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八、前尘往事（一）（1 / 1）
李文凯挂了姚晓曼电话，心情低落到极点，冲进卫生间，打开淋浴，冰冷的水自头顶浇下来，心情总算平静些，才来京海几天，于露便谎称怀孕，说动父亲让他出国结婚，看来这个女人已经搞不清楚自己的身份，管的太宽了，李文凯觉得不能再纵容于露，必须做个了断。
海上花生态酒楼是海上花园生态房产公司下属的一家五星级酒楼，也是李文凯家的产业，按理说，那儿的人该认识李文凯，难道因他刚到京海，以至于无人知晓这个名副其实的太子爷？可如今不是追究此事的时候，关键是先找到李文凯。
出租车在马路上飞驰，姚晓曼还觉得慢，不停催促，直说的司机不耐烦，姚晓曼方住口。心系李文凯，将方才对他的不满之情，及从于露那得知两人即将结婚消息，而生出的悲伤一扫而净。
至海上花门口，不由暗骂自己没用，他都要和于露结婚了，还那么在乎他干啥？叹了口气，进酒楼说明身份后，由服务员带着进了李文凯的房间，房间过于整洁，似乎刚打扫过，姚晓曼进内室，见李文凯裹在被子中，似乎在昏睡，瑟瑟发抖。
一旁守着他的服务员见晓曼进来，迎上来问：“你是李先生的朋友吧？”
“我是，请问李先生发生了何事？”姚晓曼听出她便是方才打电话的人，忙向她了解情况。
服务员回头看了眼床上的李文凯说：“李先生高烧，经理本来要送他去医院，可他说什么也不去，还打伤了经理。”
姚晓曼走到床边，摸了摸李文凯的额头，滚烫，硬是揭开被子，瞧见他浑身湿衣躺在床上，忙问：“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浑身湿透了躺着？”
服务员解释：“先前我进来打扫卫生时，李先生浑身湿透了从浴室出来，我问他是不是水管漏水，他也不回答，我跑进洗手间，见满地是水，却未见水管漏水，至于李先生为何浑身湿透，我猜测是让水淋湿的。”
此言让人哭笑不得，谁都知道他这样是让水淋的，不过服务员大概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何事，姚晓曼不再多问，从柜子中翻出套李文凯的干净衣服，对服务员道：“帮把手，给他换上。”
姚晓曼扶起抖个不停的李文凯，想将他身上的湿衣脱下，奈何他浑身无力，死沉死沉，根本扶不住，抬头瞧，哪里还见服务员，叹了口气，只得靠自己。
好容易将他一身衣服换好，连拉带扯，让他躺到床干燥的一边，从柜子中拿出条新被子给他盖好后，姚晓曼顾不得休息，忙将方才买的退烧药给他吃上，这才瘫坐在一边的椅子上。
看着床上眉头紧锁，酣然入梦的李文凯，姚晓曼方想到刚才换衣服的行为，大为不妥，顿觉不好意思，却又和着丝丝喜悦，不由坐定床边，望着他出神。
伸手摸上李文凯紧锁的眉头，想将它捋平，姚晓曼自言自语道：“你一定很难受吧，再忍忍，一会药效起了作用，就会好些。”注视着这张熟悉的脸，姚晓曼脑海中，又浮现出第一次见他时的情景：
——大一那年报道，七月天，热浪自脚下翻滚，头顶毒日头，烤的人喘不过气，姚晓曼以手做扇，呼扇了同样炙热的空气，拖着箱子在校门口等去厕所的于露。
姚晓曼还记得那日李文凯一身黑衣，自车中下来，本就很热的姚晓曼看见他，更觉得热，即还替他人操心，担心这么热的天，他一身黑会中暑，更可笑的是，她当时也不知中了什么邪，居然将手中刚买的绿茶递到他跟前，说出句让她后悔一辈子的话：“你穿成这样一定是外地来的，快喝瓶绿茶，当心中暑。”
