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夜晏（1 / 1）
第四章夜晏
作者：赵培龙
一时间，车子脱缰野马般横斜着冲向路边。
听到巨响，司机小刘“哗”地血冲脑门，头皮骤然“格巴”绷紧，周身汗毛宛若突遇静电般根根立起。汽车爆胎了，多年驾驶经验和直觉本能让他做出了轻带刹车扶紧方向轻微修正的冷静反应。大呼小叫短暂的几秒钟，车子斜斜歪歪地停在了公路右侧的护栏边，万幸此时后面没有车子尾随，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惊魂未定的叶宝富声音颤栗地问：“倩儿，倩儿，碰着没有？没事吧，小荣没事吧？”
此时，叶之荣早已从前门下车，他迅速打开车子后门，惊慌地问叶宝富：“叔叔没事吧？小倩怎么样？”
叶宝富见叶也倩脸色苍白，赶紧替她解下安全带，轻轻扶至车外，小姑娘拍着胸口，第一句话就是：“妈呀，妈呀，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见女儿没事，叶宝富忙问揉着右胳膊肘儿的叶之荣：“怎么样，撞得重不重？”
“叔叔没事吧？不要紧，车门杠了一下。”然后没好气冲小刘：“怎么回事？爆胎了？”
小刘已经下车，他边卸备用胎边回答：“后胎爆了。”
叶宝富显然不高兴，同样气恼地问小刘：“这胎什么时候换的？跟你们讲过多次，小钱儿不能省，多吓人啦，要不是车子少，今天非出大事不行。”
小刘不敢吭声，只顾埋头换胎。叶之荣转来转去插不上手，打开车门拿出矿泉水，拧开后，一瓶递给叶也倩，一瓶递给叶宝富。他见小刘一脸汗水，赶紧又抽出一叠餐巾纸，替其擦去眼角汗珠。叶宝富见小刘一脸内疚一头汗水，有意放缓语气问：“估计多长时间换好？”
小刘低声回答：“一刻钟，就一刻钟，我抓紧，抓紧。”
“行吧，不急，慢慢换，螺丝拧拧紧，”然后叶宝富对叶之荣说：“小荣啊，今天这胎先对付一下，明天回来全换新的，而且全是米什么林的。”
“行，叔叔，明天就办，全换米其林。”叶之荣特别将“米其林”加重语气。
叶也倩站在路边，望着远处的田野不吭声，始终面无表情若有所思，想想那个奇怪的梦，想想枯萎的海棠花，再看看眼前扔在一边泄了气的破轮胎，她心里沉沉的闷闷的。
一刻钟左右，小刘换好轮胎，拿矿泉水冲把手，再用抽纸擦把汗，立即发动车子上路。
叶宝富见车速有点快，立即提醒小刘：“小刘咱不急，也才耽搁了二十分钟不到，安全第一，哈。”
小刘连连应答，稍稍放慢车速。
两小时后，车子驶入吴江经济开发区。叶宝富让叶之荣先下车，打的去市里安排晚上饭局事宜，自己径直赶往学校。他特别提醒叶之荣，弄几个硬菜，比如鲍鱼河豚刀鱼必须上，其余可清淡简单一些。
叶之荣边应答边顺手拦下一辆的士。
车子拐了几个弯子，来到一个中西合璧，高大气派的门楼面前。放眼望去，院内道路宽阔，校舍整齐，绿树映衬，楼房多为白墙红瓦，落地玻璃阳台窗户，看起来豪华鲜靓。尤其是那宽阔的红色塑胶运动场，阳光下几道白线格外醒目。
这便是名闻遐迩的中外合资“吴江双语育才学校”，全寄宿封闭式军事化管理，中外老师执教，每年仅学费就得一万好几，生活住宿等费用每月都在一千好几，一年下来，每个孩子年均费用三万元以上。普通工薪家庭只能望校兴叹，故老百姓称该校为“贵族学校”。
穿着制服的保安询问一番后放行，车子径直开到叶也倩的宿舍楼前。叶也倩拎上系了毛绒动物挂饰的小包，下车挥了一下小手，头也不回地进了宿舍楼。接着，叶宝富先打电话给裘主任让其通报刘校长，然后叫小刘放慢车速直接去校办公大楼。
刘国产是新加坡耀光实业集团中国（吴江）分公司全权代表，校长兼董事分会会长，个头不高，胖墩墩圆乎乎的，头顶几乎没了毛发，白色的长袖衬衫上打着浅蓝色领带，银灰色西裤肥硕挺括，阳光下，老远看到的是他那略弯的粗腰和凸显的肚子。见到叶宝富，刘国产热情地“哈呶哈呶”打起招呼。几个穿戴相同高矮不一的校领导，也都笑容可掬地与叶宝富握手寒暄。
