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都市 > 苍月谣 > 29 临月揽轻吟

29 临月揽轻吟(1 / 1)

目 录
好书推荐: 甜甜E时代 藏起来的妻子 拥抱紧一点 三国之吕布新传 大地魔骑 超级守门员 天下(高月) 锦堂春 兽人之失忆之后爱上你 烟花巷

一连数日,皆香茶美酒,品琴闲谈,断断续续的吟哦小曲,不是尽抒衷肠,就是倾吐思慕之意,再加上面前那微染了红霞的仙姿玉貌,叫人无法忽视的深情眼眸,直看得周遭数人半是好奇惊讶半是急不可耐,而千音却只是笑着,并无半点动容之色。

阿絮早已烦恼了不知几回,见千音一直没有解释的意思,便趴在圆桌上,边使劲嚼着青豆,边直直瞪着银波,不论她操琴奏曲,还是婉言相谈,皆以双目瞪视,谁料银波也是个不动声色的高手,愣是从未朝她瞟过一眼。

结果……

“哎呦,牙好疼啊!”阿絮捂着腮帮子苦叫一声。

嚼了几天的青豆,能不疼吗?若萧忍住笑,方要开口,却眼眸忽闪笑得更是兴味十足。

续了满杯的茶轻推过来:“还有别的吃食,做什么只盯着那一样?”

因为,它嚼起来最响啊。尚在愣神之际,细长的手指握住她的手腕,微微一斜便将剩下的青豆尽数倾在自己掌心:“别再吃了,先喝些茶。”

抬起眼,竟是一潭的碧水微澜,那目如点漆,灯火之下尤其清朗动人。她瞧着瞧着不由思绪渐起,再次见面以来,他几乎从未有过这般的温柔体贴,记得去年,去年……不论是雨中夜行,还是逢敌遇险,如今想来,他似乎也曾像自小心目中一直憧憬着的那个人一样,百般照顾温柔以待。可现下……唉,明明是自己不要人家的,还凭什么指望笑脸相迎,讨厌他的点点滴滴,说到底只是女儿家的自尊心作祟。缠脱只在自心,心了即是净土。爹爹的话不是不懂,可临到自己头上,真要不动如明王,又谈何容易。现在这样子,恐怕是做给那肖银波看的吧,谁叫这儿只有她一个姑娘呢。

心中这般想着,面上便显出几分的委屈,眨着眼,瞧着他,倒像是被情郎冷落了几日的娇姑娘,叫人怜爱不已。

他倒也没有半分的迟疑,抬手轻轻擦过她的脸颊,温言道:“这么喜欢吃么?可总得歇几日啊,否则磕坏了牙怎么办?可要变成豁牙姑娘喽。”

被石头砸到脑袋了么,怎么是这样宠溺的口气?她呆呆望着,小嘴微张,有些不知所措,千音抿唇笑了笑,转首说道:“银波姑娘,你这儿可有腌梅子?天太热了,小丫头吃不下饭,可偏偏嘴馋得要命,含颗梅子恐怕会好些。”

银波亲手端来一小碟新腌的梅子,一看便让人胃口大开,千音柔声哄道:“吃一颗吧,保准忘了那硬邦邦的青豆。”

梅子在嘴里滑动,酸酸甜甜的,确实清爽可口,她有些疑惑地瞧着他,猜测为何要装模作样到这般地步,他亦是双唇半抿,目光灼灼。长久的凝望,在旁人看来却是情深的表示,不久之后,果然有人耐不住了。

银波一直立在两步之外并未离开,忽然眼眶微红垂下头去:“公子,公子你不认得我了么?我是肖家小妹啊!”

千音方自看向她,良久才温和笑道:“原来是肖姑娘,一别数年,向来可好?”

银波略是一颤,那目中流转,渐生出熠熠星辉,似是无限欢喜:“我,我一切都好,公子可万事安泰?”

