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第三章（1 / 1）
车子很快开出了市区，驶上了海岸线。视野变得非常开阔，海边的风很大，阳光暖融融的照在两个人的身上。
季雯竹回头看了一眼，杰克那帮人已经被甩掉了，她对身旁的东方子青说道：“停车，我要下车。”
东方子青看着前方说道：“在这里停车啊？这里很难搭到车的。”
“让你停你就停，那么多废话干什么，我有办法就是了。”季雯竹从上车起就对他有气了。
东方子青撇撇嘴减慢了车速准备停车，从后视镜看见后面的转弯处出现了一辆红色的跑车，速度很快的向他们追来。东方子青立刻加大油门提升了车速。
“喂！”季雯竹不明所以，突然的加速让她险些撞在车窗上。
“他们追上来了！”
季雯竹回头看，那些人真的追上来了，而且眼看就要追上了。
“开快点！”季雯竹催促道。
东方子青再加快了车速，车子在海岸线上几乎飞了起来，季雯竹感觉海边的狂风都要把她吹走了，耳边只听得见呼呼作响的风声，她慢慢的闭上眼睛，将双手扬了起来。
“你疯了！快抓好！”东方子青见她的样子，大声的呵斥道，她简直是不要命了。
“杰克要追上了。”季雯竹在后视镜里看见杰克的车子也加速了，她不紧不慢的说了一句。
前面是一个改道的发夹弯，车道没有围栏，眼睁睁的就能看到一片翻滚着浪花的白色大海，好像要吞噬一切。
东方子青的手心一下子冒汗了，他的心突突直跳，再开下去，不是送死吗？他从后视镜里瞥见了杰克的车，那小子好像减速了。
“别停下来！”季雯竹感觉到东方子青想减速了，她朝着前面喊了一句。
“你想死吗？”东方子青也大声喊道，但是他的声音被风吹走了，听起来并不清晰。
眼看着就要冲进那片海了，东方子青快速的伸手换挡，闭着眼往刹车上踩去。但是这个时候，季雯竹却突然伸手抓住了他的手，然后一支脚用力踩在油门上一踩到底。
“啊——”东方子青失声叫起来，他闭着眼睛也能感觉到车子在下一秒腾空了。
一道优美的弧线在车道尽头划过，弧线的终点落在翻滚的白浪中，很快就看不见那辆银灰色的敞篷车。
杰克和几个朋友从红色的跑车里下来，走到岸边面面相觑，全然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SHIT! He is crazy!”杰克只剩下这句话了。
“I have never see such a stupid guy.”杰克的朋友补充道。
冰冷的海水一浪一浪冲洗着沙滩，季雯竹先游了上来，躺在沙滩上喘了一会儿气，才看到东方子青从水里冒了出来，然后拼命的游上了岸。
“你没事吧？”季雯竹问。
东方子青好像还没消气，拧着衣服上的水说道：“你就算是生我气也不能这样啊，幸好我水性好，要不然被你害死了。”
“对不住啊。”季雯竹说道：“连累你了。”但是看到他狼狈的样子，她憋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原来，你挺怕死的。没想到拳击手这么胆小啊，哈哈……哈哈……”
他莫名其妙的看着她，没好气的解释道：“只要是个人就该珍惜自己的命，我这是对自己负责任的表现。”接着他嘟囔道：“真没见过你这样的女人，你父母是怎么把你养大的？你简直是个异类。”
“我父亲是政府高管，我母亲是大学教授，他们把我养的挺好的啊。”季雯竹正经起来。
东方子青更是诧异：“这么说你是中国的大家闺秀了。”
“是啊，我从小就被人当做大家闺秀。”她答道。
他真疑心自己听错了，愣愣的看着她，然后措不及防的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还拳击手呢，身体这么不行啊，还不如我呢。”季雯竹刚说完，自己也不合时宜的打了个喷嚏，东方子青看着她的样子，哈哈笑起来。
两个人在附近找了一间最近的汽车旅馆，洗了热水澡，吃了干面包搭白兰地，然后才穿上烤干的衣服沿途往回走。
“这要走多久啊，回去的时候都要到晚上了。”季雯竹用手做出望远镜的样子眺望远方，只望见看不到尽头的海岸线。她的脚步有些不稳，好像白兰地喝多了。
东方子青走在她的后面看着她的背影说道：“慢慢走着，说不定能搭上别人的顺风车。”
“你还在怪我吧？报废了你朋友的敞篷车。”季雯竹问道。
“哎，真没见过你这么洒脱的。”东方子青无奈的说道。
季雯竹笑笑：“呵，不错嘛，还知道洒脱这个词。”她的脸色又忧郁起来：“等你经历了我这么多的事情，你也会洒脱的。”
“你以为我是未经世事的小孩吗？我看你好像比我小吧？”东方子青问道。
季雯竹大言不惭道：“我是看着小，我二十六了。”她虚报了四岁。
“我也是看着年轻，我二十八了。”他也虚报了四岁。
两个人都向对方点点头，都以为对方说的是真的，也得意于对方被自己糊弄了。
沿着海岸线，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关系一下子突飞猛进了许多，季雯竹也不再喊他东方子青了，直接叫他的名字子青，他为此心里还挺高兴。