一干人有说有笑地进入大厅。小刘赶紧机灵地从后备箱中将几个包装精美的手提袋提上，且保持距离紧随其后。
进入欧式风格的会客厅，刘国产让其他人先去忙自己的，然后问叶宝富：“喝碧螺春，还是龙井？”
叶宝富笑着说：“来吴江，还是喝点碧螺春踏实。”
招呼女接待送上茶，两人再次客套一番，这才言归正传。
刘国产说，请叶宝富来，主要是商量叶也倩升学选择事宜，刘的意思是他们这里高中可以直升，同时也可以参加市里的中考。叶也倩今后如果想到国外上大学，直升是第一选择；如果想考国内大学，上市内重点中学更为合适。现在首先是选择问题，接着就是手续问题。直升，什么手续都不要办；上市重点，一来户口问题，二来瞄准哪所学校，三来下步如何运作。诸如此类，都必须提前动手尽早安排。
说到掏钱叶宝富十分爽快，几乎毋须考虑，至于女儿深造今后选择国内国外，他就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他问刘国产什么意见。刘国产不假思索地选择叶也倩到国外就读，他说除了费用高一点之外，好处一口气可以说上十几条。
叶宝富说费用不是问题，关键是哪种选择前程远大，还有，孩子是不是块料，自己想不想去，这些才是考虑的问题。如果外语很吃力，自己又不愿意去，也只能走国内这条路。
刘国产认为有理，表示先了解一下叶也倩的班主任和任课老师，征求一下孩子的意见，然后再做定夺。不过，不管怎么选择，这天把儿必须定下来。
说实话叶宝富从未想过女儿到国外上学，特别是儿子老婆出事后，身边就这么个女儿了，尽管柳絮菲已经怀孕，但毕竟还在肚子里边，现在寂寞起来，如果没有女儿慰藉，真不知如何度日。何况，柳絮菲刚生孩子就将女儿送到国外，加上倩儿与柳絮菲与自己又是那么一层特殊关系，外人看了会说闲话，今后女儿大了知道了一切又怎么解释……想到这些，叶宝富自言自语道：“还是征求倩儿的意见后再说吧。”
刘国产笑着点头称是。
叶宝富顺势说到刘国产对女儿的关心，话题也就自然引到了事先准备的礼物上，于是他顺理成章地把几个包送到刘国产手中，并将一只信封迅速塞进刘国产的办公桌抽屉。刘国产摇手拒绝。叶宝富示意别声张。于是两人心照不宣不再推让，刘国产笑眯眯收下礼物，并代表其他几位校领导表示感谢。
晚上，刘国产将几位校领导和叶也倩的班主任漂亮的混血女士海伦一齐叫上赴宴。
鱼翅皇大酒店金碧辉煌，高高的楼宇上方霓虹灯五彩缤纷滚动闪烁。热闹的酒店门前，叶之荣早已在此恭候多时。他将神采飞扬的一行人迎进二楼豪华包厢。叶也倩撅着嘴极不情愿地跟了进来。海伦女士有意叫了她几次，除了勉强答应两声外，她只顾低头一个劲地摆弄手机。
推让半天按宾主位置坐下，叶宝富问刘国产喝国酒茅台还是洋酒XO。刘国产说随便，并让叶宝富征求大家意见。副校长皮家业说茅台好是好，就是那个酱香喝不来。办公室主任裘不害是个假洋鬼子，说XO劲儿足不伤头。教导主任钟吾民不吭声，说自己不喝烈性酒，来点干红就行了。意见不统一，最后还是叶宝富一锤定音：三中全会，茅台、XO、红酒全上。于是，叶之荣示意服务员，三种酒全部打开。
开酒之际，叶宝富审核菜单，他让服务员再给每人上道水煮辽参。话未说完，他的电话响了，是柳絮菲打来的。柳絮菲问倩儿的事办得怎么样，并告诉叶宝富自己已到机场安检了，过会儿就登机。叶宝富将情况简单说了说，让其飞机一落地马上打电话过来，同时告诉柳絮菲，海城办事处赵济才他们已在去机场的路上了。
接完电话，叶宝富问叶之荣：“饭后的活动安排得怎么样？”
叶之荣说：“先到太阳雨K歌，然后去大自然泡澡。”
叶宝富说：“正规上档次就行。”
一旁的刘国产，听在耳里，乐在心里，容光焕发。
叶宝富一番简短的开场白后，大家开喝。起先都喝得斯斯文文，酒过三巡，气氛热烈起来。以假洋鬼子裘不害为首的几个校领导，拿着斟满酒的高脚杯，一齐围上来敬叶宝富。叶宝富盛情难却，在几个人的再三劝说下，将面前的一小杯白酒一饮而尽，没想竟然呛了一下，咳嗽了半天，脸憋得通红，叶之荣又是递开水又是捶背，折腾好久才让其平静下来。叶也倩当着老师的面不敢多说，只好一个劲地用撅着的小嘴埋怨爸爸。
