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情 系 天 涯(4)(1 / 1)
六、情系天涯(4)
郝天亮来的时候,很不凑巧,因为王南淮正在带领着一群姑娘们,在排练女声小合唱。王南淮此时,正像一个蹩脚的幼儿教师一样,不协调的弹奏着一架风琴,他所面对的是几位脸上,涂着厚厚油彩的姑娘。郝天亮是久经事故的人,他见到这种情况,默默地站下来,很不情愿地耐下心来,听着她们连喊带叫着走了调的歌声。
由于王南淮的身心太投入了,郝天亮站了一会,他还没有察觉。郝天亮在忍耐不了的情况下,重重地咳嗽一声。他这才发觉姑娘们身旁不远处,冒出一位衣着邋遢的独眼男子。他只得停下了琴——姑娘们也停下了歌唱。好多双眼睛,一起打量着不识时务的——郝天亮!
王南淮虽不是金口玉言,但他由于平时,一直是把语言用于爷们身上少、用于娘们身上多,所以他这时对郝天亮也节省了语言——只挥了挥手,示意郝天亮走开,省得他在此大雅之堂有煞风景。
郝天亮献宝的满腔热情,本来已处于进退两难,此时也被王南淮的手势,挥去了大半。但他实在是太想献宝了,他依然用剩余的半腔热情,怀着怀宝不遇的极大委屈,几乎是用厚颜无耻的腔调,恳求地说:“王站长,我找你……有件小事。”
王南淮见惯用的手势,打发不了这位固执的独眼人,只好又亮起手势的姊妹篇“官腔”:“没有看我正忙着嘛。有什么话快说。有什么事明天再来。”
此时的郝天亮的确很固执,特别是莲花这些年来一直是鼓励他固执,他一点没有表示马上离开的意思,反而大声地说:“这件事比较重大。”
“重大!”让王南淮吃了一惊,走到郝天亮面前,装模作样地掏出一支烟,自顾地点燃起来,神气十足地吸了了两口,才用极不信任的口气说:“你到底是什么事,说说吧。”
郝天亮这才如释重负地从怀里,掏出一团用破布包着的东西,一层层剥开,最后露出一只陈旧发黄、其貌不扬的瓷碗。
“这是谁叫你送来的?”王南淮似乎感到受到了愚弄。
“是我自愿的。”郝天亮感到了莫大的侮辱。王南淮的话和盛气凌人的态度,如同在他的心中,戳进去一根刺。
“喔,去吧去吧。这还不知是那一辈子的破饭碗,上面都裂了一下纹。还是把它交到食堂去吧,正好食堂碗不够用。”
“王站长,你别看它样子普通……”郝天亮企图向他解释。
“去吧。”王南淮非常粗暴地打断和郝天亮的话,又大幅度地挥了挥手。“我可没功夫和你开玩笑!”
“这……这碗可是价值连城哪!”郝天亮不死心地争辩着——既是为了章生二;又是为了莲花。
“嘿嘿,”王南淮冷笑起来,“你有没有神经病?一只玉碗,才值几百块钱。你这旧瓷碗,总不会名贵如玉吧。我看你是不是没安好心,想来干扰我们排戏。你再不滚出去,我可要叫民兵了。”他不可一世的样子,真是令人作呕。
叫民兵!这意味着他的爱国之心将要受到专政,郝天亮顿时哑了。莲花的生命和章生二的艺术,竟然被人看成一文不值,这真使他伤透了心。他望着那几个涂得红红的面孔,好像眼前出现几颗“鹤顶红”——那是致死莲花的毒药……噙住欲出眼眶的泪珠,慢慢地用破布吧碗又包起来,揣到怀里。抢先在泪珠滚出眼眶之前,匆匆走出这间阳春白雪般的大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