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1 / 1）
依我之见，最好的方法是干掉他，然后让神使女再生一个。”
宽心中也开始动摇，大多数巨鸾人的想法他并非丝毫不知。
“王上……”伧鬼早已惯用了这个称呼，“殿下是个什么样的女人，您应该清楚，那孩子一直和她在一起，会被培养成什么样子，您也该清楚……”
这句话起了作用，宽明白事情正在向着危险的情形发展。
“宽哥，下定决心吧！那个小孩儿本就不该存在。”
宽考虑许久，最后叫来了负责照顾西鸾母子的女管家来问话。
女管家是一个中年女人，几乎精通一切劳作技术和保养知识，是个很能干的人。当然，她对西鸾之子的真实身份一无所知。
“殿下和……孩子最近好吗？”宽问道。
“禀报王上，他们很好。”女管家答道，“王上可以随时去看望小少爷的，他很活泼可爱的。”
宽点了点头，有些不自在，“他是我最钟爱、最寄予厚望的儿子，但可惜出于保护殿下和他的考虑，我不想把他放在身边，结果见面的机会很少——这些你应该知道……”
女管家点了点头，心中却不以为然：天下似你这般爱护儿子却又不见他的父亲真是少见。
“我想了解一下他的情况。”
“小少爷很漂亮，是个讨人喜爱的孩子。”
“讨人喜爱？”
“嗯，长得很美，比女孩子还要好看……实际上，不知道为什么，公主殿下总是把小少爷打扮成女孩子模样，看起来像小姑娘一样。”
石桃和伧鬼面面相觑，宽则心中透亮，“她担心我要对孩子下手，所以故意让他装扮成女儿模样，以淡化我的杀机。”
“我的儿子……他健康吗？”
“很健康，作为长子，一定能够成为伟大的首领的。”女管家说道，她不知道这句话说出等于抚平了宽最后一丝犹豫。
伧鬼意味深长地道：“王上，小少爷十分优秀啊……”
宽点了点头，向石桃道：“对了，我们刚才商量好的那件事，你可以去做了。”接着向女管家道：“我儿子的事情我已知道，多谢你的照顾，以后也请多多费心了。”言语颇为客气。
女管家并不知道他这所有的话都是违心之论，不禁道：“王上如此关心莫伤少爷，他一定会很开心的。”
宽一愣：“莫伤？他的名字吗？”
比他更惊讶的是面前的女管家，“王上原来还不知道小少爷的名字？”
“哦，我只知道另外一个名字，这个是他的乳名吗？”
女管家暗想：“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吗？倒没听说过。”口中道：“公主殿下一般都这样称呼小少爷，我们下人都以为这是他的名字……”
宽心中一动，连忙唤住正要离开的石桃，“那件事还是暂时取消吧……”
“莫伤……莫伤？”宽口中喃喃道，“西鸾啊，你是借此请求我不要伤害你的孩子吗？”
他忽然对那个冒称他儿子的小孩儿产生了兴趣，没有带其他随从，一个人来到了幽禁西鸾的村庄里。
当初西鸾刚被安置在这里的时候，他要求西鸾不要逃走，并承诺不会伤害她的孩子。如今西鸾并没有离开，他却不得不面对那孩子日益高涨的威胁。
守卫们为他打开了高墙的门，他又一次走进了大院中那个女子的世界。
忽然一个两、三岁大的小女孩跑出房来，体态轻盈，模样俊俏，十足一个美人胚子。宽一愣，随即意识到这正是他那个被打扮成女孩的“儿子”莫伤。
这果然是一个漂亮可爱的孩子，一瞬间，宽忽然产生了一种念头，“倘若他真的是我的儿子该有多好！”
莫伤见到宽也是一愣，随即撒腿往回跑，一直逃到屋里。
宽紧随其后，只见西鸾倚坐在床边，双手紧紧地护住莫伤。显然她对于宽的来意并没有往良性方面推测。
宽苦笑，尽量缓解她的敌意，“我只是来看望你们。”
西鸾冷冷地看着他，并不相信。莫伤如同一只柔弱的小鹿，紧贴在母亲身上。
“倘若真是个女儿，也许会好些。”宽的脑中又涌现出一个念头，然而当他注意到西鸾锋利的目光，这念头立即打消了，“未必，一旦成为第二个西鸾，一样会令我相当头疼……”
“宽，倘若你想伤害他，我会想尽一切办法杀掉你。”西鸾坚定地说道。
宽点了点头，忽然对孩子说道：“莫伤乖，你出去玩吧，我要和妈妈说些话。”
莫伤带着怀疑看着他，正打算起身，西鸾却并没有放手，“你现在就可以说了。”
宽叹息着看着她，独处育子的这段时间丝毫没有损伤她的美丽，她也丝毫没有因此变得柔弱和迟钝。