结果李文凯不但未接，还斜了她一眼，从自个儿背包边拿出一瓶矿泉水，根本无视她的存在，打开就喝，姚晓曼当时伸着手，只是个尴尬，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他李文凯倒好，从头到尾，愣是瞧都没正眼瞧她，直接进了校门，留下姚晓曼一人在路上跟雕塑似的，站那儿半天缓不过劲。
自此后，姚晓曼就将这个人的脸记住了，决定以后见他一次就躲一次，并发誓从此以后，再不做这种自作多情，丢人现眼的事。可老天就喜欢捉弄人，你越是怕什么，就越来什么，姚晓曼学园林设计，李文凯是建筑工程，虽说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专业，却偏偏就在一起上英语大课。
第一天英语课，姚晓曼走进教室，发现李文凯后，直接打算翘课，要不是于露拉着，她非走不可，也就是这时，她才自于露口中得知，那个人叫李文凯。自此之后，于露总是想方设法拉着自己，挨着李文凯坐，英语这门原本她较为喜欢的课程，从此成了她最讨厌的课，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大一那年新生联谊。
这要归功于于露，于露是个天生的活跃分子，不是个安守本分的主，说她是交际花一点不为过，还不到两周，就将学校内，大大小小风云人物打听个一清二楚，甚至新生都没落下，至于为什么要搞这次新生联谊，姚晓曼也是后来才知道，于露是早有预谋。
那天联谊，于露托关系，用了学校的舞厅，这点更让姚晓曼佩服她的活动能力。联谊，顾名思义，联络感情，增进友谊，唱歌跳舞是避免不了的。憋了三年，姚晓曼终于可以毫无顾忌放纵一回，可到了现场，她就泄气了，为啥，瞧见李文凯了呗。
总共不到六十人，自我介绍很快过去，每个人都口吐莲花，拼了命表现，还不忘留下自己的电话号码，这点姚晓曼表示充分理解，新生一个个似脱缰野马，都赶大学来放纵自个儿。
姚晓曼上台只说了自己的名字。其实姚晓曼也想好好表现，可李文凯那挨千刀的，就这么一直盯着自己，她说出自己名字后，一侧头，正好对上李文凯的眼睛，顿将台下打好的腹稿全都忘掉，再也说不出下文，还好董一书机灵，及时上台，以迫不及待要发表感言将自己推下台，免去一场尴尬，否则她姚晓曼估计要在新生中出名了。
李文凯连台都没上，只在座位上报了个名字，惹得众人极为不满，于露也不知从哪儿得知李文凯会拉小提琴，适时提议让他表演，这一来众人纷纷响应，不再追究他台下报名的罪责，李文凯本想以没带小提琴推脱，谁知于露居然像变魔法似的，拿出把琴，李文凯只得上台演奏。
曲子是《梁祝》，李文凯旁若无人，拉的陶醉，曲调凄美动听，催人泪下，姚晓曼听得入神，思绪随着曲调辗转飘逸。于露却跳上台去，和着曲子悠然曼舞，姚晓曼知道于露会跳舞，却没想到她那日舞的如此曼妙，台下俱静，于露如蝴蝶仙子，在台上恣意舞动。
那晚于露舞的十分美，姚晓曼却没心思欣赏；那晚李文凯拉奏的曲子打动了姚晓曼，姚晓曼直到联谊结束也未能从曲子中抽离；那晚的姚晓曼能清楚感受到，李文凯拉琴时的心境，比《梁祝》还忧伤；那晚的忧伤，源自《梁祝》，更源自李文凯，一下下撞击着姚晓曼的心房；那晚的姚晓曼深深被感染，不自觉落泪；那晚的那一刻，月色很美，姚晓曼知道自己的心，从此被台上这个男人占据。
从那之后，姚晓曼和于露一样，开始盼望英文课，盼望与李文凯见面，在图书馆，在餐厅，在活动室，在校园内，姚晓曼如初恋般，总会四处探看寻找，只为那抹熟悉的背影。
与于露不同，姚晓曼只为远远注目，姚晓曼从小就不自信，尤其是和这位新晋校花喜欢同一人，更让她觉得自惭形秽，况且李文凯又是众星捧月，校草级的人物，哪里轮得到她如此平凡的丑小鸭，为了避免自取其辱，姚晓曼选择远观，以捍卫自己的尊严。
