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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小时候(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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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暖的冬阳照在医院这片微冷的土地上,可惜却被那些建筑的白色,高傲地一一返送回来。刺眼,又孤寂。

安静的走廊里,一个身影探头探脑地望着病房,但当她看着里面的那一幕时,心又要命地难受起来。终于,她在隐忍了很久之后,问身后的人:“为什么他总是隔三差五地这样呕吐?是……很严重的肠胃疾病么?”

被问的人微愣,随即蹙眉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但或许是吧。”

或许,是比胃病还严重的病吧……

之筠转头望过去,仍难受得忍不住揪紧自己的领口。她咬了咬唇,忽然觉得窗外反射进来的光是那么的让人不舒服。于是心就这样,被一波又一波的伤感淹没。

“怎么会这样呢?他还是个小孩子而已……应该,应该不会有事的,对吧?”

尹川野握紧她的手,点点头,尽管她只是在自言自语。

“会的,他会好起来的。”

之筠回头,对尹川野笑了笑。而她则扯扯唇,习惯性地又走到窗边,走到明亮的地方,然后闭起眼沉默地发呆。因为心底慢慢地闪过了一个疑问,让她不舒服起来。

韩绍扬在最后的那些日子里,是否也是这样骗着所有人?骗着他们说,会的,他会好起来的。

房间内的呕吐声终于停止,之筠透过玻璃看着那个带着可爱帽子的小男孩,正满脸泪水地望着给自己抚背的母亲。他小脸苍白,鼻子通红,到嘴边滑过的液体都分不清是鼻涕口水还是眼泪汗滴。

“妈妈……我是不是快死掉了?”

男孩的妈妈一愣,摸着他的脸庞拼命摇头,可是眼角早已湿润,被无数悲痛浸满。“没有啊……小甜豆怎么能、能这么想呢?你这样想会让妈妈很伤心的知不知道?”

“妈妈对不起,是我不好。小甜豆不该惹妈妈生气,不该惹妈妈哭……”小男孩听话的点头,“可是,为什么那个笨笨的脾气不好的姐姐的脑袋上的伤都好了,小甜豆的伤还是不好?”

她要怎么告诉他,他的伤,永远也好不了了?面对孩子纯真而又疑惑的眼神,母亲一时语塞,只能就这样抱着他,再次无声地摇头……

之筠看不下去了,她轻轻在门口放下两瓶小甜豆最爱喝的香橙味酷儿,转过身拉着尹川野离开了这里。

穿过明朗的走廊,她们来到大厅里,在一个木制长椅上坐下。之筠闭起眼睛,向着太阳,想象自己现在正在飞翔,像只自由的鸟儿,在无拘无束,无忧无虑的……飞翔。

“生老病死就是这样,你不要太放在心上了。”尹川野拍拍她的肩,淡淡地安慰道。看得出来,她近日来总是有事没事地去找那个小孩子聊天,已经有了一点点感情。之筠和小甜豆就像是忘年之交,尽管平时很是爱吵架斗嘴,可还是喜欢对方的。所以现在……或许她会难受好一阵子吧。

“我该出院了,但又有些舍不得那个小鬼呢……每次看他吐,我就好难受。小孩子竟然要受那样的罪……”之筠哀叹连连,苦恼地俯下身,用双手支着脸颊。“到底是什么病呢?又不好意思问他妈妈,也帮不上什么忙……唉,以后我可不敢乱吃东西了,太恐怖了……”

尹川野挑眉望了她一眼,自然地把她刚才的喃喃自语理解成为逻辑思维混乱,要不说话也不会这么语无伦次。

“不过说到出院……对了,”之筠转回头倏地握住尹川野的手,“瑞瑞,我们是不是该回那边去了?”

问题又来了,尹川野的面部抽了一下,有着微微的不自然。“这……么快啊?伯父伯母会不放心的……”

“哎哟安啦,我爸整天忙着在公司训人,我妈又被大姐送去欧洲旅游,他们都不会不放心的啦,再说我早就跟他们说过,而且他们也同意了啊。”之筠挥挥手,不明白向来利落的人怎么忽然婆妈起来。但话说回来,她真搞不懂那家人怎么想的,夏家老大老二忙得就连妹妹出车祸也只是来看过两三次,而父母虽是又叫看护又请权威医生,可是得知她失忆之后像是忽然间放弃她一般,看望频频,却很少对她提及过去,大家都像陌生人一样。就只有那个妈妈还好啦,还会经常来给她送好吃的泡菜或补药来。

尹川野垂下眼睑,三道黑线从脑门拉下。“你就那么想跟我回去?”

其实她是……有些担心,担心之筠去了之后会在某种必然时刻发现韩绍扬的存在,万一到时候她再该死的恢复记忆……这不就是添乱么?