见千音点头,她像是压抑不住心中的喜悦:“只要公子好,我便是心安了。”顿了顿又道,“公子还记得我,银波已觉好生欢喜!这几年来,无时无刻不惦念于心,就怕时间久远,公子早将我抛诸脑后了。”

他懒懒瞥过一眼,调侃道:“记得那时,姑娘便已是天人之貌。”

“公子,公子休要取笑我了。”她隐隐红了脸,那面容如清月新晕,只眉梢间带了一丝妩媚,露出女儿家的娇态来,看得阿絮不停翻着白眼,却在瞟见他漫漫如秋水的眼神时猛然定住。

是这个意思么?她倾过身子靠在他肩头,下巴如撒娇般来回蹭了蹭,犹豫着是否要环上他的胳膊,却被猛然伸出的手臂揽了个结结实实。

额角触碰着他刀削一般的下颚,还没自惊讶中回神,便听他问了句:“好吃么?”

嗯,她点点头,装作心满意足的样子半窝在他胸口,眼角瞥见银波的脸色忽红忽白,心中竟是前所未有的痛快。

千音理了理她散乱的长发,见银波未有离开的意思,便随口问道:“肖姑娘还有何事?”

“公子,你脸上的伤,还有你的腿……几年不见,怎么成了这样!”她嚅嗫道。

“小伤而已,不值一提。”

她闻言竟像是要滴下泪来:“怎会只是小伤呢,到底是谁伤了你,银波终要向他讨还!”

千音眸光轻闪:“哦?如何讨还?”

她一滞,忙赔笑道:“只是气他伤了公子罢了,银波手无缚鸡之力,公子何必与我认真。”

看她敬千音如神明,阿絮越发好奇:“你是如何与他相识的,可否告诉我们?”

一听这话便知千音从未提过自己,银波目光幽怨:“都是五年前的事了,这位姑娘那时年纪尚小吧。”

哼,比我认识得早又如何,有什么好炫耀的?

“我误入扩云山的阵法,受了重伤,承蒙公子相救,便歇在山下茅屋,前后……半月有余。”她越说越是轻声,腮边的白皙中透出淡淡的粉,是清是艳,更是无比诱人的风情。

前后半月有余,这是什么意思?阿絮微微坐直身子:“既然你曾是瘦马,那又怎会出现在苍云交界之处,管教不是该很严的么?”

银波垂目说道:“那时我也才刚及笄,管事的领了我们几个姑娘去往苍国,想必盼着卖个好价钱,可我看沿途风景甚美,竟是偷跑了出来,才会误闯阵法受了伤。”

“原来如此,如今你既见了救命恩人,便想着报恩是吗?”阿絮颔首道,“那么,想要如何报答呢?”

银波突然双膝跪地:“我早就是公子的人了,望公子能允我侍奉左右!”

她仰起脸望向千音,眸间含泪,眉宇笼烟,那莹润的肌肤仿佛散出如青瓷釉色一般的淡淡光晕,阿絮胸中陡然一痛,冷冷笑道:“巫山神女,自荐枕席?”

见她只顾瞧着千音并不答话,阿絮不屑道:“既然是故交,理当明白他的处事为人,你身处这风月之地,还好意思说这种话?”

“我向来卖艺不卖身,到如今也依然……况且我并不要求什么,平生之愿便是能永远侍奉公子!”

阿絮舒一口气,似笑非笑地看向千音:“有这么个我见犹怜的大美人愿意终生伺候你罗公子,当是不小的福分吧。”

可惜他的面容未有丝毫变化,依然淡笑道:“肖姑娘何必如此,救人于危难乃人之常情,若有冒犯之处还请见谅,小小恩泽无需回报,过去了,就忘了吧。”

银波却一脸决然,双手死死攥着裙角说道:“公子难道要我直说么?也好,银波向来敢作敢为,本也不怕丢人!五年前的一遇,公子丰神俊逸,端是天上谪仙人,银波心中一直无法忘怀,如今再见更是敬慕有加,此生愿披风沐雨相随左右,公子可答应?”

一番话说得极是干脆利落,楼观日击掌道:“姑娘好勇气,对心爱之人理当如此,免得人家到死都不知道你的心意,那才要后悔一辈子呢。”

银波感激一笑,满脸期待地望着千音,众人皆似动容,连阿絮也轻退开他的怀抱,过了盏茶工夫,跪在地上的人一动没动,眸光黯淡,渐渐泫然泪下,唯独他,不动如山。

目光在咫尺间的那朵粉云上盘桓良久,末了笑一笑,转身就走,竟连招呼也不打。几人忙跟在后头,却都不愿先开口,只有楼观日没心没肺地打趣道:“原来是老相识了,怪不得呢!若是我有这样一位红颜知己,早就乐得合不拢嘴了!”