后来姚晓曼发现，李文凯对任何女生都一样，也并不像其他人，追逐在于露的石榴裙下，他对于露始终淡淡的，这让于露大为恼火，却让她心中窃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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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别走，妈，别走——”姚晓曼的思绪被李文凯突如其来的呼叫声打断，见李文凯双手在空中乱抓，姚晓曼反射性的拉过他的手，李文凯反手将她双手紧紧抓住，姚晓曼忍着痛，不愿抽离。
“妈妈，你听听，这是你最爱的《梁祝》，凯凯练了很多遍，你听听看——。” 李文凯平静片刻，又开始呓语，同时松开姚晓曼的手，猛的坐起来，双手比划起拉琴的动作，姚晓曼瞧见李文凯一脸期盼，眉角透着焦急，心中十分不好受，原本一直认为李文凯喜欢《梁祝》，是源于他内心深处，某个让他魂牵梦绕的女孩，可此刻才明白，那个让他念念不忘的人，即是他母亲。
李文凯突然双手腾空乱抓，哭叫起来：“妈妈——凯凯很听话，练琴很用心，妈妈不要离开凯凯——妈妈别走——”
姚晓曼抓住他伸在空中，四处摸索的手，想都没想，劝慰道：“凯凯不怕，凯凯不怕，妈妈在这。”
李文凯一把抱住姚晓曼，再也不肯松开，姚晓曼轻轻拍着他的背，母爱泛滥，即没有丝毫男女之情，心中满是对李文凯思念母亲的怜爱，想起那日车中，问及梦想，李文凯即说想让时间倒流，他母亲不要离开，看来，母亲的离开，对他而言，始终是个心结。
在姚晓曼的安抚下，李文凯渐渐恢复常态，只是抓住她的手始终不愿松开，姚晓曼无奈，任由他抓着，扶着他躺下，瞧见李文凯嘴角含笑，眉头也不似刚才那般紧皱，觉着自个儿心中也安慰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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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李文凯在抱住姚晓曼的瞬间就已经醒了，他没想到姚晓曼会来，不想放开她，更不想她看见自己这副狼狈样，因此像鸵鸟一样，故意装睡，却又舍不得姚晓曼离开，索性紧紧抓住她的手，往事浮现：
李文凯自小聪明好强，母亲离开后，父亲性情大变，对他不冷不热，常常彻夜不归或带些不三不四的女人回家，他知道父亲和他一样，一直无法接受被母亲抛弃的现实，没有钱就是罪过，自母亲离开后，父亲一改往日艺术家形象，变成彻头彻尾的商人，发愤图强，八年内跻身为全国前五十强，可这并不能抚平心中伤。
为了不再和父亲争吵，他故意高考发挥失常，来到那所三流大学，寻得一份宁静，谁知却遇到姚晓曼，让原本期望的平静荡起涟漪。
李文凯还记得那天父亲说什么也不让他去报道，非要送他出国，他和父亲大吵一架，冲出家门，独自来到学校，站在校门前，久久不能平静，或许父亲说的对，这样的地方根本不适合他。
那天天气热的似下火，李文凯十分后悔自己穿了一身黑，心情浮躁，突听有人说：“你穿成这样一定是外地来的，快喝瓶绿茶，当心中暑。”瞥了那人一眼，清秀可人的女生，笑的很真诚，李文凯当时确实想接下，可多年养成冷漠自负的性格让他不愿理她，随手拿出自己的水，喝了几口，走进校门，他感到那女生很囧，或许就是她的囧，一扫自己心中的不快。
