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横祸 三、戏官(1 / 1)
那知府给那姓谷的斟了酒,站起身子道:“谷老爷,下官先敬您老一杯。”说着眉开眼笑的双手捧杯,向那姓谷的面前奉了上去。
那姓谷的眼睛一翻,看了那知府一眼,道:“免啦!先说正事要紧!”
那知府见自己热脸贴上了凉屁股,却也不愠不怒,尴尬的干笑了两声,缓缓坐下了身子。
“下官?”欧铁见那姓谷的眼高于顶,那知府吃了闭门羹,仍是满脸赔笑,不敢表露丝毫不快,心下里越发认定这姓谷的必是当朝权贵,不禁激起了一股不逊的傲气:“哼!好个知府大人,原来是怕得罪了姓谷的丢了前程,我欧铁一介草民,又怕他作甚?”
心下思量间,眼见满桌山珍海味还未动过一筷,忽的眼前一亮,当下不顾其他,大马金刀的坐下身子,抄起筷子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弄得那知府连连咳嗽,向着欧铁使眼色不止。
欧铁抬头看那知府满脸不快,当下嘿嘿一笑,道:“知府老爷,这……这酒菜吃不得么?”
那知府脸色一红,急道:“你……你……你这刁民……”支支吾吾不知说什么才好。斜眼偷偷望了那姓谷的一眼,见那姓谷的脸色犹如严霜一般,越发难看了起来,不由惊得那知府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慌忙站起身子,向那姓谷的施了一礼,道:“谷老爷,这……这铁匠乃乡野粗陋之人,不识好歹,不懂礼法,您老莫要生气,下官给您老赔不是了。”
姓谷的那人脸色稍和,斜眼瞅了那知府一眼,摆了摆手道:“罢了!罢了!快说正事要紧!”说着皱了皱眉头,满脸尽是不耐。
那知府如获大赦般的长出了口气,忙一躬身,道:“是是是!”说着轻轻欠身坐下,又咳嗽了一声,道:“欧铁匠哪!今天叫你来,是有一件事吩咐你去办!”
欧铁口中大嚼数下,端起面前的酒杯,仰头一饮而尽后,答道:“嗯!嗯!知府老爷只管吩咐便是!”说着竟又抓起筷子,向着一只烧鹅的大腿夹去。不想那烧鹅的大腿用筷子一时之间难以扯下,欧铁嘿嘿一笑,放下筷子,全不顾那知府脸色如同是起了严霜一般难看,用手将那鹅腿一把撕下,放到口中大嚼了起来。
那知府见欧铁这般不识时务,心下一阵恼怒,心道:“好个不识抬举的东西,今日若非有事用你,又有贵客在场,非把你打进牢里吃上半年牢饭再说,哪能容你如此放肆。”心里虽是这般想,却也无可奈何,只得强压怒火,道:“欧铁匠既然答应了,那本官便不再罗嗦了!”说着偷偷看了一眼那姓谷的。
那知府见那姓谷的双目微闭,面无表情,心下里略松了口气,将手掌连拍了三下。掌声方落,厅中便走出一个手捧明黄色绸缎包裹的粗壮衙役来。
那知府向那衙役道:“打开!”那衙役应了一声,将那包裹放到身后条几上,打了开来。
欧铁斜眼一瞥,见那衙役手脚利落的解开了包裹,里面原来包裹着一个红木打造的狭长木盒。那木盒用黄金包角,漆的光鉴照人,中间还挂着一小巧的金锁,不说盒中之物,便是这木盒没有千把两银子也拿不下。
欧铁心下甚奇,正思量间,只见那知府大人从贴身衣袋里摸出把精巧的钥匙,走到条几跟前,打开了金锁。那衙役不待知府吩咐,自顾行了一礼,转身离去了。那知府捧过木盒,放到桌上,看了看那姓谷的脸色,方轻轻将那盒子揭开了盖子,脸色甚是凝重。
欧铁斜眼向盒中一瞥,但见那盒中亦是用明黄色绸缎为垫,点上放着一小堆金属颗粒,那些颗粒闪着青光、略带透明好似寒冰一般,好似是一堆万古不化的玄冰一般。
欧铁一瞥之下,心头不禁猛然一震,险些惊呼出声,暗道:“好一堆赤冰玄铁,寻常铁器加上半粒足以化凡铁为精钢,若是用这堆玄铁铸成兵刃,天下恐怕又要多一柄千古神兵了。这等可遇不可求的铸剑奇材,官府从何得来?”