“对啊对啊!”之筠像个快乐啄木鸟,有一下没一下地点头。说不上为什么,她就是对那片曾经留下记忆的土地相当神往,心底里好像总有一个声音在催促着她要去那里一探究竟。

“可是……”尹川野偏过头困难地开口,还想再说些什么能打消她念头的话。

“之筠小姐?”——

此时,走廊的有楼梯口处走来一个女子,她的出现打断了两人间的谈话。

“啊,有。”之筠条件反射地站起来,望着小甜豆的这位年轻母亲。此刻不光是她,就连尹川野也是困惑地看着这个叫文熙贞的温婉女人,她安逸而恬静的气质叫人实在很难移开注意力。

“请问这个是你们留下的吗?”她冲尹川野和之筠礼貌地点点头,然后扬了扬手中的饮料问道。

“嗯,对啊,姐姐您……有什么问题吗?”

“噢没什么问题,我只是想说……很感谢你们二位,虽然孩子的病情一直没有好转,但因为这段时间之筠小姐和瑞瑞小姐经常来看望他,所以他变得活泼多了,也快乐多了。我没什么好来报答的……但请接受我真诚的谢意。”说罢她朝她们两人深深地鞠了一躬,在短暂地几秒内眨去眼中的泪。丈夫的背叛,家人的不理解,让她已经无法用更多的精力来照顾的小甜豆,不过多亏于这两位好心的小姐,能经常来陪他,跟他聊天、讲故事,亦或给他买好吃的东西……所以不管怎么说,她都很感激她们呢。

“哎哟您别这么说啦!小甜豆那么可爱的小孩子,我也很乐得去找他玩啊,有什么好谢的?”之筠不好意思地别过头,因为没来得及阻止她刚才的举动。唉,又不是日本人,随便接受前辈的弯腰鞠躬不知道会不会折寿喔……

向来不喜欢多管闲事的尹川野思考良久,忽然决定开口:“有什么我们可以帮上的吗?我是指,匹配的骨髓。”

“你……”文熙贞微愣,讶异地望着她,“不,您知道?”知道她的孩子得的是什么病?

“我是猜的,不过看样子应该是。”尹川野点点头,切入主题:“所以……您现在找到匹配的骨髓了吗?如果没有,我想我可以帮上忙。”虽然那并不好找,否则韩绍扬也不会……朱唇轻扯,尹川野的神色微暗下来。

“您是说您有办法找得到?”一声溢满惊喜的询问,间接说明了小甜豆目前的危险状况。她抓住尹川野的手不放,一时高兴地忘了礼数,毕竟手术是动得越早越好。

“我会尽量试试的。”尹川野回以一个安抚的微笑,让文熙贞不由地又愣了愣。这个女孩子,很美,但……美得都有些飘渺,她每回望着别人笑的的时候,眉宇间似乎总是有股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愁,有种淡到几乎看不见但又确实存在的忧伤。就像经历过某种刻骨铭心的疼痛后,对外界一切有可能伤害到自己的事物都竖起壁垒,然后永远保持那份安全的淡漠疏离感。

“抱歉,打断一下。”一直被晾在状况外的之筠实在受不了,终于出声收回她们各自的思绪。“二位谁可以告诉我,你们半天都在说什么?为什么我什么都听不懂?”

☆★☆

寂静的书房里,一台精巧的笔记本电脑还在工作着,毫不明亮的空间中只有它在努力地发出幽暗的光芒,无声无息。

坐在桌前的人轻轻滑动鼠标,目光复杂地凝望着显示屏上的照片,一张又一张,缓慢地从他的视线里流过。

“秋晨?你有在听吗?”

一直在电话另一头的人终于发觉对方的异常沉默,疑惑而又不满地出声问道。毕竟没人会喜欢当你在认真地讲、而听者却在认真地神游太虚的感觉。

尹秋晨回过神,蹙紧眉头催促着:“继续。”

“还继续什么呀?我都讲完了……”那边的人没好气地说道,可以想象他在埋怨的时候翻了多少个大白眼。

尹秋晨不再说话,嘴巴抿成一条好看的直线,下巴紧绷。

这一刻他都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那些真实的照片都在无言地向他证明,这世上真有这么巧的事!他的妈妈,和大伯的妻子竟然长得一模一样……哪怕就是一颦一笑,一言一行,这个女人在举手投足之间所散发出的气息都和她是那么地神似!可是他妈妈是个孤儿,根本就没有什么双胞胎姐妹的可能性,那么又怎么会……

惊讶之余,尹秋晨被一层又一层的疑问包围起来,几乎快要透不过气来。好讨厌这种感觉……明明知道不会有好的结果或答案,却还是要继续坚持下去,然后得到一个遍体磷伤的回报,才能得以结束。怎么办,如果他在某一天知道了一些不该知道的秘密,他该怎么办?

“秋晨,我说了那么多你为什么没反应?是真的不在乎吗?”电话那边的声音再次响起,随即又想到什么,不等他回答便继续问道:“你有没有发现,你其实很……很言不由衷?”

听好友难得用了个成语,尹秋晨挑起双眉靠向皮椅。“怎么说?”

