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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夕阳西下,医院VIP病房外,一抹蓝色的身影立了很久。
那是一个长相甜美的女子,长长的头发垂直腰间,直直的,泛着栗色。
她抓着门把手的指尖因为用力而变得苍白,好像在犹豫是不是要打开。有送药的小护士经过,看到她的脸色,出声询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她很想告诉她是,但是他没有,因为她的伤无药可医,只能靠自己慢慢舔舐。
她推开门,看到病床上虚弱不堪的女子,扯出一抹笑容。
“好久不见,柳晨未……对了,还有谢谢你的咖啡。”
床上的女子静静地躺着,对她的话没有丝毫回应,柔和的光打在她身上,给她镀上一层金黄的色泽。
“啊,看我,忘记自我介绍了,我叫简菲敏,是叶凌萧的未婚妻……不,是……前未婚妻。”
简菲敏上前坐到柳柳床前的椅子上,她的下巴很尖,明显比前段时间瘦了,她将柳柳放在身侧的手握住,两人的一样冰冷,谁也温暖不了谁。
“大概爷爷都跟你说过了吧,我和叶哥哥算是青梅竹马,很早就定下婚事……我喜欢他……也是从很早就开始了,可是啊……他放着轻松的日子不过,明明讨厌学校,却肯为了你重读一次大学……呵呵……你大概不知道吧,叶哥哥他早就拿到学位证了。”
“他有时候真的很过分呢,知道我很喜欢他,却还是告诉我他对我只是兄妹之情……甚至拿着你的照片告诉我你是他喜欢的人,那些日子他不常回家,我见到他的时候并不多,在这不多的时候里,我不一次看到他拿着你的照片,唤着:柳柳……”
“很抱歉,那个时候我不懂这些又自私,是我哭着去找爷爷,添油加醋的告状,爷爷才回去找你,那天我就在大门外,看着你一个人毫不畏惧的和那么强势的爷爷针锋相对,觉得羡慕又嫉妒,我看到叶哥哥就在二楼楼梯转角,爷爷那么说他都没下来帮你……本来我以为是他根本不爱你……可是回家之后我才看到他的手因为握拳握得太用力,指甲陷到肉里,整个手心鲜血淋漓,我才知道……他是爱你的。”
“但是那个时候我不明白为什么他会离开,于是自己骗自己,他不爱你……现在想想终于懂了,那时候爷爷正在气头上,要是想为难你,恐怕你连反应的余地都没有……叶哥哥他这样保护你,将你捧在了手心里……为什么不珍惜呢?”
“我已经决定要放手了,你们如果不幸福的话,我的牺牲是不是白费了呢?柳柳。”
…………
傍晚,叶凌萧拿了煲好的鸡汤回到病房,却发现床上被子叠得很整齐,没了柳柳的影子。
他找遍病房各处,翻遍医院角落,都没找到。
柳柳不见了!
病情刚刚稳定,她跑哪里去了?
就在一群人疯狂寻找柳柳的当儿,英国一个默默无闻的小镇。
天气阴沉。
柳柳在孙家门前站了整整一天,她是来找孙乐兰——文尧的亲生母亲——来的。
当年她外出旅行散心,本想藉此忘记叶凌萧,谁知在饭店遇上刚生完孩子的孙乐兰,她知道孙乐兰是叶凌萧的表哥叶卓萧的女友,虽不是很熟也上前打了招呼,却不想孙乐兰一见到她便抱着她嚎啕大哭,细问之下才知道他们分手将近一年了。
本来两人该无所牵连,各走各路各自寻找幸福去了,可是分手后孙乐兰才发现自己已经怀孕了,想要打掉又于心不忍,不想和叶家再有瓜葛,只好自己默默生下来,不想生下的居然是双胞胎,实在是负担不起了,正准备将其中一个送养。
正苦心烦闷着,见到了相对熟悉的柳柳,忍不住哭起来。
饭店套房中,柳柳见到了正准备送养的婴儿。小小的身子完全包裹在毛毯中,双眼紧闭,小嘴微开,柔软可爱。
可是,不过是出去喝了杯咖啡,再回来那婴儿居然晃着小手大声哭泣,小脸上红彤彤一片,伸手一摸温度烫得吓人。柳柳这才知道这孩子脆弱到什么地步。折腾了整整一下午,他的体温都没完全降下去,到了晚上又接着升高,用了很多种办法请来了医生也都降不下去,因为难受他一直在哭,精疲力竭,奶也喝不下去,直到清晨才有所缓解。
他终于不再哭泣,静静睡着。
她看到他的脸上尽是委屈的痕迹,寒热交替中,楚楚可怜。
就是这样的情景,使他没有办法抛下他不管。
她抱着他,小心翼翼,在西沉的阳光中,觉得温暖不已,她决定要照料他,于是接受了孙乐兰的请求,帮之抚养。这个孩子便是是文尧。
这么久过去她始终忘不了初见他是心底的柔软感觉。
然而,当她飞越千里到达孙家,刚开口,孙乐兰一听到是关于叶家的事,就截过话头,说她已经和叶家没有任何关系了,不想知道也不想听有关于叶家的任何事,之后便啪的一声将大门关上了。
天渐渐晚了,柳柳依旧站着,一整天连个地儿都没挪一下。
孙乐兰在楼上看了好几次,终是有些不忍,毕竟当初柳柳也是在她最为难的时候伸手帮过她一把的人,还不疑有他的帮她照顾儿子将近三年,直到文尧被接回叶家。
没错,她已经知道文尧回到叶家了,当初在那个饭店见到柳柳时,她便觉得这个人是唯一能帮她将儿子安全带回叶家的人,换言之便是她利用她达到了自己的目标,她不甘心明明是两个人的孩子,凭什么受苦的只是她一个!何况文尧毕竟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自出生伊始就病弱,只有回到叶家,生活环境富裕才能少受些苦。
如今文尧回了叶家,虽然认错了爹地,但确实是改回了叶姓,生活富足。
可现在柳柳来找她,她却连人家想她帮什么忙都没听就将人家关在门外,再说没有特殊情况,骄傲如她怎么会来求她!于情于理,都有些说不过去。虽是千万个不愿再和叶家扯上关系,但是孙乐兰还是开门把柳柳拉入屋内,泡了碗热茶给她后道:“说吧,什么事?”
