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总会到来的一天(1 / 1)
“我强烈要求拿到前辈的电话号码。”喻时飞低声说道。
“等我回宿舍找到手机再告诉你。”夏立无奈地赶着记笔记。她把周远的号码记在手机里的电话簿上。
喻时飞是在上课前几分钟是在教学楼楼梯上堵住她的。然后就跟到教室里讲了将近一节课的废话,中心就是他们轮滑社遇到一个大难题需要解决,喻时飞希望找到周远听取一些建议。
“我们真的十万火急啊。”
他的话音刚落,下课铃声按时想起。
“终于下课了。好啦,我陪你回宿舍找手机。”喻时飞高兴地站起来,神清气爽地活动活动肩膀。
“可是我得提醒你,很可能学长的电话是打不通的,因为他大部分时间在野外,手机信号几乎没有。”夏立说,回忆着周远曾经跟她讲起的工作里的一些事情。
“啊,那怎么办?”喻时飞的脸顿时垮了下来。
“嗯,你们到底有什么问题?”夏立想想,“或许奕凡知道一些。”
“那你跟我去轮滑社的活动室吧。”喻时飞说。
……
不大的房间里,轮滑社里十几个男生正吵得鸡飞狗跳。
“性能好的单车当然没问题!思想有多远我们就能骑多远……”
“冬天想要骑车远行起码要一年以上的锻炼,我们有几个人有这个身板?再者,有谁懂外伤急救?”
“骑什么单车?我们是轮滑队,不是单车队……”
“大家不要吵,不要吵!”江城站在椅子上大喊,可是没什么人听他的。大家继续吵得搅不开锅。
“你们这是——”夏立看傻眼了。
“你好,夏立。”江城从椅子上下来,无奈地叹着气跟夏立打招呼。
“出什么事了?”夏立问。
“不是准备冬天大家一起出去玩嘛。有人建议步行,有人建议骑单车,有人建议轮滑,有人建议一路搭顺风车——没个准头。”江城摇摇头。
“嗯——你们这里怎么没有女生?”夏立发现了一点。
“我们是私下组织的团体,不是学校里的公开社团——加入我们的队伍的唯一标准就是必须是男生。”喻时飞插嘴道。
“为什么?”
“女生很麻烦。”喻时飞毫不犹豫地回答,“这里就从来不欢迎女生。”
“那我算什么?”夏立忍不住问。
江城嘿嘿笑了两声。“你知道的,喻时飞把你撞了……再者听说你认识一个叫周远的前辈。”
“你……你们这是性别歧视。”夏立实在想不出别的话来说。
“得了,我把你看成男生不就好了。”喻时飞说,“回到正题,江城已经跟你说清楚了,是不是该联系一下韩奕凡了?”
“哦,手机借我用一下。”
“怪了,你记不得前辈的电话号码,可记得韩奕凡的电话号码。”喻时飞挑挑眉毛。
“他也是你的前辈。”夏立看了他一眼。
电话通了,夏立把江城的话原原本本跟奕凡讲了一遍。
奕凡只说了一句话:“目的地决定交通工具——他们准备去哪里?”
夏立将奕凡的话告诉了众人。
短暂的沉默后,房间里再次喧声震天。
“去云南,我已经在网上查好路线了。”
“上次不是说好去西藏吗?我都答应我叔叔给他带藏红花。”
“你见过谁大冬天的去西藏?7月到9月才是到西藏旅游的黄金季节……”
“我强烈建议去哈尔滨……”
“那个——你们先商量着。商量好了再告诉我。”夏立赶紧打开门溜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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友丹医院,鹿鸣的病房。
“所以说帅有什么用?搞不好还是被卒子吃掉。这个世界是挫男的天下,美女与野兽,还有怪物史莱克就是最好的证明。”方庆君坐在床脚,笑出了眼泪,伸手抓起一串葡萄,一个接一个地往嘴巴里塞。
“哎,按道理说你室友找了个漂亮女朋友,你应该恭喜一下——干吗这么损人家?”夏立哭笑不得。
“你这个思想认识显然还没有上纲上线。我们要透过现象看本质,说明本人脱离光棍大军的日子也应该不远啦!”方庆君雄心勃勃。
鹿鸣没有答话,只是不住地摇头。
今天夏立是和方庆君约好了一起来看望鹿鸣的。自打方庆君进了病房后嘻嘻哈哈,就不住地有护士过来提醒说请小声说话以免影响到隔壁病人休息。
最后一次,护士铁青着脸开门进来:“探视时间结束,你们可以离开了。”
方庆君满不在乎地从床上下来,吃葡萄时弄得黏糊糊的手直接在衣服上擦了擦。“晓得咯,我们马上走——鹿鸣,好兄弟,心情好点嘛,改天我再过来看你。”
“等他下次过来之前,你先把能吃的东西全部藏好。”夏立在鹿鸣耳边低声说着,调皮地眨眨眼睛。
“我听到了!”方庆君大声抗议,“夏立,走啦。再不走的话,护士大姐就疯掉了。”
夏立朝鹿鸣挥挥手,跟着方庆君出了病房门。
“等等,我送你们到电梯那里吧。”
鹿鸣说着跟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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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走廊上,方庆君满足地拍拍肚皮。“好饱好饱。”
“拜托,你过来不是为了吃,而是看望鹿鸣。”夏立提醒着此行的最终目的。
“哦,糟了!”方庆君突然一拍脑袋,变了脸色,“我手机落病床上了。不行,我得回去拿。你们先走,不用管我。”
“哦。”夏立看着他飞快地跑着,拐个弯不见了。
“腿长就是好,跑这么快。”夏立说。
鹿鸣微笑:“走吧。”
“王夏立?”