“就是说,你气势汹汹地回来,我以为会有一场浩大而壮烈的王子复仇记要上演,结果还是风平浪静地过了这么久,然后你再一脸平淡地来找我,说‘尹川野是个女的,帮我查查她’。拜托诶,你的脑袋里一天都在想些什么啊?既然那家伙害你受了那么多磨难,那就早早赶他滚蛋啊,你不是还说要他以十倍的痛苦来偿还你所经历过的吗?而且……”

“等一下,”尹秋晨沉声打断了他的话,然后停顿了几秒,才在格外安静的情况下轻笑着提醒:“阿星,你最后说的那句话有问题。”

“呃……啊?”郇星微愣,即刻被怒火所取代:“有没有搞错!现在重点不是讨论我说的话有没有语病好不好?”

尹秋晨偏过耳朵,执起手机离自己有一臂之远。须臾,他又将手机收回来,动作连贯地像是他经常这么做。

“好了我的星大少爷,你不就是想问,我为什么没有再对付她么?”

“嗯,对啊,总不会是因为她是女的吧?”郇星撇撇嘴,不以为意地问。这个理由显然站不住脚,因为尹秋晨向来对女生也是很冷血的。

“因为我不想。”

“不想?”郇星重复一遍,觉得这个原因更不靠谱了。

“对,就是不想。很多时候我的心,我的大脑,在潜意识里好像都不允许我做出伤害她的事,如果她受伤我就会很不舒服。”尹秋晨如是说着,其实刚才郇星在跟他讲述尹川野被尹家收养之前的童年生活资料时,他就在思考着这个问题。之前的那次偷袭事件,他无法解释心中的愧疚感从何而来,更无法否认当他看到那个行动不便的身影在倔强而孤单地复建时心是何等的难受。

“Dear,你对自己的敌人还真够善良的……”他似是感叹实则揶揄,末了还叹口气。他们俩有问题,要不就是尹川野,要不就是尹秋晨,总之肯定是有问题,而且问题还很大。

“好了不说了,我还有事,挂了。”尹秋晨淡然一笑,手掌再次覆到鼠标上,看着还未看完的照片,因为接下来的这些才是他要完成的工作。

“吼,利用完我了就拍屁股走人是不是?你这叫卸磨杀驴懂不懂……”

尹秋晨顿了顿,嘴角的笑意忍不住加深。“随你,不过是可以这样理解没错。”反正他是卸磨的那个人,而不是……

“诶,我怎么觉得有点不对?好像应该是……”郇星挠挠头,词汇量有限的脑海中模糊闪过一个成语,呼之欲出,可却又不能完全记起。是什么来着……反正跟他刚刚用的那个意思差不多,但貌似是好听点……

“得,你慢慢想去吧,要是实在还想不出来就去雅虎搜一下,一定会找到的。那就这样吧,拜。”好心地提出建议之后,尹秋晨自觉已很够朋友了,然后便没心没肺地挂断了电话。

呵呵,他身边的人啊,怎么都这么可爱?

“嘿!秋晨,在做什么呢?”

肩头忽然袭来一股不轻不重的拍打,力道虽不算过分但因为来得太猛,而让尹秋晨着实吓了一跳。出于防备,他想也没想便抬手合上了电脑,下一秒才仰头望向这位不速之客。

“你吓我啊……”他松口气,拧着眉淡淡地说。

绘柰子双手叉腰,忽闪着黑溜溜的大眼睛探向他身下护住的东西。“电脑里藏什么宝贝呢?给我看看……”

“NO、NO、NO……”尹秋晨竖起中指冲她晃,一连说了好几个否定词。“It'sasecret!”自然不能给你看了。

“哼!”绘柰子皱皱鼻子,朝他做了一个鬼脸。“小气鬼。”

尹秋晨不置可否地耸耸肩,“怎么突然来找我?有事吗?”

“没事就不能来找你呀?”绘柰子也学着他的样子耸起肩,举目打量着四周。之前她也没进来过这里,只是听藤井管家说过三楼的这间是书房,但现在进来后,她的感觉就是……他太谦虚了,这哪里是书房,明明就是小型图书馆。

“嗯……那倒也不是……”尹秋晨扶扶额,小小地苦笑了一下。

他只是觉得女生这种动物太活跃了,尤其是像绘柰子这样叽叽喳喳的小麻雀,如果整天和她呆在一起,他会受不了的。

“诶?那是你们家的族谱吗?”并没有仔细听他回答的绘柰子此时已走到最远处的墙壁前,指着高大书架上的顶端那排回头问道。

尹秋晨随着她指的方向将目光移过去,看到那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夹着一本厚书,书脊上有用行楷写的五个字:尹氏家谱录。

“呃,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的。”

“是吗?那我要看看,这回你不会也要说是秘密吧?”她回头很小心地望了他一眼。

“请便咯。”他如果说不行,她会不会上来咬他?

绘柰子一经许可,立刻笑眯了眼,她转过身仰起头,踮起脚尖伸长手臂,可说是手脚并用地用力去够,可身材娇小的她还是够不着。差一点……就差一点……

哎呀,可恶……马上就够到了,怎么就是不行呢?

她一跳一跳,及膝的蓬蓬裙带着轻盈的蕾丝在半空中一掀一落,模样虽可爱无比,可她身后的尹秋晨却无可避免地将她的裙下风光尽收眼底。

呃,不是他想看的好不好?实在是……尹秋晨不自在地咳嗽两声,眼睛看向别处。“那个……绘柰子,你……”

“哇,够到了!”

