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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清晨凉爽宜人的风裹挟着初初绽放花朵的清香吹入室内，叶凌萧俊朗无俦的容颜撞入她眼帘，莫名怦然心动。
外面天已大亮，光亮透过罗地纺纱帘幔映入室内，打在他睡颜上。和往日桀骜不逊紧绷着棱角分明的容颜不同，睡梦中的他如婴儿般放松，脸部线条温和柔和。他双目紧闭，长长的睫毛投下一片小小的阴影，鼻梁高挺，嘴唇有些薄，不知睁开眼睛的话，会不会显得不协调？……嗯，睁开眼睛也不会觉得突兀，虽然深邃却没平常的自负，带着一丝迷离。咦？他的眼睛原来不是黑色的呀！不过也很好看呢……
“看够了吗？”床上的人毫不介意的换个姿势，单手支额，姿态优雅高贵，透着些初醒的慵懒，闲闲开口，声音低沉沙哑。两人之间的距离因为他姿势的变动更加靠近，他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脸上，几乎夺走她全部的呼吸。
“呃！”柳柳没动，也没意识到叶凌霄已然醒来，隔着极近的距离，她清楚看到他眼中的戏谑，可是好像是刚刚睡醒的人是她一样，迷蒙着双眼，她还在细细研究他眼睛的颜色，是什么颜色呢？她自言自语。
“墨绿色。”
“真的诶，很漂亮呢……咦？”蓦然意识到有人回答，柳柳这才彻底回过神来，她的周围环绕的都是他的气息，看到他眼中戏谑愈盛，想起自己居然这样不礼貌的闯到人家卧室，还……
柳柳一时间又羞又窘，嫣红了双颊，腾一下子站起来，迅速垂头转身：“对不起，我……我只是想告诉你……君子兰开花了。”
说完仓皇而逃，身后传来叶凌萧不加掩饰的笑声，是许久未有的爽朗快意。
大概就是那个时候，隐隐情愫就已种下。
或许，更早。
但其实如果一直这么下去也没什么，柳柳是个感情比较迟钝的人，悄然萌发慢慢滋长的苗儿，没人提醒，她根本就发现不了。
看到他和别的女生谈笑风生，看到他很晚回家，看到他沉默不语，心里种种别扭的感觉，她并不明了。只要及时决断，一切就还能和缓，到时她可能会觉得失落，有些伤心，却不会受多大的伤。
然而，时间推动的齿轮以傲视众生无可比拟的决绝姿态，向能留下更为深刻印记的方向转动而去。
高三下学期的一天，炎炎酷暑威逼下，晚上空调也持续安静的工作着。
已经确认保送的柳晨未百无聊赖有一搭没一搭的看着电视，时钟敲了十下，窗外电闪雷鸣，黑云低沉，一场大暴雨酝酿着。
这么晚了……
她有些担心，时不时跑到窗边张望，外面黑漆漆的，只有些微灯光沉寂在夜里。
分针旋转，有一个钟头过去，十一点了，外面已经哗哗的下开了。
桌上的菜七点就准备好了，热了一遍又一遍，该回来的人却一直没有回来。
柳柳趴在桌上昏昏欲睡，每每又挣扎着醒来。身体疲惫到极点，叫嚣着渴望休息，心中的担忧却一路焚烧而上，难以平息。
叶凌萧……
闪电曲折地将深色的夜幕分割成几块，随后隆隆的雷声震得大地微微颤动。
柳柳起身，将凉透的菜肴放到微波炉里再次加热，原本色香味俱全的菜肴经过一次次加热，消磨了香味和色泽。
雨势更大了，敲打着玻璃，叮叮作响。
又是一道闪电划过，客厅的吊灯闪了几闪，悄然熄灭。一切都陷入黑暗。
柳柳猛然清醒过来，抹黑往厨房走，想找应急灯。
黑暗里，几乎什么也看不见，听力自然而然敏感起来。
玄关处，锁钥转动声响起。
天呐，不是吧！屋漏偏逢连夜雨吗？
柳柳放低身形隐藏起来，她屏住呼吸，使劲捂住自己的嘴以防不小心叫出声。高大的暗影出现在打开的门口，又是一道闪电，泛白光亮将影子长长的拉扯在地板上，背光的角度使那身影微显狰狞。
“啊——”
终是没有忍住，柳柳尖叫着向后跑去，不管不顾，一路横冲直撞，撞倒椅子，撞到沙发，撞到茶几，最终被雕花瓶架绊住，失去平衡向地上狠狠摔去。
预计袭来的疼痛久久没降临，柳柳感觉到自己撞上一堵温暖坚实的墙。
“是我，你跑什么？”叶凌萧扶住她瘦弱的身躯，沉声训斥。
“凌？”听到熟悉的嗓音，紧绷的心绪放松下来，柳柳只觉眼中酸意骤盛，开口低唤，柔柔的嗓音中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掺杂。