没人理会他的话,到了客栈方要各自回房,阿絮却一路紧跟着千音进屋:“你今天是故意的吧?”

他俯身点上油灯:“为何如此说?”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才不会对我这么好呢,还不是为了看后来的那出好戏!我真是佩服你,知道她每日相邀却一直不肯表明目的,你就来一招狠的,逼她说出来!哼,我不管你对她怎样,只要别总拿我当你的挡箭牌就好!”

他靠在桌边轻笑起来:“你真是越来越聪明了。”

话虽如此,可言语中听不出半点夸赞之意,阿絮走近几步想看清他脸上的表情,谁料他猛地一退,整个人没入黑暗中,似在瞬间便隔出遥远的距离。

阿絮怔怔望着那一抹黑影,心道:果然,方才那个温柔的他,应当只是幻梦一场吧……

本想着那日他走得突然,连寻常的礼数都抛下不顾,浑不像平日的作风,再说佳人有情有义并不为过,他理当再度登门,可阿絮看了几日,除了比平常更加的不言不语,一点不见有什么特别之处。他不喜热闹,一伙人就都陪着他窝在茶馆里喝茶,他不爱说话,大家也便商量好似的沉默起来。

在扬州呆了快十日了,什么正经事都没干,只为了他和他那个臭女人!

心里头虽然是这样想着,可语气却仍是轻柔:“喂,都过去好几天了,也不去瞧瞧人家?你可真够狠心的,人家姑娘一片诚意,你……”

他难得地打断:“你觉得我该答应?”

她蹙眉瞧了会儿,方自低下头:“也不是。”

不想他答应,又为何说那样的话?他微挑起嘴角若有似无地笑着,那笑意愈盛,便愈是难掩其间丝缕的苦色。楼观日啪的一声打破沉默:“欲擒故纵,罗兄这才叫妙招,她便是孙猴子,无论怎么折腾也逃不出如来的五指山啊,我真真佩服!”

阿絮闻言猛地抬眼,几番踌躇,却是欲言又止。若萧开始顾左右而言他,重云竟也来捧场,渐渐地,笑语言谈声不断,唯有阿絮一双眼直直盯着千音,看他坦然自若地倒茶饮茶,抿唇微笑,仿佛面前从没有她这个人,仿佛那一缕苦意只是突来的幻象一般。

皇帝不急太监急,说的就是当下的情状吧,阿絮只好将满身的烦躁强压心底,既然他已是成竹在胸,自己多事还不是平白惹人厌吗。

果然,着急不过几天,他还是上门去,女子依然的温柔,清婉,脉脉含情,任谁见了都不免心生怜意。而他再没有亲近自己的意思,停留在那人身上的目光倒是愈见深沉。

这便是他的决定了么?阿絮想着想着,胸中不知是酸是苦,平心而论,这肖银波容貌秀美多姿、举止端庄大方,除了出身之外,又有哪样比自己差的?况且,她还有求取美好姻缘的勇气,只这一桩,自己就远远不如了。

一直混混沌沌的模样,连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临要离开的时候,才听见银波低声说了句:“明日,请公子一人前来可好?”

果真是勇气可嘉的女子,阿絮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手心竟是微微出汗,终于,他欠身轻轻一笑:“恭敬不如从命。”

银波喜不自胜,嚅嗫了半晌才道:“那,那银波必沐浴焚香,扫席以待,公子,切莫让银波久候啊!”

他仍是笑着应了,阿絮只觉眼前似有蒙蒙雾气浮动,却是一眨眼的工夫,女子温婉羞涩的面容,与男人清宁如月的浅笑,在面前愈加清晰明澈。

不忍再看,方转过身却听见楼观日调侃道:“银波姑娘好生有福呢,我这罗兄弟可从来没应过女子的邀约,想来你在他心里必是不同的。”

听进耳朵里,不由自主地点头,嗯,当然……是不同的。

没想到的是,若萧也迎合道:“确是如此,千鹰对姑娘家一贯不假言辞,叫他答应下来可难于登天啊。”

不假言辞是吗?可去年那个一路与自己谈笑风生的又是谁?