夏立朝那声音传过来的地方看去。
陈惠茹站在柱子边。
“你怎么来医院——脸部恢复不好吗?”她婷婷地走过来,带着亲和而爽朗的微笑。
“没有没有,我是来看朋友。”夏立摆摆手,指指旁边的尚鹿鸣。
“哦,你好。”陈惠茹简单地同鹿鸣打了招呼,她虽查过鹿鸣的房号,但没有见过他。
“怎么,奕凡没有陪你来?”陈惠茹打趣地笑着,“他怎么放心让自己的小女友独自外出的——你的跟班在哪里?”
“慧茹姐,那个不叫跟班啦。喻时飞是,是撞伤我的人。”夏立涨红了脸辩解道,但不是辩解关于“韩奕凡的小女友”的称呼。
鹿鸣的面容渐渐僵硬得跟大理石雕塑一般。
“好啦,我要去工作了,再见!”陈惠茹挥挥手,笑着离开了。
夏立小松了一口气,转身对鹿鸣介绍一下:“她是帮我治疗脸上的伤——”
“韩奕凡?”鹿鸣打断她的话,似笑非笑,看不出情绪。他说出的是韩奕凡的名字,而注意力却在“女友”二字上。
“嗯……就是上次你见过的那个人……”夏立还是红着脸,嘟囔着,声音越来越小。不知为什么,虽说鹿鸣曾明白地表示说他要保持单身,之前的表白不算数,可是夏立还是很不习惯在他面前提起奕凡。
“我只能送到这里——得回病房了。再见。”鹿鸣淡淡地说,那笑容淡薄得几乎可以被风抹掉一般。
“好,再见。”
夏立尴尬地点点头,独自朝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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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之民站在拐角,目睹这一切的发生。
他思考了很久,终是下定了一个决心。
“刚刚从鹿鸣病房出来?”他适时地几步走到夏立身边,悠闲地问。
“哦,您好。”夏立有些意外,“是的,我现在准备回去。”
“我也要去一楼,一起走吧。”罗之民点点头。
“鹿鸣的病情最近怎样?我不好问他。”夏立问。
“不太好,但也不是太糟。关键是他要能从过去走出来,那么所有的问题就迎刃而解。”
“还是因为他的姐姐吧……”夏立的声音低了下去。
“当然——他不仅仅是想念,还有愧疚自责。”罗之民推推眼镜框,缓慢地不动声色地说出他最想说的话。
“愧疚自责?”没有意外,夏立抓住了这四个字。
“是的。”罗之民皱起眉头,一脸诧异的表情,“原来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
“鹿鸣一直自愧于他的生命,有所谓的‘幸存者内疚感’。”罗之民简略地说。
“幸存者内疚感?”这又是一个夏立没有听过的词,她下意识地感觉自己还有很多事情不知道。
“八年前尚家意外出了火灾——煤气罐发生爆炸。当时鹿鸣和他姐姐同时在家。鹿鸣逃出来了,他姐姐没有逃出来。结果鹿鸣一直认为是他没有及时救出他姐姐竹灵而造成伤亡局面,所以后来——”
“等等,你说鹿鸣的姐姐叫什么名字?”夏立瞪大了眼睛,深怕听错了什么。
“竹灵,竹叶的竹,灵动的灵,全名尚竹灵。”罗之民凝视着夏立的眼睛,捕捉她瞬息变化的神情。他本以为夏立没有听说过竹灵,只有当他进一步提到韩奕凡时她才会有所反应。
“尚竹灵,鹿鸣的亲姐姐?”夏立艰难地重复了一遍,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朝脑部涌去。
罗之民点点头。
“因为……火灾?”她的声音微微颤抖着。
罗之民再次点头。他感觉到似乎不用多余地提到韩奕凡的名字了。
“我记得……鹿鸣是莱城人……”
“是的。”罗之民回道。
夏立僵立原地。轰的一声,纷纷扰扰的思绪蜂拥进她的头脑,脑袋里如同有一千只蜜蜂在乱飞乱舞地嗡嗡叫。
“对不起……我先走了。”夏立喃喃地说,木讷地朝前挪动步子。
罗之民看着夏立越走越远,缓缓转过身,不期然地发现了鹿鸣站在不远处。
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盯着罗之民,没有任何情绪。
“这是我应该做的。”罗之民直视他的眼睛,毫不愧怯,“她应该听说过竹灵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