她惊喜地叫出声,手指抓紧那本族谱便猛地一抽,丝毫没有注意到这样会带来什么结果。

“绘柰……小心!”

尹秋晨的目光因听到她的声音而又调了过去,可只是一瞬他便看到那摇摇欲坠的书架倒向女孩子的身上,这一刻来不及细想什么,就像是本能一样,他冲过去抱住绘柰子将她护在身下。

瞬间,书房内的五六个书架变成了多米诺骨牌,不负众望地产生完美的连锁完应,咚咚咚地一路向北,书架内很多平时不易清洁到的地方储存了大量灰尘,这下把它们全数贡献出来,房间内一时尘土飞扬,“书香味”浓厚至极,真成了一片书的海洋。

“咳……咳咳咳……”

绘柰子抽出手挥挥眼前的灰尘,很意外她被这么一个大男生压着,却还能毫发无伤。

“你……还好吧?”尹秋晨一手支撑自己的部分重量,一手揽住绘柰子的腰,好不让她和地面产生太大的摩擦。

“嗯,我不没事……不好意思……都是我……”她内疚地说着,看见尹秋晨的脸上闪过一丝隐忍,这才想起他现在的处境。“那你有没有怎么样?受伤了吗?”

“没有。”只是他现在被书架压得很痛罢了。尹秋晨皱了皱眉,缓缓从绘柰子身上挪开,然后小心地将书架扶起,原本在挡板上滞留的一两本书因为书架的摇摆也利落地滑出,一个不剩。

刚才满世界纷飞的书啊,像砖块似的,噼里啪啦就砸了下来,想必被冰雹K到的感觉也就不过如此。不过最重要的是,他实在很想知道这书架是用什么东西做的,怎么这么重!真是,弄得他的背到现在还隐隐发疼……

“你刚刚……”绘柰子也坐起来,顿了下又道:“总之很谢谢你。”

他闻言莞尔,“这没什么,我从五岁那年起,就已经知道要保护女性了。”

她微微一怔,五岁?

那是一个什么概念?绘柰子早已不记得她在五岁的时候偷吃过多少草莓蛋糕还是恶整过家里的多少个佣人。而他在似乎这方面有着惊人的记忆力,因而那双琥珀色的瞳孔就像大海边的白色沙滩,埋藏着无数个装有秘密的贝壳,神秘而又绚烂……

……

秋风扶过落寞的大地,没有了鸟叫声的天空此时更加澄澈。在“印第安夏”的天气里,阳光还是毫不留情地洒落下来,灼烧着每一个期待凉爽的生灵。

黑色轿车终于驱使到半山腰上的目的地,缓缓进入育幼院的院子,然后停下。

“到了,就是这里。”一个柔柔的声音响起,接着便看到一行人下了车。他们仰面看着这几座破旧的建筑,各有所思。

“不要啦……你们还给我……”

“就不给、就不给!哈哈哈……”

“对啊,就是不给你,气死你这个爱哭鬼!”

……

远处的秋千旁,还有一群小鬼在追逐打闹。他们穿着脏兮兮的,而且不太合身的衣服,不以为意地嬉笑着,好像争抢或欺负已成为他们日常生活的一部分。

最先下车的少女拧起眉,她盯着那群孩子焦急地低唤:“瑞瑞……”

刚刚被抢走布娃娃的小女孩听到有人叫她,立刻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冲开他们奔向这里。

“姐姐!”

她一头扑到姐姐的怀抱中,可怜兮兮地瞪着眼睛望她。呜呜呜……她其实好想哭哦,真的好想。可是姐姐说坚强的女孩才能得到幸福,姐姐希望她幸福,姐姐要她坚强,所以她一定得听话,一定不可以哭,哭了就……就不是坚强的女孩了,她不能让姐姐失望。

“瑞瑞,你有没有怎么样?”姚瑞嘉蹲下身,关切地凝视着那张找不到丝毫快乐的小花脸,见瑞瑞摇头,她又轻轻叹了口气。怎么办啊,她最最疼爱的妹妹,总是这样被人欺负,可是她却没有那个能力,能够把她照顾得好好的,永远在她身边保护她……

彼时,站在姚瑞嘉身后的三个大小男子,都表情各异地望着姐妹俩。其中最为震惊的要数当时还是学生的尹川俊,他薄唇微启,神情错愕地站在原地。

这是姚瑞嘉吗?那个在苏贝人人皆知的孤傲独菊?她的优秀,她的出众,她的不可一世,让尹川俊一度认为这个女生是无所不能的,没想到在面对亲情的时候,她却露出这样束手无策的表情,还带着心疼和挫败。

“大伯,这个娃娃是用水做的吗?”——五岁大的小男孩,在细细端详了一番那个鼻涕虫似的小女孩后,伸出白嫩的手指着她问道。

“哦?小晨为什么这么说呢?”那个一直没有说话的中年男子低下头,凝重的脸上终于闪过淡淡的笑意。一个五岁的孩子受委屈时能把眼泪忍住,不哭不闹,不喊不叫,是件不太容易的事。

“因为小晨觉得她的大眼睛里有好多好多水哦,可是她又不肯哭,结果眼睛里的水就越来越多啊,然后都积在那里……好奇怪哦,她的眼睛可以用来当水桶吗?”