一番话下来,银波更是羞红了脸颊,暗地里不知偷瞧了几回,那样的喜形于色,良缘,真的是近了么?

这一晚,会是一述衷肠,还是两厢缠绵,她不得而知,只是远望日薄西山,看他刻意沐浴更衣,神采非常,心中免不了一阵酸楚:“她,她不会对你霸王……那个吧?”

他不答反问:“就算是那样,我一个男人又怕的什么?”

是啊是啊,你根本不用怕。她微侧过脸,暗暗捏紧了拳头道:“那你……一切小心。”

他笑着点头,浅青色的身影渐渐融入暮色中,脚边荡开的衣袍恰似莲风轻送,她倚在门边怔怔望了很久,似乎看到他轻笑着回眸,只是一瞬,擦擦眼,面前已没了那熟悉的身影。

早早回了屋,实在是坐立不安,突然想到这几日的蹊跷,心中一顿:或许并非自己所想的那样,或许他会有危险?肖银波应当就是他们要找的锁魂香,那么……

她霍然起身,凑至门边侧耳听了听,下一刻,便轻轻一跃翻出窗去。

胸中似有火在烧,脚下更是步履如飞,悄然立于阴暗处,偷眼望去,灯红酒绿依然,她瞧了瞧,纵身跃过高墙,投石问路,竟是意外的静寂无声。

头一个去的自然是每次招待的那间雅室,却只看见案上燃着的袅袅熏香,并无一丝人迹,她呆呆立了会儿,又按照爹爹教的将可能的机关摸了个遍。不在这里,那就只有一间一间寻了。

一开始还小心翼翼,生怕遇上人,可踢开几间房门后,都是一灯一香,半点可疑之处都没有。她蓦然感到一丝惶恐,望着空无一人的走廊,在那幽暗的尽头似乎有什么面目狰狞可怖。

她不由向后退了几步,却猛地跌进一间屋子,陡然惊叫起来,又忙捂住嘴,料想依然不会有人,谁知身后却传来男子轻快的笑声:“姑娘来得好快啊,只不过怎的如此模样?莫不是急着见哥哥我吧!”

阿絮心思流转极快,慢吞吞地站直身子,心中便已想好了对策:“公子好生懂得奴家的心啊,方才听得公子来了,我急着跑来,都忘了问是哪间屋了!”

说话间,她转过身靠上去,右手摸至那人耳后,指间已亮出几枚银白色的钢针。面前的男子有着一双猫儿似的圆眼,瞳仁中似有浅淡的柔黄。

她瞧着瞧着,渐觉那眸心光芒闪亮,晃晃脑袋,指尖竟是使不上半份气力,眼睁睁看着他搭上她的手腕,轻轻往下一扯。脑中眩晕将不能立,浑身又说不出的燥热难当,她隐有些意识到,那焚着的香必有古怪!

此刻,另一间香芬小室内,银波衣衫半褪坐在床边,玉容上激起薄薄的红霞,望之犹如暖玉生晕,那美目盈盈如水,似乎瞥一眼便能夺人心智。

这样的美景当前,却有人不知怜香惜玉,修长的手指深深扣在她颈间,低叹道:“卿本佳人,奈何做贼。”

银波痴痴瞧着他:“我不做贼,你还会多看我一眼么?”

千音温言道:“世人待美人与贼人态度终是不同,你本不该的。”

“那,你要了我,我便把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将来也必定降心俯首,一秉虔诚!”她急切道。

他目光渐凛,嘴角一弯却缓缓说道:“这个建议虽好,可惜,我不喜欢被人逼着,那个时候没有答应他,如今又怎会答应你?”