“他是你的头胎，因此如果一切不改变的话，他将来会成为我的继承人——你该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宽说道，他不清楚年幼的莫伤是否会理解关于他命运的事情，不过他清楚地知道，西鸾这么大的时候已经相当聪明了。
“所以你要杀他？”西鸾冷冷道。
“至少他不能再作为你和我的儿子活下去了，他的王子身份必须死掉。”宽认真说道，“西鸾，我需要一个真正来源于神使女的孩子，一个真正的属于我的儿子；而他——莫伤必须放弃你的照顾，忘记他的血统。如果你答应这两点，我将不会伤害他……永远……”
西鸾的身体动了一下。
宽站了起来，坐到她的身边，轻轻抚摸着莫伤的头，“到外边自己玩吧。”
西鸾的手松开了，莫伤带着女孩子的头巾蹦蹦跳跳地离开了房间。
“我知道我永远无法得到你……”
“……”
“但请满足我最后一个愿望吧……”
“……”
他轻轻抱住了她的肩头。
第四十章 完
本章附记：
开篇“秋日凄凄，百卉具腓”一句摘自《诗经•谷风•四月》，意为：秋日凄凉，百花凋零。
余音
余音
距离殷凤大战已过去了十四年。
对于仅有几十年寿命的人来说，这段光阴可不短暂。曾经的英雄豪杰们渐渐老去，多已入土，余下的也多被岁月磨去了少年壮志，为新生的晚辈所代替。世间大变。
然而倘若神明真的存在，却绝不会认为世事有多大的变化。
掌控中国的殷商继续处于鼎盛的时代，武丁依旧稳稳地坐在王位上，十余年的岁月消逝非但没有伤害他的健康体魄，反而令这个雄武的王者更加老练地操纵着神器和统治大棒。所有了解这一切的人都深信，天命依旧牢牢地留在殷人的身边，尽管当年凤人几乎成功夺去它。
北方其他各族的情况也没有太多的变化。自从凤王易死后，凤凰宗的两强——凤氏与巨鸾都明确地表示臣服殷商。鬼方和土方仗着土地遥远，曾试图与中原对立。然而时隔不久土方在殷人的一次突袭###中覆灭。鬼方与殷人数度大战，终究不敌，掌权者被迫投降，称“鬼侯”，从此成为中原的藩属，保持着对武丁的仰视。
殷商猛虎昂首北望，终于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阻挡它的目光洒向北国的山川景色。
清晨，大邑商的王宫大殿里又一次响起了钟磬声。
青铜大鼎在朝阳的映衬下，散发着严肃的气息。帝国的栋梁臣子们列队走入殿堂，像供奉天上的神明一样，向人间之主——武丁大王行礼。
“禀报大王，消息已经证实，巨鸾的武宽确实亡故。”
武丁点了点头，脑中思索着与这个人有关的事情。
有大臣出列道：“大王，巨鸾人也好，凤人也好都是一些狡猾无信之徒，虽然再三表示臣服于我们，但仍沿用王号，毫无诚意，颇类当年的盟城凤易。依臣下之见，何不趁机将他们消灭掉？”
另有一人驳道：“此举不可，巨鸾虽犯王号，但并没有什么损害殷商的行径，如今武宽新亡，若我们此时###，是行不义之兵，会被各方耻笑。而且巨鸾距大邑商十分遥远，轻动刀兵能否成功尚属未知。”
两人各执一辞，互不相让，竟争执起来。
武丁沉思片刻，问身边的世子孝己道：“依你之见，应当如何处置？”
孝己正是阿好之子，如今年少英武，文韬武略皆属一流，颇有武丁当年的影子，极受宠爱。他想了想，道：“巨鸾人与盟城凤人皆属一脉，都是狡猾诡谲，不会轻易臣服于人。但正如刚才所说，他们距大邑商十分遥远，除了冒犯王号之外，并没有什么实质大害。因此依儿臣看来，对于巨鸾人，可伐也可不伐——但如果决定###，那么现在是最好的时机！”
武丁笑道：“为何如此说？”
“儿臣对北地之事，多少有些了解。武宽新死，其众子均未成年，威望必定不足以服众，只要有强权者作乱，其族之中多半要起冲突——此是内忧；另外武宽近年来数次进攻番奴，双方结怨很深，番奴人必定趁武宽死后进犯——此是外患；至于征途遥远，其实并不需要担心，周人有一片土地正在巨鸾土地附近，父王只要发一道命令，周人便会代替我们进攻巨鸾。以周人之悍，进攻忧患之族，势必成功，就算巨鸾不亡，其族也将式微，难成气候……”
众大臣听了点头，纷纷赞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