一阵凉凉的风扫过这里,他的童言无忌引得大家都笑起来,那个秋天那个下午那个破旧的育幼院,尹秋晨第一次见到这个在后来的日子里影响了他一生的女孩。不过那时的她,给尹秋晨的感觉真的是水做的,满脸汗水,满眼泪水,就差再流个口水了。

他……他是谁啊?

姚瑞夏紧紧揪着姐姐的衣角,只露出一双眼睛扫视了下他们尹家人,然后就将目光定格在那个和她年龄相仿的男生脸上。他怎么、怎么那样说她呢?她的眼睛才不是水桶呢!

因为刚才的笑声,引来那边小孩子们的一阵骚动,他们好奇地围过来,瞪大眼睛盯着这三个陌生人。育幼院什么时候来过这样豪华的车啊?而且他们三个穿的还光鲜得体,想必是有钱人家了。当然这也说明,可能会有谁要被领养了。

此时院长终于急急忙忙地跑出来,和尹秋晨的大伯尹澈寒暄了几句,便提议要带着他四处看看然后去办公室谈事。而姚瑞嘉和尹川俊则都要陪同,所以决定让这两个小孩留下来。

“小晨,大伯要去和院长叔叔谈点事,你留在这里陪小妹妹玩好不好?”尹澈询问道。

“哦。”他耸肩,算是答应了。反正他们大人的世界是小孩子理解不了的,他跟着去也是闲着。

“小鬼头,我给你们讲哦,如果谁再欺负瑞瑞,等我回来我就打他屁屁!”临走前,院长摸摸自己光秃秃的脑袋对院童们无奈地警告道。

大家一听,齐刷刷地在院长转身后做了淘气的鬼脸。他们哪有欺负过那个爱哭鬼?看她可爱逗逗她罢了,哪知道她那么娇气?动不动就泪眼汪汪地哭给她姐姐或院长看,真不好玩。

“瑞瑞,他们抢你的东西,你就给他好了,这样他们才会觉得没劲、才会还给你,知道吗?以后不许为了这种事情让自己哭,嗯?”姚瑞嘉拍拍她的脸蛋,然后笑了笑,起身离开。

“姐姐……瑞瑞没有哭……”

姚瑞夏上前几步,却看着姐姐没有回头地和院长他们走远,心里又一次委屈起来。姐姐总是这样,在安慰过她之后,就毫不留恋地把温暖与关怀收起,要她独自面对下一次的困境。

“姐姐……”她真的没哭嘛……姚瑞夏撇撇嘴,眼泪珠子连成线一般,不断从眼眶里流出。她又没说谎,本来、本来她是没哭的……

“诶,你知不知道撒谎鼻子会变长的?”尹秋晨受不了她的泪水盈盈,习惯性地伸出手指点了点她。

“什么啊……”她回望他,不满地撅起嘴巴,她不喜欢他用手指头对她戳戳碰碰,好像自己是个布娃娃一样。

“你明明就有在哭啊,干吗死鸭子嘴硬啊?”他翻翻白眼,觉得跟她沟通会让自己累死。

“我才没……”她用手背服气地擦擦眼睛,原本就不干净的脸蛋此刻更脏了,嘴边的污垢像是长出来的胡子,滑稽十足。

“嘿!娇气包——”忽然,远处坐在单杠上的几个男孩,笑的一脸恶意冲这边挥手,并扬起手中的破布娃娃。“你的东西还要不要啊?想要就过来拿!”

“哦对,我的娃娃,你们还给我……”姚瑞夏这才想起,连忙朝那个方向走去。尹秋晨则是想都没想,立刻拦住了她。

“喂,他们叫你去你就去啊?”这个女孩果然笨笨的!她看不出来那些男生是要恶整她吗?尹秋晨看看四周,那些原本围过来的院童早已四散开来,跑去各玩各的,有注意到他们两个的也只是一副等着看好戏的表情。

“不行啊,我的娃娃……”她甩开男孩的手,跑了过去。那是父母留给她的最后一份礼物,她不能不要回来啊。

“喂喂,你……”他瞪着她的背影,气结地站在原地。好啊,一会你被欺负了也是活该!

“娃娃呢?给我。”姚瑞夏来到那帮经常整她的人面前,紧张地捏紧小粉拳,想显得自己有气势一点。

“这么想要哦?那就给你吧!”为首的男生大概九岁多,像个孩子王似的高高坐在单杠上,邪笑着伸出胳膊,可手中的布娃娃却迟迟不肯抛下。“但我有个条件,那就是……”

他指指旁边某位善心人士送的儿童滑梯,说:“你爬上去,不许抓扶手,不许借助工具,而且期间不可以滑下来。”

姚瑞夏张了张嘴,瞪视着那个长而蜿蜒的滑道,不觉得咽咽口水。这是组合滑梯,因而设计得也比较陡,在给玩耍的儿童增加乐趣和刺激的同时,也增加了一定的危险性,所以她从进院以来一直都不曾碰过它,比起那些早已玩腻滑梯的男生来说,让她逆着滑梯爬上去就太强人所难了。

“爱哭鬼,你快点行不行?犹豫什么呢?”其中一个男生忍不住催促道,又不是什么难事,她有必要想这么久吗?

