习惯性地就上了房顶，寻找着父亲的住处。
终于找到大营里一处比较大的房子，想来应该是父亲的住处了。好歹是办公的地方，因为怕屋里有人，铁风就没好意思找窗户直接跳进去，而是在离房子还有段距离时就下了地面。
正往大屋走着，就看见有两个穿着新兵服装的人过来了。这两个人一个高大，一个矮小，对了一句话后，就冲自己打了过来。
铁风见了，突然也来了兴致，想看看扈州新兵的身手怎么样，于是也没言语，就跟那个高大的新兵打了起来。没想到这人虽然看不出招式，功夫和力气却很是了得，开始时铁风竟处于劣势。于是，铁风也专心下来用心跟高个子打着。
两个人慢慢往霜菊这边移动过来，花彪本来没有招式，只是凭着蛮力，越打越没有章法。眼见只有还手之力了。
霜菊觉得自己怎么也要帮帮忙，一踅摸，发现了刚才打架之前花彪放地上的托盘。
于是，趁黑脸汉子跟花彪打斗，无瑕顾及自己的时候，霜菊悄悄拿起托盘，把菜倒了，一手拿着一个盘子，一手拿着托盘。又趁黑脸人背冲自己的时候，托盘盘子一起招呼了过去。把黑脸人砸得晕了一晕，盘子拍在黑脸汉子脑袋上，都碎了。
趁黑脸汉子犯愣，被花彪按住的功夫，霜菊飞快地解下黑脸汉子的腰带，跟花彪一起把来人捆了起来。之后，随手又抄了一个馒头，把那人的嘴巴堵上了。
“哼哼，小贼，敢来这里撒野，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兵营呀，是你瞎闯的吗？”霜菊拍拍手，煞有其事地说道，“彪哥，你看好他，我去找大人啊。”说着，霜菊就径直奔进了铁梁的屋子。
“师傅，师傅……”一进门，霜菊看见铁梁手里拿着一封信，信封放在桌上，是十个红点的加急书信，应该是刚才刚送来的。
铁梁拿着信，一脸烦恼的样子，呆呆坐着。以至于刚才外面的打斗声都没有听见。
“师傅，怎么了？”霜菊很是担心，这铁梁怎么了？
“虎子，这是刚送来的加急信。信上说临牧城有百姓逃了出来，说那城里现在情况很糟糕。被困了快两个月，城里粮食就要用尽。史将军正跟城里百姓商讨以后的去路。”
啊？有临牧城消息了！霜菊也愣了，那史过爸爸和史过情况怎样啊，史放和贾无过是不是也在城里？
霜菊也没说话，静静地听铁梁说下去。
“这不快要到五月了，常山公主就要去突厥跟阿史那金龙和亲。朝廷下书，命我作代理大元帅，薛伟作监军。让我带着咱们扈州的五千兵士去浔州跟薛蔚汇合，准备救援临牧城，收复失地。为常山公主的和亲扫平道路。”
呀，不说都忘了！现在是四月份，再过一个月就是自己跟李玥的生日了。过了十六岁，李玥就要嫁给突厥人了。糟了糟了，现在那丫头不知道伤心成什么样子呢。可怎么办好，自己不在她身边，贾无过也不在，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
“虎子，跟你说话呢，怎么也犯愣了？”铁梁正跟霜菊说话，看见霜菊也愣了，“怎么，难道是要上沙场，你怕了不成？”
“师傅，您的徒弟不知道怕字怎么写。对了，您刚才跟我说什么来着？”霜菊不好意思地看看铁梁。
“臭小子，就是会说嘴！”铁梁扇了霜菊脑瓜一下，“我让你给我出出主意，那军令给的期限是十日。我当初带着颜兴他们几人从浔州骑马过来，还花了八日时间。如今带着这五千新兵，十日时间怎么赶得到浔州？如若不然，是违反军令，就要军法处置。我一人倒也不惧，总不能拖累了这五千人吧。虎子，你帮着为师一块儿想想主意吧。”铁梁一脸无奈的说。