银波听了目中含泪,双唇轻颤起来:“你知道的,我与他并不同心,只是迫于强压才为虎作伥,如果你能救我,那么,那么……”

声音愈是低幽,便愈是妖魅娇柔,眼波流曼如丝,细细的一线却足以掀起逼人的狂澜。

如此秀色不过是盘中物,只要手指往下一滑便能得整夜的风流快活,男人见了此情此景,当是喜溢眉梢的吧,可他虽是在笑,却全不见一丝暖意。

浑身的气力似乎消失殆尽,想要呼喊却只能低唤出声,此人绝非善类,自己又孤立无援,怎么办,该怎么办?阿絮不由急出泪来,那人一手捏住她的手腕,一手顺势摸上脸颊,嬉笑道:“小姑娘竟然哭了呢,哈哈,你不知道,梨花带雨的模样本公子更喜欢!”

“可我不喜欢!”她拼了力气大叫,却只发出几声喃呢,软软垂着身子,娇弱如带露的寒兰,眼前的男人已看不真切,是一个,两个,还是三个,她摇着头,努力睁大眼,一遍又一遍说道,“放开我,快放开我……”

他在耳边说了什么,一句也听不明白,只觉得温热的气息渗进衣领,丝丝散开,半是□□半是渴求。

朦朦迷迷了很久,一阵天旋地转,似乎有人抱起了她,呼吸间尽是熟悉而又陌生的男子气息,微微挣扎了一阵,那人停住,低声道:“是我……千音……”

臭骡子?面前似有一团白雾,飘来荡去的,她张着嘴,几开几合却发不出声。接着,被突来的凉风一激,视线清楚了些,身上却更显出火热来,不禁往他怀里缩了缩:“风……好热。”

他一愣,又浅笑起来:“是有些热呢,我也快出汗了。”

傍晚刚落了一场急雨,夜风带了几丝凉意拂来,怎样也不会热得要出汗吧。可听见他的回答心里顿时安宁不少,眯着眼朝他看了阵,突然伸手在他脸上乱摸起来:“奇怪,怎么两个鼻子呢?”

打横抱着她,根本腾不出手来阻止这样无心的挑逗,今夜已有些意外,只盼这一路回客栈不会再生波澜。

她的手已抚上了颈子,自领口间深深探入,一手扯着他的衣襟,微仰起脸贴了上去:“还是你身上凉快……”

他只是苦笑,双臂往怀里紧了紧,加快了脚下步伐。她虽是迷迷糊糊,却一路都不安分,不停问道:“方才你和她干什么啦?怎么一个人都没有?你们躲哪里去了,偏不想让我找到是么?你,你真是救了她,还给她疗伤,瞧过人家身子了?是不是喜欢上了?她比我好看,比我像姑娘家,对不对?”

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都含糊得听不清了,他微微勾起嘴角,神色愈见舒缓柔和,却在瞥见来人时蓦然顿住。

“一切顺利?”

“一切顺利。”

若萧颔首:“他们已经去了。”

“动作真快。”千音略微一笑,“你是专门在这里等我?”

若萧并不回答,目光在他微敞的领间盘桓良久,看那细白的小手整只没入颈后,还一下一下摸得起劲,不由拧起眉头问道:“小三她怎么了?”

“你知道的,烟花之地,所燃之香必有催情迷幻的成分。”

“本是想用在你身上吧。”若萧一针见血。

他并不否认,只浅言道:“没事的话我上楼了。”

见他错身欲走,若萧迟疑地唤住:“千鹰……不可!”语气如此急迫,可一双眼斜斜看向一边,竟是怎么都不敢直视过去。

千音顿了顿,笑着说:“放心,我还懂得君子之道。”

君子之道,世人都懂,可要坚守一辈子却是件难于登天的事。他早已被她骂作是登徒子了,今日这样的亲近会引来怎样的怒气,他明白,只怕也是同样的在劫难逃吧。

燃起油灯,看火光映着床榻上侧影窈窕,犹如一朵被烟雨笼罩的粉色海棠,朦胧中透出隐约的娇媚。

远远瞧了一会儿,走近了将薄被抖开盖在她身上:“独闯龙潭虎穴,是在担心我么?”

声音并不大,她却微睁开眼,嘟着嘴抱怨道:“好热呢!”旋即扭动身子将薄被踢开,一下扑进他怀里。

攀住他的脖颈,自喉结处一点点向上轻咬,玩得不亦乐乎,被扣住了下颚强行推开也半点不见羞涩,只无辜地眨着大眼:“小时候看到我娘就是这样咬我爹的,你不喜欢么?”