尹秋晨也走了过来,老沉地环起胸,面对这样的状况,他只选择冷眼旁观。爱撒谎的水娃娃,看你现在怎么办!

秋高气爽的天呀,总会让人惬意无比。可是如果当你站在艳阳下面对着一个大麻烦时,就只有紧张的难受感了。

姚瑞夏无助地站在滑梯前,看了看对方手中拎着的布娃娃,又看了看吓人的滑梯。咬咬牙,她开始向斜斜扭扭的滑道上走去,并且本能地张开双臂,以保持身体平衡。还好,她穿的球鞋鞋底不是很滑,勉勉强强能像蜗牛一样,前进两步,倒退半步。

她这个样子……尹秋晨皱着秀气的眉毛,看到她忽然踉跄一下,险些再次滑到最低处,不由地轻吸一口气,跟着紧张起来。真是够蠢!

“哈哈……这家伙的姿势怎么那么搞笑?以为自己是小飞象哦?”单杠边,几个或靠或站的男孩子都笑了起来,其中一个比较坏心眼的,还嫌这样的笑话看得不够,又掏出随身带的小水枪,‘嗤嗤’地朝她喷了过去。

“呀!”被一抹凉意的击中,姚瑞夏转过头惊讶地伸出手挡在额前,“你们干什么……”

“干什么?当然是——整你咯!”

说罢,他们再次超级恶劣地大笑出声。只有尹秋晨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滑梯上的女孩,抿唇不语,尽管他还不能解释此刻为何会有些动怒的心情。一个娇生惯养的小少爷,自然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欺负人的现象,毕竟在他的印象里,就连他家的仆人或保姆,家里人也都是很礼貌地对待的,而这些男生,他们有什么权利去这样整一个瘦弱无力的女孩子?更可气的是,她还真像个傻娃娃似的任人耍弄,不懂得自我保护和反抗。

他一面暗暗想着,一面又紧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心里有着一丝打抱不平,和淡淡的同情。不过很快,这个为了脏兮兮的布娃娃而把自己弄得脏兮兮的小女孩,终于站到了滑梯顶端,期间滑下五六次,磕碰七八次,受伤无数次,可这些她似乎都不在意,而且小脸上写满了兴高采烈。

“我……我做到了哦!你们要说话算数,把娃娃还我……”女孩的笑声清脆如银铃,带着烂漫的得意和喜悦。单杠上的男生微愣,随即回过神,脸上闪过不情愿的神色,他要是让她这么容易地如愿那就怪了。

“可是我突然不想给了诶,你能拿我怎么办?”出尔反尔并不是他常做的事,可偶尔这样也无妨,孩子间的承诺是最不值得相信的。男生和同伴们默契地相视一笑,然后带着一脸邪气地跳下单杠,他三五步就跨着滑道爬了上来,揪着她的小辫子兴奋地笑。

“嘿嘿,我怎么才发现玩你的辫子比玩你好多了?像稻草一样又细又软,不知道拔下来种在土里可不可以再长……”

“不要……你放开啦!姐姐……呜呜呜……”她痛得大叫,再加上对这个常欺负她的高个子男生极度恐惧,所以忍不住再次撇着嘴哭了起来。

周围笑声四起,没人对她的泪水产生怜悯,甚至还有几个院童拍着手大声起哄。于是五岁的心,第一次涌起一股无可救药的义愤填膺,就好像沙漏一样,所有的隐忍一点一点聚集,最后要命的爆发出来。

“你们够了没有?这样做很过份知不知道?!”

尹秋晨冲上滑梯,用力扳开那只可恶的手,毫无畏惧地瞪视着这个比他大好几岁的男生。他的举动让在场的人都愣住了,男生是愤怒,女孩是惊讶。

“你又是哪颗葱?你以为你是谁?圣斗士星矢还是迪加奥特曼?”男生不屑地白他一眼,冷声讽刺道。在孤儿院这样的环境下成长,很容易让小小年纪的心灵里就充满邪恶因子和愤世嫉俗,因而有种名为仇富的心理让他打从第一眼见到尹秋晨起,心底就没由来地产生诸多反感和嫉妒。他反感这个不懂人间疾苦的小少爷在这里发挥正义感,他嫉妒这个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小毛孩能穿得像模像样然后站在这里自以为是。

“你管我是谁?总之你们欺负她就是不对!”大伯说一个有教养的人在生气的时候要默数到十然后再处理事情,可是为什么他都默数到三十了依旧克制不住自己?还是那个原因,这帮大男生太太太……太过份了!