“是我。”放轻语气，叶凌萧拍抚着她的背安慰：“不用怕。”
柳柳眨眼，紧紧抓住他的衣衫，因他的体温而感觉温馨安全，像是有了依靠，有了庇佑，压抑隐忍的情绪爆发出来，她抱着他哭出声来。
她是家里的老三，上面一个哥哥一个姐姐，父母都是教授，平日里对她宠爱有加。只是哥哥和姐姐比她大很多，课业繁忙，和她玩不到一起，父母因为工作，没太多时间陪她，他们都爱她宠她，却也都不懂她。
她不怕刮风下雨，不怕电闪雷鸣，只害怕沉暗的夜。
他们会在刮风下雨电闪雷鸣时陪伴她，却吝啬在夜晚停电之时守着她。她常常在停电的晚上焦虑不堪，彻夜难眠。虽然从小到大，停电的夜晚屈指可数，但这些情绪不断积累，直到这时达到顶点，伪装的坚强轻易破碎，她也不过是个脆弱的孩子。
叶凌萧心中一阵柔软，轻柔的拍着她的背，任由她发泄。渐渐哭够的柳柳回过神来，尴尬的在叶凌萧怀里僵着，挣脱也不是，不挣脱也不是。
“哭够了？”
“嗯。”
叶凌萧抬起柳柳泪痕斑驳的小脸，莫名有些心疼，鬼使神差轻轻吻了上去。
“凌……”柳柳有些不知所措，迟疑低唤，因为刚刚哭过，声音有些暗哑。
“不用怕，以后停电我都会陪在你身边。”叶凌萧顺应心声许下诺言，温暖的唇终于落在她的唇上。
“为什么？”
“我喜欢你。”
然后，柳柳突然间开了窍。
为什么班上女生围在他身边打转她心里会酸酸的；看到他把她精心准备的菜肴一扫而空会很高心；一天不见他就别扭的干什么都没劲儿，原来这就是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啊！
之后就其他情侣一样，他们开始交往。
叶凌萧放弃保送，考入她在的那所大学。两人整日黏在一起，感情突飞猛涨。
大二，临近年关。
叶凌萧是一如既往的不回家。
而与往年家里只是其他时间没人不同，因为哥哥姐姐都出外游学，父母工作太忙，这年到年关了，家里还是只有柳柳一人。头一次家里只有她一个人过年，说不失落是骗人的。
叶凌萧想尽办法哄劝着，但是到了大年夜，柳柳还是难免有些沮丧。
“喂，不至于吧，就因为他们没回来过年……再说又不是你一个人，不是还有我吗？”叶凌萧将柳柳揽入怀中，抗议几天来她的坏心情。
“对不起，让你不开心了。”
据叶氏理论第一条：坏心情会传染，所以即使心情不好也要隐忍。柳柳立马道歉。
“做错事要受罚哦。”叶凌萧得寸进尺的要求。
“嗯？”一旦他的话跳跃起来，柳柳就很难立马明白他要表达的意思了。
叶凌萧低头，毫不意外的看到柳柳漆黑的瞳眸闪着疑惑的光，意为需要解释。
“呵呵……”他当然不介意解释一下。
叶凌萧笑着凑近她，吻上她柔软的唇。
惩罚吗？
这就是喽！
长长一记热吻结束，他放开气喘吁吁的柳柳，两人额头相抵，他笑得像一只偷了腥的猫，细细啄着她的唇：“别沮丧啦！还有我陪着你呢……把手伸出来。”
“什么？”虽然这样问着，她还是乖乖将手伸到他面前。
接着手上一凉，柳柳下意识想将手缩回来，却被叶凌萧紧紧攥住。他打量一会儿，满意的点点头：“不错，挺漂亮的。”
十指交错相握举到她眼前：“你觉得怎么样？”
纤细白皙的手指和匀称修长的手指交握，小巧的无名指上泛出一圈耀眼的白色光晕——是戒指！
一枚款式简洁又不失精致的戒指，没有惊人的重量依傍，没有炫目的钻石镶嵌，只有简简单的手工雕花，恰到好处的戴在她的无名指上。
柳柳吃惊的抬头，映入眼帘的是叶凌萧温柔期待的笑脸。
这个人啊……从来不会说什么甜言蜜语，却送了这样的礼物给她。
她含泪回以微笑，毫不意外的看他将另一只手摊开，手心静静躺着一枚相同款式光华流转的戒指，小心翼翼将其戴到他的无名指上，她细细端详。
两枚款式相同的戒指……那是无声的誓言。
不用说出来，他们都懂。
爱情在日复一日中成长，渐渐包裹住她整颗心。
不用甜言蜜语，不用海誓山盟，两颗靠近的心就能互相温暖。
然而，她不曾爱过，一切凭心而走，盲目的什么都不问，以为就是信任，却不想信任不等于无知，而她终要为此付出代价。
因为那个时候的一切，在她看来觉得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