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第二十二章(1 / 1)
晚间的繁星下,季雯竹坐在刘念冬的身边,他们看着乡间纯净的天空上璀璨的银河,数不清耀眼星光,映着两张年轻的脸。
刘念冬看起来很开心,像是他乡遇故知,对季雯竹欢快的说道:“你真该在这里住一阵子,你就会发现这里和城里相比有多么美,新鲜的空气,清澈的小溪,遥远的大山,山间的瀑布,让人心旷神怡啊。”
她转脸看他,他带着温馨沉醉的微笑,他还和读书时那样,简直是一个满腹诗书的文学青年。
“对了?你一定从来都没有见过河灯节吧?马上就要到河灯节了,你留下来看看,特别壮观,到时候我教你扎河灯。”刘念冬像个好客的主人,对身为客人的季雯竹介绍着家乡的风俗。
季雯竹点头笑,听着他说,自己也不知道可以插上什么话。
“怎么不说话呢?尽是我一个人说了。”刘念冬也意识到这一点了,问道。
“我说不上,你说的我都没听过呢,只好做听众啊。”季雯竹笑答。
两个人都笑了,然后沉默了一阵子。
不知道什么时候,刘念冬稍显严肃的说道:“从前我活得太自我,我把你当做我生命里的全部,我以为个人的幸福就是生命的意义所在。当我走过了那么多的路,寻寻觅觅那么久,我终于找到生命存在意义了,也终于明白,以前的自己有多么狭隘。”
季雯竹很认真的听了他的话,不知要作何答话。是该失望吗?她已经不是他生命的全部了。还是该为他高兴?他找到属于他自己的生命的意义了。
“那么,你打算留在这里吗?”许久后季雯竹问道。
刘念冬点头:“嗯。孩子们需要我,看着他们渴求知识的眼睛,你根本就不忍心舍去他们,只会更加坚定的想扎根在这里。”
季雯竹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她的刘念冬放弃了他称之为狭隘的爱,获得了更广博的爱,他在这种大爱里面获得了生命存在的快乐,她应该为他高兴才对,刘念冬改变了,这种改变是积极而向上的,是满腹热情的。
“呵呵。”季雯竹笑出声来,是真心诚意发自内心的笑。
“你笑什么?”刘念冬也被她逗笑了,微笑着问她。
季雯竹伸出手拍着刘念冬的肩膀,像个哥们儿那样豁达地说:“念冬,你真行!竟然已经到了这么高的境界了,可是我,还是个凡夫俗子呢。”
刘念冬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脖子:“别这么说我,我怪不好意思的。”
季雯竹看着他的样子,仰起脸哈哈笑起来,就像小的时候他被她作弄了后她那种开怀的笑容。
“念冬。”她笑完之后又说道:“我们一定要做永远的朋友,那种生死相交的朋友,是永远的。”
“嗯。”刘念冬点头,真诚而坦率地向季雯竹微笑。
“哎,你小子真是的,人家只有新娘落跑的,你一个大男人怎么撇下我就跑了,害得我找你找得多苦啊。”季雯竹推刘念冬一把埋怨道。
刘念冬傻笑着:“真对不住,我当时都没想过你会找我呢。”
“什么?你没想过!我看起来像那么没心没肺的人吗?”季雯竹故作夸张的问。
“像。”刘念冬认真的点头。
季雯竹叉着腰生气起来,两个人互不相让的掐着架,然后是年轻的爽朗的笑声,那声音渐渐远去。晶莹的月亮嵌在天际,偶然一颗流星竟然浑然不知的落下,沉睡中的乡村传来遥远而深邃的狗吠声。这个世界,一片纯净的安宁。
绵延悠长的沛江在夜间闪着点点的星光,那是天上的星和月倒影在里面留下的斑驳光亮。这是云南的母亲河,它流过大大小小的村庄小镇,人们靠它养育一代又一代的儿女,繁衍着生息。
向华捡起一块小石头用劲扔进江水中,扔得太远,没听见什么声响,只看到波光鳞鳞荡起一圈一圈的水纹,江那边的群山映在水中,影子也随着轻轻的摇晃。
“你还没找到那个季雯竹啊?”向华问坐在身旁的子青。
子青头枕双手睡在草地上,看着天上的星星:“我在这里等着她,不用去找她。”
“难道她会来找你?”向华问道。
“她一定会从这里经过的,只要她路过,就会看见我。”子青回答道。
向华开了一瓶啤酒:“看见有什么用?看了之后说不定又抛下你了,你去西藏不是都没撵上她吗?在云南就行吗?”