半明半昧间,她的眼神幻化出迷离的光影,仿佛带着无限眷恋,周身散发诱人芳香,显出难得的妩媚娇柔。

他低头审视着她,静静的吐气只在近旁,又轻又软,仿佛夜风中微微颤动的林兰,那淡雅的幽香在鼻尖缱绻缭绕,分明都已浅淡得闻不出来了,怎么自己竟一直觉得那么那么的馥郁浓烈。

她不禁用手遮住眼,那样的眸光,如幽蓝海水步步逼近,她躲不开的,也从未躲开过。不想这般在他眼中分毫毕现,她撒娇道:“这样子好累呢,你抱着我好不好?”

说完也不管人家答不答应,自顾自坐上了膝头,伸着手,指尖如勾弦般轻轻拨动,半敞的领口间隐现苍白如玉的肌肤,她轻点几下,又移开,眼里是带了华光的清澜。

只不过是个梦境罢了,他大人有大量,定是不会与她计较的。如此想着,却不由自主地摸向他右边的膝盖,轻揉几下,低问道:“还会不会疼呢?”

只听得见自己略略急促的心跳,一下一下,清晰地传入耳际。方才没有回答他的话,现在他便也不理了?真是小气啊,她只好嘟囔起来:“我哪知道那儿是龙潭虎穴啊,光想着你会有危险了。”

仰起脸,静静望去,一时分辨不出,他的眼里,是冰还是火:“快说,疼不疼?”

微摇了摇头,他终是落下温柔的视线,带着恬静宽容,指尖的触碰,是雪落花枝的轻盈细腻,是柳丝拂水而过的脉脉清涟。

身上愈发火热了,忍不住扭动□□,脸色虽未变,一双眼却透出迷离柔光,他一动不动,任由她在颊上浅啄几口,自耳畔腮边来到双唇。她先是抬眼瞥了瞥,竟是妩媚一笑,闭上眼倏地压上去,左右轻扫,几番□□,最后喃喃道:“又软又香,真好吃呢……”

当他是香糕不成?他苦笑着拉开她:“你吸了媚香难免情动,可也不该是这般模样。”

“那该是什么样子?”她像是回味无穷般舔舔下唇,又凑上去沿着他脸上的疤痕寸寸轻吻。

他微侧过脸:“你分明知道我是谁。”

她嫣然一笑,勾过他的发丝一圈一圈缠绕在指尖:“自然是知道了,我可从没把你认错过,你不就是檀郎么。”

他轻吸口气,扭过脸深深凝望:“我是谁的檀郎?”

此刻他脸上没有一丝笑意,连眉头都是微锁着,她撅着嘴用食指轻点他的唇:“你看你,不笑起来好凶的样子,为什么在梦里你也对我这么凶?”

他定了半晌,还是弯起嘴角,却笑得勉强:“你这个样子,让我如何笑得出来?”

那嗓音低幽,似浸了夜露的凉意,她不禁一个哆嗦,往他怀里缩去:“我讨厌你的笑,可偏又喜欢得紧……”

这话像是半醒半睡间的胡言乱语,可他却听的明白:“不笑,我也不知该如何面对你。”

“我想要……你像刚认识的时候那般对我。”她低吟道。

是么?那个时候,虽惯于冷静自持,可毕竟有些少年心性,明知千难万险,明知没有归途,却依然抛下理智,从心所愿。一条路走到黑已是错了,阔别一年,再度相逢,踌躇、挣扎,好不容易又抛却心中枷锁,可到头来依然是错。如今,还要再错一回吗?

易得此时泪,难见旧时雨,说得这样简单,你可知道,什么都已改变,要如何才能回复当初呢?

此心不宁,此爱不得。这到底是你的一时梦呓,还是心中的真言呢?