他讲起他的家庭，他妈妈是香港人，他爸爸是上海人，父母结婚后就出国了，他在国内和爷爷奶奶一起长大，十四岁一个人来美国，一直独立到现在。他还讲起他的名字为什么取为子青，因为书上写，青色，又称为水绿色，是在可见光谱中介于绿色和蓝色之间的颜色，类似于天空的颜色。他的爷爷希望他像天空一样，澄明开朗。他和父母关系很淡，爷爷去世好多年了，奶奶刚刚去世不久，基本上他把爷爷奶奶当做自己最亲的人，他们死了他也就没什么亲人了。
季雯竹听了点点头，好像找到一点同病相怜的感觉，然后问道：“我在飞机上遇到你的那次，你是回家给你奶奶送终吗？”本来这不是很容易问出口的事情，但是她却很平静问出来。
东方子青说是，又对季雯竹问道：“对了，你在飞机上的时候为什么一直哭啊？我当时坐你旁边，人家还以为是我把你弄哭的呢。”
“哎，不说了。”季雯竹摆摆手，她不想把她的悲惨告诉别人，惹来别人不必要的同情。
东方子青不满意了：“你这太不公平了，我刚刚还掏心掏肺的把我的事都告诉你了，你怎么什么都不想说啊？”
季雯竹想想也是：“那行，我和你说说我吧。”
季雯竹就说了，她从小在军区大院里长大，爸爸妈妈都很疼她，她像公主一样长大，她还有个守护她的王子。她任性倔强，同时也很聪明，她十六岁就考进美国的常青树大学法语专业，二十岁攻读硕士学位，她的王子是一名飞行员，他们准备在今年新年的时候结婚。说到这里，季雯竹就没有再说下去了。
“那后来怎么样了？”东方子青问道。
季雯竹压抑着巨大的悲痛，摇了摇头：“不要问了，我不想说。”
东方子青就没有再问了，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着。走到下午去的时候，总算遇到一辆顺路的汽车，将他们带进了城里。
回到纽约市区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空气很冷，东方子青搓着手对季雯竹说：“我们去喝点酒吧，暖和一下。”
“也好。”她也冻得不行了。
两个都是酒量好的人，你一杯我一杯喝得旁边的人都过来看热闹。
“看什么看？没见过中国人拼酒啊？”季雯竹瞪着一个美国男人问道，美国人听不懂中国话，耸耸肩莫名其妙的嘀咕了一句走开了。
东方子青忍不住哈哈笑出声，他越来越觉得，季雯竹是一个奇特的女孩，她简直像是一个童话里的小魔女。
深夜里，他们在纽约街头漫无目的的游荡，路过一家纹身店，她仰起脸对他说道：“我要去纹身。”
“纹身？你？你是不是醉了？”东方子青不太相信的看着她，面前的女孩真的是来至于古老中国的大家闺秀吗？这是他想象中的中国闺秀吗？他都开始怀疑了。
季雯竹双手展开，大声的说道：“现在，我就是我，我要把以前不敢做又想做的事全部都做了，这样才没有遗憾。”
“为什么呀？你中了大奖了？”东方子青笑问道。
她转脸看他，路灯下他的脸很年轻很英俊，她苦苦的笑了说道：“是啊，我中了好大好大的奖，现在要什么有什么。”
“那不是阿拉丁的神灯吗？”
“No。”她对他伸出一根食指纠正道：“不是阿拉丁的神灯，是骑着扫帚的魔女。”
“魔女？”她已经进去了，他还在愣在原地想着她刚才的话。原来她真的是一位天降凡尘的魔女。
季雯竹在和纹身师讨论着要纹什么花饰纹在哪里。东方子青在店里转悠着看墙上照片中展示的作品，人们纹身的图案与部位，真的是无奇不有。
“你说，要纹什么？纹在哪里？”季雯竹征求东方子青的意见。
东方子青想了想：“殷桃小丸子怎么样？纹在背上，多可爱。”
季雯竹冷哼一声：“别捣乱了，就知道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她看着墙上的图片四处转了转，自言自语道：“薄雪草，纹在脸上。”
“不行！”东方子青听到了，大声喝止。
季雯竹回头瞪他。他连忙解释：“你看你这么漂亮，要是在脸上纹棵草，那成什么样子了？那不是毁容吗？你别冲动啊，纹了可就一时抹不掉了。”
季雯竹叹了一口气，想想也是，要是在脸上这么显眼的地方纹身，到时候死了，人家殡仪馆的化妆师也不好弄啊。
“那纹在肩上吧。”她对纹身师说道。
季雯竹坐在椅子上纹身，东方子青靠在门上看着。
他惊奇于她的忍耐力，她竟然扭头眼睁睁的看着利器刺在她雪白的肌肤上，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她果然是个魔女，东方子青不禁想。
“不疼吗？”东方子青看到纹身的地方在出血，皱眉小声问了一句。
季雯竹白他一眼：“你自己试试不就知道了。”
他摇了摇头，这简直就是残忍，把完美无缺的肩划伤那么多，会让心里好过吗？
从纹身店里出来的时候，因为季雯竹的肩膀还在疼，东方子青帮她拿包。从门口走出来，东方子青对纹身师小声问了一句：“请问薄雪草代表什么？”
“念念不忘。”纹身师回答道。东方子青抬眼看了前面季雯竹的背影，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