子青坐起来,抢走了向华刚打开的啤酒,喝了一口说道:“怎么不行?只要她看见我了,我们就一定会在一起。”
“真的假的?”向华又重新开了一瓶啤酒。
子青胸有成竹:“只要她又回来了,而且是一个人。那就说明刘念冬留在原地了,而雯竹一个人回来了。你说这说明什么?”他自问自答:“这说明他们俩没戏了,那就由我顶替了。”
向华喝了口清爽的啤酒笑着说道:“你这不是守株待兔吗?”
“你不是一样也守株待兔吗?”子青不以为然的问道:“你的那个卢海宁,你不是一直就在守着她?等到有机会就想拿下了。”
向华不置可否的笑,喝了一口酒又淡淡的说:“其实我和你不一样,你至少想爱就爱,而我却不能。”
“行了,别酸死人不偿命了。”子青和他干杯说道:“有些事情,根本就没你想的那么苦大仇深。一个人也许你原本是想杀她,可是说不定你后来就爱她爱得死去活来。”
“你那是说你自己。”向华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他的苦尽甘来又要待到什么时候呢?
河灯节过后,刘念冬向兼职校长的村长请了半天假,说是要送妹妹回城,村长通情达理,很爽快的准许了,还说既然是送妹妹,那就多送一程也无妨,索性给了他整天的假。
季雯竹坐轮渡去火车站,刘念冬送她到渡口。
“要不要送你去火车站啊?”刘念冬问道。
“哎呀我的哥哥,你这是唱十八相送呢?”季雯竹大大咧咧的说道。
刘念冬被她的话逗笑了,但心里却隐不去淡淡的伤感。此去一别,或许这辈子都难得再见上一面了,在他看来,季雯竹还是那个爱闯祸的像妹妹一样的孩子,总是让人担忧。
“有空来看你。”季雯竹说道,然后拍着胸脯说道:“这可不是空头支票,我也挺喜欢这里的风景,就当是来旅行。”
“好啊。”刘念冬笑着答。
“要是想什么好吃的了,给我写信,我给你邮寄。”季雯竹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刘念冬点头:“这倒是很实用,这里真没什么好吃的,你最好回去就给我寄点醉虾过来,我有很长时间没吃上醉虾了。”
“没问题,给你邮寄一整箱。”季雯竹慷慨的说道。
“那可别。”刘念冬摆手:“这里没冰箱,你邮寄到这里我一顿吃不了就坏了。”
“分给你们班上的孩子吃啊。”季雯竹提议道。
刘念冬眼睛都亮了:“这是个好主意啊。有什么好吃的尽管寄过来,越多越好,孩子们一定都没吃过。”
季雯竹撅起嘴:“哟,给你点颜色就开染坊了,哥哥你当我是希望工程啊?”
刘念冬呵呵的笑起来,季雯竹也跟着笑。两个人没心没肺的笑着,仿佛这不再是离别。
船坞鸣笛了,季雯竹不得不和刘念冬挥挥手上船了,她看着刘念冬时还笑得明朗灿烂,但是船一离岸了,她就借放行李的空挡转身将笑着的眼泪擦掉了。
刘念冬站在岸上向季雯竹挥手,苍茫的江面上传来渡船悠长深远的鸣笛声,听的人心里莫名的哀伤。他突然觉得这辈子再也没有此时这般圆满了,内心充满了伤感却又满是欣慰。他将一场苦难了两个人的爱情如此华丽的转变为了挚爱的亲情,这辈子他什么都经历过了,再不会有遗憾了。
是的,这个世界上不是只有爱情才让我们眷念与厮守,亲情也能如此。
季雯竹倚在栏杆上,远处的刘念冬已经变成了一个模糊的点,在雾霭沉沉的江水的横亘下,已然看不见他了。从小就在她身边的刘念冬,无微不至的照顾她的那个人,她已然习惯了在他的庇佑下生活,现在那个人和她隔着滔滔的江水并且越来越远了,但她却没有了从前不舍的忧伤,她想,季雯竹真正的长大了。
这就是她此行的结果,她没有找回刘念冬,但她也没有失去他,在彼此经过一次心灵的洗礼之后,他们比从前更近了,至此以后,再也没有什么可以将他们的心分开,死亡不可以,岁月也不可以。
那些曾经有过的怨恨和不满在此刻微不足道了,在奔流的江水见证下,他们铭记了彼此,祝福了彼此,也原谅了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