“我警告你,哪来的滚回哪儿去,少在这里多管闲事,不然我连你一块收拾。”男生恶瞪他一眼,一把将一直站在中间不敢说话的姚瑞夏拉过来,粗鲁的动作扯得她生疼,眼泪瞬间跌出眼眶,源源不绝地流下。

“我偏不!凭什么你说什么就是什么?除非你们不再欺负她了。”尹秋晨倔强地仰起头盯着他,把女孩子用力抢回来。狭小的滑梯小屋里,他们这样来回拉扯着,最倒霉的是中间的人,可是她在此刻哭都来不及了,更没有喊疼的时间。

“可恶啊你!去死好了!”男生气急败坏,用力一推,却失手推到了姚瑞夏身上,女孩的身体立刻不受控制地向外栽下去。像弱不禁风的小草,一次次波澜壮阔的磨难让她再无力承受,就这么如命运的玩弄顺从地被压倒。

所有孩子再次愣住!

一切都发生得很快,只看得清最后一秒,一个小小的男生,护着一个小小的女生,在短暂的自由落体运动后,双双摔在坚硬的水泥地上。更不幸的是,地上或大或小的石子,在那一刻变成了糟糕的利器,狠狠嵌进尹秋晨的额角,娇嫩皮肤上一片血染的猩红,吓呆了目睹整个经过的孩子们。

好烫……也好痛。

尹秋晨呻吟着从地上坐起,用手去抚按受伤的地方,皮肤火辣辣地疼,疼得眼泪都不由自主地溢满了他的眼眶。可是他不能哭,他可是个男子汉呢,怎么可以像这个娃娃一样只知道掉眼泪?

“你流血了……”姚瑞夏瞪大眼睛,傻傻地坐在原地不敢动弹。掉下来的时候因为是他抱着她,所以她没有受到多大的伤,可是他却……

“天……瑞瑞,发生了什么事?”

姚瑞夏抬头,看见闻声飞奔出来的姐姐,僵硬地指了指尹秋晨,断断续续地说:“他……他流血了,流了好多血……”

姚瑞嘉微愣,但还是先仔细审查了一遍瑞瑞的全身,确定她没有大碍后,才将目光移开,看向她从一开始就没怎么注意过的这个小孩。他浑身都是土,昂贵的童装此刻却皱皱巴巴,而且他脸上受了伤,流出来的血有些骇人。

“小朋友,你有没有怎么样?刚才发生了什么……”姚瑞嘉担心地看着他的额角,小男孩虽然不发一语,但还是可以看出来他很疼。于是她拿出一条干净的手帕,当下便轻轻覆在他的伤口上。“要不要我带你去看医生……”

本想再说些什么,但目光在触及他捂住额头的手时,姚瑞嘉突然僵住。他戴的那枚戒指是,是……

银色的光泽,华美而又讽刺。小男孩手指上的银环中间,有一个设计别致的镂空泪滴,可正是因为边缘嵌钻的地方一个深刻的“J”字母,让她的目光瞬间凛冽。

“你是尹杰的儿子?”

这是一个肯定句,而且语调冰冷到仿佛他们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

尹秋晨微愣,抬眸不解地望着这个大姐姐。在他看来,她应该是个很和善的人才对。但现在……拜托,他哪有空管这个?他现在痛得快死了好不好?还都是因为保护这个跟他无亲无故的小女娃!

“说话啊!你是他的儿子对不对?”

姚瑞嘉失控地大声吼出来,握紧的拳头骨节分明,仿佛下一秒就要挥过去狠狠地揍他一顿。那个人的儿子凭什么,凭什么还能这么好地活着?凭什么她幸福的家庭却已经支离破碎、她的妹妹还受尽苦难?凭什么!

“你……说什么啊……”尹秋晨被吓到了,瞪大眼睛惊恐地望着她。身体上的疼痛,再加上受到的惊吓,他实在很想哭出来。于是就这样抿着小嘴,他憋着通红的眼眶努力忍耐。不要哭,男子汉哭了会很丢脸,大伯会不要他的……

“发生了什么事?”院长和尹家的人都急忙赶来,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状况弄得有些回不过神来。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尹澈,他蹲下来把尹秋晨抱起,仔细查看他的伤口。毕竟是人生阅历丰富的成年男子,面对这样的事他还是能稳住心神,镇定地处理。

“到底怎么回事?”尹澈用询问的眼光望向姚瑞嘉,她是第一个到场的人,应该知道发生了什么。

“怎么回事?”姚瑞嘉冷笑一声,阴鸷尖刻的眼神将之前所有的温婉善良抹杀得一干二净。“尹先生亲爱的侄子为何会受伤我倒是不清楚,可我忽然发现一件比这件更令人意外和可笑的事呢,不知尹先生能否解答一下我心中的疑问?”