等了好久,不见他回答,仰首迎上那如琉璃般澄净的瞳仁,她在想,这个人好似黑曜石一般坚不可摧,什么时候也能见他失控一次呢。

未及多想,猛地压下他的头,在唇上厮磨了很久,挪开半分,依然是明澈的一汪清潭,她不由懊恼地皱起眉头,这个臭骡子,竟然还是那样的不动如山。

却见他重新靠上来,微微启唇,她像是卷住了什么,柔暖而绵软,时深时浅地吮吸缠绕,似乎尝到了甘美的清泉,又像是蜜一般的甜腻。她宛如着了迷似的□□着,环住他脖子的双手渐渐趋紧。

气喘吁吁分开的时候,看他两颊似染了薄浅的轻红,双唇鲜艳欲滴,连眸心也透出一丝不稳,如月晕般的朦胧秀色下,是深不见底的海,一波一波的浪涌朝她席卷而来。

这样俊美无俦的动人风景,这样难得一见的无边媚色,她呆呆看着,只觉怎么都舍不得眨眼。他定了定神,拨开她沾在额角的发:“我这个样子,你满意了?”

她早已分不清话中含义,只顾使劲点头,笑得没心没肺,他眸色渐黯,突然一口咬上她的唇,她吃痛的惊呼一声,又瞬间沉溺在他叫人慕恋的温柔之中。

夏日的衣衫单薄,彼此肌肤上的温热清晰而真实,怀中的温香软玉是最诱人的芳菲,辗转吮吻那粉色的樱唇,却又在轻柔之中透出如火般炽烈的热情。

这一回的柔情蜜意远比那次更叫人心荡神驰,一吻即罢,她低喘了声,依偎在他怀中,乖顺得如收了爪的小猫,那秀目中水光盈然,似语还羞,他险些以为,那便是她对他最深最真的情意!

双臂渐收渐紧,他贴在她耳边,喉间不由溢出一声浅吟:“絮……”

娇躯微微一颤,却又瞬间软下来:“嗯……”

他便又唤道:“絮,絮……”

这一声不知融了多少感情,浸透了多少相思挂念,竟是无限的缠绵柔醉,她不禁扬起下巴深深含住他。轻柔如羽的吻很快变为热烈的勾缠,是在深夜里盛放的莲花,还是一刹而过的闪亮星辰,她想,如果溺死在这里,该有多好。

这一刻静如死水,下一刻焚情似火,他的舌,他的唇,他的温柔痴缠是噬人的□□,纠结于心底的情意暗涛汹涌,迅猛来急。

可是,怎知这不是秋蝉在夏末最后的吟唱?怎知这不是孤雁独自徘徊的悲鸣?

胶缠着的唇总有分开的一刻,抬起蒙了水气的眼,似柔似媚地一瞄,眼前仿佛蒙了层似水的纱雾,朦胧了那张消瘦而俊逸的脸:“如果那个时候,你不是那么讨娘喜欢就好了……”

他听了这话,哂然笑道:“是啊,若是从来都没有我这个人,又何来那么多的麻烦。”

这情愫,是为何而来,依依不舍,百般纠缠。

不是没见过别的女子,譬如初见时的肖银波,温柔可人,实在是男人心目中最最称心的佳丽,可叹他偏生一丝心动的感觉都没有,世上万千柔红,能让他放在心底的也只得她一个而已。这一缕情丝,叫人痛彻心扉,却又难以割舍,不可抗拒。一条路,不管不顾,走到尽头,会是怎样的结果?

他轻轻扶她躺下,在一尺之遥俯视,她恍然觉得自己似变作水底的鱼,就这样望着他,好像望着透过平静水面高悬在天际的那一轮明月,无声无息,却又无处不在。

想要伸出手抚摸他的脸,想要说一声不是那个意思,可身子倦倦的,怎么都使不上力气,眼看他替她掩上薄被,起身推开玄窗,眼皮却沉重得再也撑不起来。

夜风侵衣,他孤单立于窗前,仰首问天,如果孤注一掷,是否还有可能?我想要的鹣鲽情深,天长地久,星前月下结永世好合,到底能不能如愿以偿?

目 录
新书推荐: 内娱街溜子,开局带劫匪狂飙 睡完不认后,被阴湿继承人强宠了 绝爱囚笼:千金的男装救赎 江州囍事 重生七零,我在京市开饭店致富 什么叫我是怪谈? 完了,我把仙家的香炉摔了 仙子,求你别再从书里出来了 他发癫,她贩剑,恋综画风被带偏 前锋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