“你是文尧的母亲,请你去看看文尧!”
“……发生了什么?文尧怎么了?”叶家有足够的能力照顾他,不是吗?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连文尧被迫接回叶家都没来找她的柳柳这么说?
“他生病了,虽然现在有药物治疗法,却不一定管用,请你去看看他。”
“什么?”
“请让他看一眼你这个母亲。拜托了。”柳柳的声音中夹杂着哭泣,抓着孙乐兰的手恳求她,为她的孩子来恳求她这个做母亲的人,“拜托了……”
叶凌萧像发疯一样到处寻找,甚至请求动用特殊手段,结果发现柳柳去了英国一个小镇。
乘私人飞机到达英国,找到孙乐兰住处时,又被刚好回家整理点东西的孙乐兰告知,她现在在医院。
当他又匆匆赶到病房,看到的就是面色苍白,静静沉睡着的柳柳。
“对不起,我不知道她已经……让她在门外站了一天。”孙乐兰垂着头,有些懊恼的道歉。害柳柳住院,她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医生怎么说?”叶凌萧沉声询问。
“还好,没什么大碍,多休养就好。”幸亏是如此,否则她不知还要自责多久。
叶凌萧终于将目光从柳柳身上转移至孙乐兰身上,她算是美女一个,面容娇美,化着淡妆,身材颀长匀称。他曾见过这个女人几回,当时她是以叶卓萧的女朋友身份出现的,而今,柳柳不顾身体,坚持来找她就只有一种可能。
“你是文尧的母亲?”疑问的语句,用的却是陈述的语调。
“……没错。”
“她跟你说了什么?”叶凌萧问。
“她叫我去看看文尧……”孙乐兰抬头,看着眼前比之几年前更加俊朗伟岸的男子,她儿子错认的父亲。柳柳说的并不是很清楚,但文尧毕竟是她的儿子,如今柳柳大老远来找她,只为求她去看他一眼,她就觉得事情有些不妙,“我想知道,文尧他到底怎么了?”
“生病了……不过已经有治疗办法,你也不必太挂心。”
“柳柳说单纯药物治疗不见得有效,是这样吗?”
“……如果是,你愿意为了他再生一个孩子吗?”叶凌萧看看这个可以狠心抛弃儿子的人,漠然问道。他知道柳柳一定不会这样要求她,她这么远找来,不过是害怕意外发生时,文尧连母亲都见不到。
孙乐兰愣了半天回不过神来,再生一个孩子?这跟文尧的病有什么关系吗?如果单纯药物治疗不见得会有效的话,那么再生的孩子……就是治疗手段了吧!柳晨未讲得不清不楚,是害怕她知道了以后,舍不得文舜受苦而拒绝去看文尧吗?
呵呵,柳晨未啊……她也是个残忍的人,如果真这样去见了文尧——那个被她狠心舍弃现在躺在病床上生死未卜的孩子,她怎么能无动于衷?柳柳是将这个难以抉择的问题扔给她来惩罚当年她的绝情吗?
可是即使现在知道了又能怎么样?文尧当初被舍弃,是因为太多的无奈和见到柳柳的笃定,并不是她不爱那个孩子,相反,因为不曾对他付出过,所以更觉愧疚。她怎么能在知道他病到生命不保后,还决然的不去看他?可是……可是看了又能怎样?文尧是无辜的,文舜也是无辜的,她又怎么狠得下心让文舜去做文尧的药!
两难的选择,她该怎么做?
“如果可以的话……他治愈的几率有多大?”
“百分之三十。”可是如果只是单纯药物治疗,就只有百分之十不到的几率,跟直接宣判了死刑没什么区别。
“让我再想想……还有……”没有理由总是让她为难,叶卓萧,他是孩子的父亲,也该为孩子的事操点心了,她看着叶凌萧想起那个薄幸的人:“把你哥哥的联系方式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