十天！人家几个人骑马还要八天，如今这五千步兵，只给十天时间，除非长翅膀飞过去！
“师傅，您让我好好想想。”
说着，霜菊静静思考起来，完全把外面奸细的事情给忘了。
看见霜菊来了，铁梁不由有些放心的感觉。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瘦小的男孩总给人一种安定平静的感觉。虽然也没真指望他能给出的了什么好主意，可就是莫名其妙的安心。
突然，铁梁听见外面嘈嘈杂杂的声响。
“外面什么声音？”说着，站起身来就往外走去。
“啊，师傅，我都忘了。刚才我跟花彪抓了一个奸细，绑在外面了。本想叫您过去的，一说话就忘了。”霜菊猛然惊醒过来，跟着铁梁一块儿跑了出去。
外面很是热闹。
霜菊远远望过去，只见花彪和颜兴、王四柱三个人打在了一处，那个黑脸汉子还被捆着，静静的躺在一边看热闹。
怎么搞的？这三个人怎么打起来了，还嫌不够乱？
“住手！”霜菊和铁梁一块儿喊道。
三个人停住了手，一块儿往铁梁这边过来。地上的黑脸汉子看见铁梁，也嗯嗯啊啊的哼上了。
“师傅，那地上躺的就是奸细。”霜菊指指黑脸汉子，看见三个打架的人跑进了，又问道：“你们没事怎么打上了？”
“大人，末将想要把铁校尉解开的，可是这花彪硬是不让。”颜兴没理霜菊，直接来到铁梁面前。
王四柱则傻了眼，“什么？颜大人，你怎么不早说这位是铁校尉？”说着，赶紧过去要给铁风松绑。
花彪则守在铁风身前，“不许动，虎子没让松开他。”
唉呀，霜菊头疼的拍拍额头。“大人，这，这就是铁校尉？！”只要有旁人，霜菊还是管铁梁叫大人的。
看见铁梁肯定的表示和一脸的不解，霜菊连忙让花彪把铁风放开了。
“爹，这个新兵还真有些本事。”铁风揉着手腕，佩服的指指花彪，“不过，要不是这小子在背后使坏，他也打不过我的。”铁风又指指霜菊。
霜菊虽然觉得不好意思，可是还是觉得自己并没有错。“铁校尉，你怎么能怪我，谁让你鬼鬼祟祟的在房顶上瞎踅摸，害得我以为你是奸细呢。再说了，花彪打你的时候，你不是也没说话吗？”
“嘿嘿，我只是想看看你们的身手而已。这叫花彪的是条汉子，你就差远了。”铁风显得很是爽朗，倒也不以为意。
“呵呵，先不说我了。”霜菊看着颜兴和王四柱，问出了铁梁也想要问的问题，“颜大哥，四柱哥，你们怎么跟我彪哥打上了？”
“还说呢。”颜兴笑笑，“我见花彪捆住的是铁风，想要给他松开。可是这花彪说了，他家虎子说让看好了，硬是不让我松。我就跟花彪争了起来。”
“至于我嘛，本想劝架的，谁知道糊里糊涂的就跟他们打在了一处。”王四柱接下来说道。
“哈哈哈，原来是这样。风儿，看你以后可还是随便从房顶上来去！”铁梁哈哈笑道，把几个年轻人带进了屋子。
“来来来，正好你们都来了，一块儿给我想个好主意。对了，虎子，让你办的事怎么样了？”铁梁还惦记着那两个小菜和好酒。
霜菊把酒壶捡起来递给铁梁，“大人，酒在这里。”
“菜呢？”铁梁很奇怪。
“菜在地上。”霜菊心虚的乐乐。
“那装菜的盘子呢？”铁梁糊涂了。
“被我的头敲碎了。”看见霜菊一脸的不好意思，铁风忽然觉得这个小个子很有意思，马上回答了父亲的话。
“啊？哈哈哈哈。好样的！”怪不得这小花虎的神色一直这么呼呼闪闪，原来是这样，铁梁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