第一堂英语课，又遇到那女生，她似乎很怕自己，见了面即然想躲，可能因为那天递水之事，李文凯突然觉得这女生很有趣，点名后得知，她叫姚晓曼，一堂课讲的什么他一概不知，一直关注她，她也是心不在焉，却能准确无误的回答老师的提问，看来是个聪明的女生。
那场联谊会，他看见姚晓曼眼中的期盼，即冲动到要为她拉《梁祝》，当看到她泪流满面时，他明白她听懂了他的心，而此刻他的心也已被她填满，后来他始终不明白，从不会对女生动心的他，怎么会对她念念不忘。
自从那年冬天于露对李文凯表白后，他就觉得姚晓曼总躲着他，于露打的什么主意，岂能瞒得过李文凯的眼睛，可于露和姚晓曼要好，为了姚晓曼，他故作不知，勉强和于露见面，因为于露总会有意无意提到些关于晓曼的境况，这个心机颇深的女人，就是抓住他的这根软肋，在校园门四处散布谣言，让旁人都误以为自己和她热恋，她就是吃定自己被人误解也不愿辩解的性子。
想到此，不觉叹了口气睁开眼，姚晓曼和衣躺在自己身边，早已进入梦乡，李文凯松开她的手，将她抱起来放到自己睡的这边，那半边床是湿的，他岂会不知。
和她紧紧挨着，自己骗自己是为了躲开湿了的那半边，胸膛贴着她的背，李文凯能清楚感到姚晓曼的心跳，不由扶上她的发，自言自语道：“我能清楚听到你的心跳，你能听到我的心声吗？”
这一夜他搂着她睡，就像那一夜，从未有过的安心，一觉睡到天亮，醒来时，身边人早已不知去向，心没由来的沉入谷底，更坚定和于露了断的决心。
当年那一夜后，李文凯本想乘机让姚晓曼做女友，岂知姚晓曼说什么也不肯，还拼命撮合他和于露，李文凯一时生气，明知道于露居心叵测，还是答应了于露的追求，如今于露如愿出国留学，他们也是时候该告一段落，再拖，只怕这个女人又会生出旁的诡计。
“上飞机前，我对你说的话，你还记得吗？”刻不容缓，李文凯拨通于露手机。
“记得，当然记得，你给我说的每一句话，我都清清楚楚记得。”于露正在医院中做孕期定期检查。
李文凯懒得和她纠缠，直奔主题：“即然记得，以后不要再介入我的生活，你如愿出国，我和你的关系，在你登上飞机那刻就已经结束。”
于露回味着李文凯的话，大概猜出他说这话的原因，故意装糊涂：“文凯，你这话什么意思？”她于露是谁？岂能让到手的鸭子飞了？况且这只鸭子还是金打钻砌的。
“少给我揣着明白装糊涂，好，我就提醒提醒你，你去找过我爸对吗？”李文凯已有些不耐烦。
果然不出所料，于露暗笑，为了稳坐李家儿媳妇的宝座，她可是下了大工夫，终于得到未来公公的认可，可没想到毕业后，李文凯即然说什么交易结束，互不相欠的话，还好她早有准备，故意在离校前一阵子，不吃避孕药，让李文凯在她体内留下种子。如今将怀孕之事告诉李文凯的父亲，也确实是想用他父亲逼他就范。
李翰是个好面子的商人，虽说风流，却对自己的儿子李文凯要求严格，绝对不允许儿子有私生子，听说于露怀孕后，他震怒之余，逼着李文凯出国和于露结婚。
“我是去找过伯父，出国前去和他告别，他平日对我关心照顾有加，难道我不该和他道别？”于露知道此刻不是翻脸的时候。
于露没一句真话，李文凯索性下最后通牒：“收起你那些谎言，我爸信你，我不会信，原来怎么样我不管，从今天起，以往的种种一笔勾销，你从我生活中消失，不许再打扰我的家人，否则，我让你在巴黎呆不下去。”说完挂了电话。
于露气的直想摔手机，最终忍住：此刻不是置气的时候，必须要想对策，如今之计，只有从姚晓曼下手，看来李文凯对姚晓曼还是没有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