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第十三章（1 / 1）
因为今天阳光不错，人们都穿着厚厚的冬衣在外面活动，附近的公园里一大堆的小孩子，随即而来的便是专做小孩生意的卖气球的买玩具的，穿着五颜六色的小丑身上系着大把的色彩艳丽的气球招揽大群的孩子嬉闹。
东方子青路过公园的时候，看见一位有些奇怪的小丑，他竟然只拿着两只气球，在公园里晃来晃去，没有什么人光顾他。
“先生。”小丑略显苍老的声音在东方子青背后喊道。
子青向来很敏锐，他知道这一定是在喊他，他侧过头看着向他走来的小丑。
小丑微笑着递给他一直天蓝色的气球：“送给你。”
子青对这种浮华而鲜艳的东西没有一点兴趣，但他没有理由拒绝，虽然觉得有些蹊跷。但是在临近新年的时候拒绝别人赠送的礼物是一件有失礼貌的事情。他淡淡笑着接过那个气球，不过他很快就知道其中的蹊跷了。
小丑递过气球的时候同时还递给他一张纸条。子青展开折起的纸条看，上面用德文写着：
玛丽莲酒馆，速见。
子青抬起头，小丑已经无影无踪了。他将纸条收进口袋里，拔腿跑出人流。
玛丽莲酒馆在一条略显僻静的街道末尾，是一家德国人在中国开的酒馆，因为这附近居住着许多德国人。
推开弹簧实木门，子青扫了一眼坐在酒馆里的人，一共六个人，一对穿情侣装的年轻的中国夫妇，一个胡子浓密穿黑色大衣的德国中年男人，靠窗户一位全神贯注盯着笔记本的欧洲女人，女人邻桌是两个年轻小伙子，也是欧洲人。用几秒钟将这几个人的方位记下，子青走向吧台。
“今天天气不错。”四十岁左右的德国老板笑着对子青说道，他的头发是棕色，腮边的胡子却很黑。
“一扎啤酒。”子青说道，好像他是这里的常客。
啤酒端上来，子青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啤酒，开门见山：“什么事？”
“他给你新的任务了。”老板一边拭擦吧台一边说。
子青放下酒杯，玻璃碰玻璃的声音有些重，显然是不太高兴。
“你应当高兴才是，这次是一笔大买卖，一旦做成了你的金额就完成了，按照契约他也会放你走的，你不是渴望自由很久了？”老板声音低沉，面带微笑的说着。
子青一口气将酒杯里的酒全部喝干，放下空杯子，冷声道：“我知道了。”转身向门口走去。
“嗨，你还没付账呢？”老板笑着喊道。
子青回过头瞪他一眼：“Max连这点酒钱也会欠你的吗？他可是家财万贯。”说完打开门走进了寒冷中。
原本心情很好的子青，现在感觉由里到外一塌糊涂，本想去办签证，看来暂时也无望了。他在街头逗留了一阵，吸了好几只烟，才乘车回了家。买手套的事被心里的烦心杂念扰乱，全然忘记了。
深夜里十二点，季雯竹熟睡了，子青轻声从床上爬起来穿上衣服走进书房。
没有开灯的书房里，电脑的屏幕发出的光亮照着子青略显疲惫的脸庞，他浓浓的眉毛习惯性的微皱着，目不转睛的盯着电脑上的信息。
暗杀目标：曹成佑，男，四十二岁，B市地下钱庄龙头人物。目标人物将于除夕当晚出现在A市汇通机场，身边陪同手下四人，暗杀地点即为汇通机场。
子青敲了一个键，系统自动播放曹成佑的电脑合成图片，同时跳出子青早已熟悉的对话框：Good Luck！
合上电脑，他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除夕，他和雯竹约好除夕那天一起准备年夜饭。一年一次的除夕，是在温馨的厨房里和他爱的女人一起准备年夜饭，还是藏着枪支候在机场等着取一个活人的命。这辈子到今天，头一次碰上这么艰难的选择，让人头疼不已。
在黑夜里抬起手腕看手表，蓝色冷光下显示着二零一零年一月二十三日凌晨一点，距离除夕还有九天时间。
季雯竹这几天已经开始收拾她的东西了，也许不过一两个星期她就要永远离开这个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了，这所城市这座房子这些邻居以及那么多故事，都会成为过去。
门前的邮箱很久未有清理过，季雯竹将钥匙□□发涩的锁孔，咔嚓一声打开小小的铁门，从里面取出一堆杂乱。