尹澈怔了怔,把怀中的孩子转交给儿子。尹川俊即刻收起了讶异的神色,接过秋晨,默默地拉着圆呼呼的院长去拿医药箱,很有默契地把场地让给老爸。当然,如果弟弟的伤比较严重,他们会考虑去附近的医院进行全面检查。

诶……早知道就把保镖都带上了,也不会出这种事。

……

“我的天呐……好像电视剧诶!”绘柰子一脸崇拜地望着故事的叙述者,兴味盎然的美眸紧紧盯着他的坚毅侧脸。

他闻言撇嘴,“我可不这么觉得,为了保护她我可是留下了一个永恒的印记呢!”说罢他用手撩起额前的碎发,让绘柰子清楚地看到自己的额际。

“咦……好小的一个伤疤诶。”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啧,什么叫好小?尹秋晨不满地睨她一眼,“不管怎样,这就是我懂事的证明。毕竟那个年龄我就很男子汉了。”

“可是你刚刚说的那个姐姐……”绘柰子不明所以地问道。

“是啊,到现在我也很奇怪,为什么她的态度会忽然有那么大转变。”这也是他现在正在调查的事情之一。“可惜的是当时我被抱去处理伤口,后面他们谈了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啊……确实好可惜呢。”可惜她听不到一个精彩故事的结尾。

尹秋晨笑了笑,忍不住捏了捏她鼓起的脸蛋,“哎呦,没关系啦,凭你天才少女的脑袋,可以用想象力去构造一个真相啊!”

水波荡漾的眼珠蓦地忽闪了一下,绘柰子冲他可爱地笑。“你真厉害。”5岁的时候就知道不能欺负弱者,不论那是不是相识的人,可见他其实是有多善良。

“什么?我一直都很厉害的……”他难得好心情外加厚脸皮地自夸道,逗得两人又互相望着彼此笑了起来。

“咳、咳咳……我说——”煞风景的人突然出现,好整以暇地换胸靠在门框里。“我都不知道,两位的交情什么时候好到了这种程度?还是……你们比较喜欢用这种方式来增进感情?”

尹秋晨闻言抬起头望过去,立刻看到大哥似笑非笑的暧昧神色,以及他后面几张错愕的脸。

“秋晨少爷,这是……怎么了?”难道遭土匪洗劫了吗?管家呐呐地看着满地狼藉,不敢相信他早上才整理地干干净净的书房此刻会变成这个样子。

“呃……”绘柰子羞窘地站起身,顺便毫不温柔地把还赖在地上的尹秋晨也拽了起来。“快起来啦,都让人看到了……”真是丢脸死了。

喎,又没做什么亏心事,干嘛怕人家看到?他撇撇嘴,不以为然地伸伸懒腰,活动活动疼痛的筋骨。

“我说,你们刚才干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怎么我坐在客厅都感觉地动山摇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家里闹地震了呢。”尹川俊站在原地笑问着,侧着肩让身后的仆人鱼贯而入,他们听从藤井的安排开始训练有素地收拾杂乱。

“哦,就是……”尹秋晨瞄了绘柰子一眼,在心里打着腹稿,想他要怎么把刚才的说来话长变成长话短说。

“就是什么?”从外面赶来的川仁抹去汗涔涔的脸,一进门就问,“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尹川俊皱皱眉,从大汗淋漓的弟弟身边挪开。“对,你错过了一场好戏。”更可恶的是,他也一样错过了这场好戏。

“喔喔哦,晨帅。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啊?”

“就是绘柰子不小心弄倒书架,然后我去拉她,没来得及,我们俩都摔倒了,结果就……”

“弄翻了所有的书架?”川仁接过他后面的话,看到他点头,于是又转头把绘柰子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煞有介事地眨眨眼。“弄翻书架倒没什么啦,问题是绘柰子这吨位……没把你或者书架压坏吧?”

绘柰子一听此言,气得大叫:“尹川仁!”

下一秒,一本厚重的财经杂志狠狠飞来,尹家老大和老三顿时敏捷地闪向两边。但这样的后果无疑是倒霉了刚才出去复又回来的第三者——藤井管家。

“唔……”他的鼻子!藤井捂着脸,痛苦地揉着受伤部位。天……这帮孩子是想把他的老骨头拆散吗?

始作俑者缩了缩脖子,走过去小声说:“藤井先生,你要不要紧?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哦……”她本来是要砸尹川仁的,谁知道他会躲得那么快!绘柰子越想越气,转过头狠狠瞪向他,尹川仁则本性不改地朝她做起鬼脸来,两个人像回到了孩提时代,继续他们童心未泯的争斗。

“没事没事,也怪我自己不注意。”藤井好脾气地摆摆手,然后走到尹川俊跟前,把之前在楼下得知的消息说出来:“大少爷,刚刚接到首尔打来的电话,夏小姐身体已经康复,近日就会出院。夏老先生说,他十分感激二少爷这段时间以来代表尹家对夏小姐的关心和照顾,届时他会有薄礼相送,希望少爷不要拒绝。”

尹川俊挑起右眉,薄礼?向来出手大方的夏老爷子若说薄礼,那肯定就是相当厚重的礼物了。不过他的初衷可不是为了要什么回报,改天还得打过去慰问外加感谢一番。

此刻在场的人,斗嘴的仍在斗嘴,深思的还在深思,大家各怀心事。尹秋晨走到窗边,深思起来。因为一经管家提起,他才想起一个被大家快遗忘的人。夏家小姐出院,那是不是说明,她快要回来了?他倒要看看那个胆小鬼到底还能躲到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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