只听那知府又是一声轻轻咳嗽,将那木盒推到欧铁面前,道:“欧铁匠是铸炼的行家,想来对这等铸剑名材必是信口道来,明人不说暗话,欧铁匠看看多少时日可铸就一柄千古名剑!”
欧铁初见知府时,见那知府尚对自己礼貌有加,开口欧老弟,闭口为兄,待那姓谷的来到厅中后,突地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态度说变就变,左一个欧铁匠、右一个本官,打起了官腔。转过头来,却又对那姓谷的唯唯诺诺、卑躬屈膝,好似那姓谷的是他亲爹一般。心下里不禁对那知府万分鄙视,更坚定了说甚也不能为他铸剑的念头。
欧铁见那知府来问自己,当下打了个哈哈,顺手在那桌布上擦了擦油腻腻的双手,向那知府道:“咦?知府老爷,这是何物?不过破铜烂铁的颗粒一堆,怎能说是甚铸剑名材?这等东西,打把砍柴的破刀也还不够啊!”
那知府脸色猛然一变,转头看那姓谷的脸色已露不快,心下更是惶恐,忙伸出手来,哆嗦着指了指欧铁,颤着声音急道:“欧老弟,你可看仔细了,千万莫要乱说话!这……这赤冰玄铁极是罕见,你莫要走了眼!”
欧铁装模作样的定神看了半天,又伸手从盒中抓起一把寒铁,用手掂了掂份量,摇了摇头,道:“这哪里是甚赤冰玄铁?赤冰玄铁入手冰冷刺骨,更比寻常钢铁重了数倍。这些破铜烂铁么,虽说是入手冰凉,却毫无刺骨之寒,重量也与寻常钢铁不相上下,知府老爷快莫要开玩笑了!”
那知府听欧铁说完,心中将信将疑,不又转头看了看那姓谷的。一看之下,只见那姓谷的满脸怒容,不禁心下大惊,忙转头向欧铁怒斥道:“大胆刁民,怎敢如此不识抬举?这些宝贝乃是谷公公……啊……不……此物乃谷老爷从宫中……哎呦……从京中带出,不知经过多少行家看过,又怎会出错?分明是你借口搪塞敷衍本官,消遣谷老爷,你活的不耐烦了?”那知府像是被姓谷的满脸怒容骇的紧了,当即口无遮拦,说出了实情。饶是他见机甚快,及时转过了话头,还是被欧铁听出了点门道。
欧铁心道:“甚谷公公?宫中?哎呀!这姓谷的莫不是宫中有权势的宦官?……啊!是了!这姓谷的定是宦官,要不怎生举手投足间说不出的别扭。”识破了那姓谷的身份,不禁更是鄙视知府的为人:“一个太监也将你吓成这样,亏你还是堂堂朝廷命官,吃着朝廷的俸禄。”
欧铁心下虽是这般想,可还是假装害怕道:“哎呀!知府老爷,草民说的句句是实,这等物色确实铸不成剑啊!”
那谷太监久在宫中,每日俱是在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中打滚,欧铁这等小伎俩如何能逃的过他的眼睛?当即脸色一变,暗道:“好个铁匠,竟敢消遣起咱家来了,这杭州知府郭文心怎生办事的,竟然如此莽撞。要是我出宫之事传了出去,可是不妥啊!”想到此处,不由怒不可竭,可他这般身份怎屑对一低贱之人发火,当下猛地站起身子,冷哼了一声,道:“郭文心!郭知府!哼哼!这便是你把事情办妥当了?这便是你为咱家找到的铸剑名师?哼哼!我看你这个芝麻绿豆的官也做腻了,是不是想告老还乡了……哼哼……”声音里冷峻异常。说到这里,那谷太监却再不言语,反转过身子疾步向厅外走去。
郭文心听谷太监哼哼几声,似是此事若是办不成,不仅乌纱不保,说不定小命也要玩完,当即如坐针毡,如坠冰窖,浑身上下犹如筛糠一般,。眼见谷太监大步向厅外行去,忙狠狠的瞪了欧铁一眼,一顿足,急追数步,语无伦次的叫道:“谷公公!……不……不……谷老爷,谷老爷!”说着,跪下身子,伸手去拉那谷太监的衣袖。
那谷太监想是气的紧了,对郭文心的求饶不理不睬,猛地一甩袖子,头也不回的向外走去。
郭文心一拉不中,忙站起身子,转头指着欧铁,道:“你……你……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