机票，广告单，邀请卡，水电费单，季雯竹将一摞参差的纸张随意清点着，然后看到一张明信片，正面是很普通的田园风景画，上面水印了稍显凸起的一行字：来至天国的祝福。她随手将明信片翻了过来。上面是刚劲有力的钢笔小楷：
我对你的思念总是那么细微，诸如你背后的夕阳西下微风轻拂，但若有一天，你彷徨于无边苦痛中时，我会用这些深埋心中的细微小事呼唤你。
我在你身边，从不曾离去。宛如你在我心里，从未改变。
季雯竹将手中的明信片痉挛般的紧紧攥起来，卡片的边缘被她捏得皱起，她站在原地瑟瑟的发抖，她手中紧握的，是刘念冬的字迹，她再熟悉不过刘念冬的字迹。
“子青啊！”季雯竹猛然向厨房里喊一声，拿着明信片朝子青奔去，她撞到了桌子上，饭菜险些打翻。子青从厨房里跑出来，看到她的样子冲过去扶她。
“没受伤吧？”他扶她坐下，蹲在她面前问道。
季雯竹全然不在乎自己撞得生疼的腿，她拽住子青的衣角词不达意的说道：“念冬又找我了，他又找我了。”
“你在说什么？”子青苦笑着问她。
季雯竹将手中皱巴巴的明信片递到他手里，子青拿过来看。
“这是念冬的字迹，我绝对没有认错。”季雯竹补充道。
子青笑了一笑：“雯竹，这封明信片是去年十月写的，你看日期。”
季雯竹慌张的夺过明信片端详，时间果然是去年的，她刚才太着急根本未注意。
“可这分明是念冬写的啊，邮戳也是今天，会是谁寄来的？”她心里多少轻松点，但还是满脑疑惑。
子青将雯竹手中的明信片拿过来说道：“不要看了，这是谁在和你恶作剧呢，这种字体很容易模仿，你不要因为这样的事情疑神疑鬼的。”
那张来至天国的祝福被子青收起来了，季雯竹的眼睛无法看见，但是她的心里越发的纠缠在这件事情上。
我对你的思念总是那么细微，诸如你背后的夕阳西下微风轻拂，但若有一天，你彷徨于无边苦痛中时，我会用这些深埋心中的细微小事呼唤你。
我在你身边，从不曾离去。宛如你在我心里，从未改变。
这样两段话反反复复出现在季雯竹的心里，这多么像刘念冬此时此刻想同她讲的话。能够读懂刘念冬那样沉默的人的心声，能和刘念冬写出一模一样的字，知道发生在刘念冬身上的事情，这样的人，这个世上有吗？她和刘念冬所有的朋友当中根本就找不到这样一位。这样的人，季雯竹至此只知道一个，那就是刘念冬他自己。
晚上睡觉之前，子青倒水给季雯竹喝药。她接过水杯时对他说道：“子青，能不能将上午的那张卡片再给我看看。”
子青站在床边等季雯竹喝完药，拿过水杯什么也没有说转身向卧室外走去。
“子青，你听到没有啊？”季雯竹问道。
子青转过身，脸色很难看的说道：“够了，雯竹，不要再闹了。”
她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怔忪的看着他像是在问他你在说什么。
他的声音提高了一些，完全像是在发脾气：“你为什么不停地提到刘念冬？你想过我的感受吗？现在将要和你生活一辈子的人是我，不是刘念冬！他已经死了，已经不在这世上了！一个已故的人怎么可能出现在你身边？那些都是你妄想的！不要再提刘念冬了，忘记他吧。”他并不愿意对她发这样的火，但他真的不知道要用什么方法让她停止不切实际的妄想症，他原本就很累，见到她日渐消瘦魂不守舍，更是心身俱疲。
她怔怔的坐在床上，眼里空泛的望着他因为生气而扭曲的脸，他让她感觉陌生了，兴许，是失望了。她侧身躺在床上面对着墙，一声不响。
“雯竹。”子青语气很轻的叫她一声，她落寞而瘦弱的背影让他觉得揪心的疼。他放下手中的水杯，爬到床上从背后搂住季雯竹。
“对不起，我不该对你这么大声。”他在她背后说道。
“对不起没用，你的话已经说了，我的心已经被你伤了。”季雯竹冷冷的说。
“你怎么这么小气啊？”子青亲着季雯竹的耳朵笑着问道。
季雯竹转身推开他：“现在才知道吗？我就是这么小气。嫌我小气，那我不耽误您了，您赶紧的去找个大气的。”
“呵呵，可我就喜欢小气的啊。”子青又凑上来抱住她说道。
季雯竹的力气敌不过他，只好仍由他紧紧地抱着。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好像这次不快就这么过去了，但是许久之后，子青就要入睡时，听到季雯竹轻轻叹了一口气。
他们的爱情明明是光明磊落，却又是那样的悲伤暗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