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酸心无恨亦成灰(1 / 1)
福晋嘻笑一回才仿佛想起我来,道:“苏铁,带她坐罢。”今儿苏铁却引着我在脚踏上坐下。我满心委屈,又不便发出来,只得在脚踏上坐了。
苏铁转头向八福晋笑道:“想是要中秋了,如桐姑娘先在这儿扮月中素娥呢。”底下的丫头都很配合地哄笑,我知道她打趣我穿得太素,不过是要挑我的刺,若是穿得艳了她想必更是有话要说的。看来今天待遇比昨天还不如呢,我心中只暗念着“忍”字,咬着嘴唇眼泪都要下来了。
八福晋看我一眼:“平时爷公事儿忙,也没个说话的姐妹,都是和丫头们说说话,她们都是随便惯了的,你可能还不适应吧。”又问我:“是叫如桐吧?。”我答:“是”。
八福晋笑道:“如桐,像梧桐?梧桐可是等着凤凰来栖的。”我还没反应过来,那个叫石楠的丫头又接道:“我看她呆头呆脑的,那是如桐,倒是如木头了。”说得一屋子都笑起来,苏铁更是凑趣地跟着道:“索性就叫木头得了,福晋也好记,叫着也简单。”
本来她说我呆头呆脑我就气不打一处来,苏铁和石楠这两臭丫头现在又和八福晋一唱一和居然要叫我木头,更是让人生。,再忍不住,我直愣愣道:“我从来就是用的这名儿,在家里,在宫里,大家叫着都好,贝勒府中的丫头不至于比宫里的主子还挑吧,但倒是比宫里的丫头放肆、没规距多了。”
苏铁没想到我会反驳,碰了一鼻子灰,拉着脸向丫头们道:“哟,还说叫木头,我看是刺头,可说不得,倔得很呢。”
八福晋故意斥责丫头们:“才说了你们,总是没记性,外客面前可不能如自己以前那样放肆,那能这样和姑娘讲话呢。”她时时处处当我是外客,要我不客气,实际上是希望我如前面可能有过的莺莺燕燕一般,多受两日,过不下去,落荒而逃吧。
回到清秋园我的心情还是不平静,才进园门,就见紫荆和一个看着面生,着鸦青色袍子的中年妇女坐在廊下相谈甚欢。见我进来,两人站起来福了一下,紫荆道:“这是沈嬷嬷,福晋说姑娘这儿没个老持沉重的人,怕使着不顺手儿,特地拨了嬷嬷来。”中年妇女也笑道:“见过姑娘,姑娘真是福气,难得福晋事事替姑娘想得这样周到。”
我气不打一处来,福气?真真是晦气,一个间谍不够,还要再加一个?况且这老婆子一身鸦青,又瘦,怎么看怎么让我想到《吕蓓卡》鬼魂一般乱晃的丹佛斯太太。
我余怒未消,气哼哼地道:“我不比你们福晋千金万金出身,这几个人够使了,劳她费心。”说罢,也不等小翠打帘子,自己进屋去了。
越想越难受,心里只是发紧,现在她的丫头都可以随便羞辱我,她还未出手呢,若是日日都这么过,只怕要疯掉。但她毕竟是嫡福晋,我不可能给她太没脸,正面冲突起来,甚至如想像中的解恨地将她打翻在地,再踏上一只脚,这样别说是府里面别的人,只怕胤禩都不会容我。
前前后后,不管是小灵子、银链、良妃、小十四,谁不是要我忍啊。这个时代,允许的就是忍辱负重,苦情戏中女主角般的人,若守得云开见日出是她的造化,若守不到那也就是胎运差罢了。
好容易听到外面嚷嚷说爷回来了,我搭拉着脸预备向他诉苦呢,没像昨天迎出去,只坐在那儿等他进来。胤禩却黑着一张脸,挥手让王蒿儿将一大包东西“哗”放在面前的桌上,直问到我脸上来:“这是什么?!”
我莫名其妙,不知道胤禩发什么邪火,狐疑地打开桌上那个玉色哆罗呢包袱,里面是大大小小三个极精美的中国红缎面,上有黄色折枝花和龙纹图案的盒子。我不知就里,不敢揭开,胤禩阴阳怪气道:“打开看啊,指明是送你的。”
我先打开最小的那个长条开盒子,揭开素绸,一具横卧如睡的玉如意赫然眼前。玉是是和田青白玉,如意左端为翘起的凤头,右端为扬起的龙首,中间则是盘绕着的二龙戏珠,精雕细琢栩栩如生。如意喻着事事如意,我不明白胤禩为什么会不高兴。
又拨开第二个盒子的象牙划子,盒子里装的是双筒玉杯,还衬有铜胆。(注:双筒玉杯又称合卺杯。《礼记》云:“合卺而酳”。卺本是古代婚礼时所用的一种酒器,是食毕用酒漱口的器皿,体现了古代宴会时的一种礼节。清代的双筒玉杯多用来插花,不是饮用器具,只是采用合卺式的造型而已。)这也没什么不对啊。
再打开最后一个最大的长方形盒子,里面竟是只明正统的青花凤纹梅瓶。我更不明白了,他有什么可气的。
见我没表情,胤禩竟大怒:“这可是太子今儿亲自使人送来的,指明了给你!”虽说是为妾,但好歹算是我结婚了,就是太子送礼也算不得什么大事,胤禩至于气成这样吗?不过太子送的礼确实有趣,虽说每样都和成亲有点相关,不成套不成系列,也只有他能送出这样的礼来,而且竟是指明送我,也难怪胤禩会不高兴。
想到这儿我不由浅笑起来:“他送得礼倒是有意思,各样都有,还都有点沾边儿。”谁想胤禩却怒不可扼,全然不是他“八贤王”的模样,将桌子拍得山响:“今儿在宫里他才和我较劲,说他先不知情,平白让我占了先,还威胁我不能委屈了你!到底是我娶还是他娶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