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第九章:险些被进驻的祠堂(1 / 1)
几年后一个叫人七上八下的夜里,一阵狗叫声后,龙科家里响起了低沉而慌张的敲门声。
是龙民和高斌。
龙科问怎么只是两个人来,龙民说考虑到安全问题,孩子放在城里的婆婆家了。
龙民和高斌急切地叫龙科跟他们一起走算了,说:
“共产党快要得天下了,我们跟他们作过对,绝对不会被放过的,恐怕连你也要受牵连呢。”
龙科不太以为然,说共产党不是优待俘虏吗?龙学不也是解放军军官吗?高斌摆摆手说:
“回头看看历史吧,等局面稳定后,就要清理了,到时候怕是连龙学也自身难保。再说了,没多少文化的人来治国,能给大家带来多大好处?说不定又会冒出许多东厂和西厂来。”
龙科摇摇头说他就只想守着祖宗,不愿去做孤魂野鬼。高斌说再陌生的环境,住久了不就是第二故乡了?龙科却说故乡只有一个。
知道难以劝说大哥,龙民说时间紧迫,以后有机会再谈了。
龙民先到祠堂里跪拜龙溪村列祖列宗,包了祠堂旁的一抔土,而后回家来要了父母和大哥的照片,摸了摸侄儿侄女们的头,红着眼,在卫兵的护卫下急匆匆走了。龙科一直站着目送小妹和妹夫到无影无踪才转身,步履有些摇晃。
有人从后面扶住了龙科,是同样急切的龙学。龙学问龙民有没有来过,龙科指着远处说:
“你贴着地下听听,可能还听得到车子的声音。”
龙学无奈道:
“还是来晚了一步,要是早点赶到,我一定用枪逼他们留下来。老蒋如果行,还会被打得狼狈逃走吗?还死心塌地地跟着去干什么?”
“他们怕秋后算账。”
“如果他们识时务点,早点投诚,凭我的关系,用不了几年,他们就会翻身的。但如今他们跑了,咱们家的政治包袱就更大了。”
“该怎么办?”龙科也有点担心了。
“如果逼得紧,只好暂时对不起龙民他们点,先划清界限再说。”
“割肉不离皮,怎么划得清?”
“摆出个绝交的姿态,必要时批判他们几句。也只是做个表面的政治姿态而已,心里还是惦记着的。”
龙学走时留下了本宣传册子给龙科。小册子不仅泛黄,还粘贴了好几处,看来被翻过不少遍了。龙学要龙科多看几遍,免得跟不上时代。说错了话,会犯政治错误,而政治错误可不是闹着玩的。想到龙科还是龙溪小学的校长,龙学建议龙科要有点政治敏感度,早点让学生学习和背诵新领袖的语录。
掂着那越发沉重的宣传册子,龙科不解地说历朝历代的学生都只读诸子百家,哪有专门读皇上圣谕的?
龙学被吓了一大跳,忙示意大哥小声点,抚着胸口说好在没外人在场。
军管会来分田分地了。分得田地的人喜笑颜开,被分掉田地的人难免心如刀割,但毕竟是高兴的人占多数。
龙耕常说出头鸟会挨枪打,直到龙科,仍然刻意不做村里富人榜上的前三名,所以即便也被分去了部分田地,也没那么痛心。龙学安慰龙科说幸好当初没置多少田产,否则可能早已上断头台了。龙科却有点替村里的富人叫冤:
“其实我们龙溪村向来就勤俭,最有钱的老五家,财产还达不到邻村首富的一半呢。”
分了地,又来分房,基本做到了每人一幢房,不服从的就以反革命论处。
个别房少的人建议索性把祠堂也分来住算了,反正空着也是浪费,把老祖宗记在心里就行了。龙科坚决反对,说忘了形式,很快就会连内容也忘了,大不了他不再当村长,由他去守祠堂。
祠堂毕竟是村民们的精神所在,多数人都赞同龙科的意见,上级也只好先尊重民意。
小学里已挂上毛主席像,个别积极分子说最好在祠堂里也挂上主席像,龙科极力摇头说不妥:
“祠堂里挂的都是死去的列祖列宗像,主席还活着呢。”
“把列祖列宗像撤掉嘛。”
“问题是主席高瞻远瞩,怎么能委屈在低矮又阴暗的祠堂里呢?”
上级想想也对,同意了龙科的意见,还表扬龙科政治觉悟高。龙科暗暗舒了口大气。但龙科怎么也想不到,更多更大的政治冲击正陆续而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