叶宝富说自己实在不能再喝了，示意叶之荣回敬几位校领导。叶之荣心领神会，拿出高脚杯，倒满白酒，说受叶总委托，敬诸位领导一杯，他自己全部干了，诸位领导喝半杯就行。说完，众目睽睽之下，叶之荣一仰脖子，将二两白酒一干而净。叶之荣的举动将几位校领导一下镇住，纷纷将自己面前杯中的酒倒的倒、藏的藏、匿的匿。见此情景，叶宝富不干了，于是站起来说话：“这是我的大内总管，也是我的全权代表，不看僧面看佛面，我看各位领导至少下去三分之一，实在不行的可以找代表，当然女士可以意思意思。”
刘国产说：“我真的不行，让我的手下代一点行不？海伦，来，这杯就有劳你了。”说罢站起来，将满满一杯XO递给一头卷发的海伦。海伦已经喝了不少XO，一听这话，脸更加红了起来，虽说有些不情愿，出于礼貌还是站起来，伸手接过杯子。
坐在一旁脸色早已红得猪肝一般的裘不害乐了，说：“校长说了，海伦老师做代表，她将杯中酒干了，我们随意，叶总你说行不？”
叶宝富说：“我早说了，叶主任是全权代表，他答应就行，不过，海老师这一杯必须喝掉。”
没想话音刚落，端着酒的海伦发话了：“我喝可以，但下面我有一个不情之请，我再用一个满杯敬叶总，你喝不喝？”
叶宝富说：“前面官司打完了再打后面的，你喝了这杯，咱们再谈下杯行不？”
刘国产觉得有趣，甩个眉眼给海伦：“叶总说得没错，你先把这杯干了，下面的酒怎么喝再说。”
海伦见推不过，于是将满杯酒一饮而尽，喝完后面露痛苦状，并用手轻轻拍打嘴巴，接着猛喝一大口现榨橙汁。众人齐声欢呼。
正在这时，叶宝富的手机响了。于是，他趁机离开座位，走到走廊接听。仍然是柳絮菲的电话，说她已经登机，到了之后立即打电话。叶宝富将叶也倩不愿去国外的想法告诉柳絮菲。柳絮菲说，孩子大了，自己的事还是让她自己做主的好。末了，再次提醒叶宝富少喝酒。叶宝富满口答应。
叶宝富接完电话回到座位还没坐稳，海伦便笑吟吟地端来一大杯XO过来敬酒。刘国产说：“我们海伦女士敬酒了，叶总无论如何要给个面子，喝多喝少不要紧，态度很重要，大家说是不？”几个校领导齐声拍手附和。
叶宝富看着进退维谷的海伦，同样站起来，说：“这样吧，给我倒满，”然后瞟了一眼瞪着自己看的叶也倩，说，“不过呢，我确实血糖高，不能喝，但女士敬酒一点不喝也不行，这样吧，我意思一下，余下的我让叶主任代行不？”
裘不害说：“代可以，叶主任必须再补上自己的半杯。”
叶宝富说：“老裘你可别把小叶喝醉，不然待会儿没人送你去K歌洗浴。”
裘不害说：“别拿这个说事，小叶的量我不是不晓得，今天的酒才喝到那次的一半。”
叶之荣说：“裘主任说得没错，那次是喝得不少，可今天是三中全会，洋白红掺在一起，劲儿大得很，这杯喝下去，恐怕就要墙走我不走了。”
大家扯嚷了半天，最后以叶之荣喝一杯满的，叶宝富喝三分之一杯了结。
刀叉摆好后，开始上鲍鱼。叶也倩说她不喜欢。叶宝富问要不要换个法国鹅肝。叶也倩说来份牛排八成熟的。服务员看了看端上的鲍鱼面有难色。叶之荣马上说：“鲍鱼照要，另外再做一份牛排，要快，对了小倩，要放黑椒吗？”
叶也倩说：“要，还要多放点。”说罢继续低头摆弄手机。
推让了半天河豚鱼的皮，叶宝富示意叶之荣再跟刘国产喝一杯。叶之荣心领神会，立马倒满一大杯白酒，摇摇晃晃地走到手舞足蹈的刘国产身边，说：“刘校长，我家叔叔让我代表小倩，敬您和各位领导一杯。”
叶也倩见拿她说事，只抬了一下眼，皱了皱眉，不屑地低下头继续摆弄手机。
刘国产显然有些喝多了，提高了嗓门嚷道：“好啊，咱们怎么喝，洋的还是白的？”
叶之荣说：“刘校长不要掺，还是洋的好。”说罢让服务员给刘国产倒XO。
一直不太说话的副校长皮家业说：“这杯酒叶总恐怕要赞助一下，不然小倩就得喝一杯。”
叶之荣说：“小倩是学生，不能喝酒。我看，小倩的酒由她的海伦老师代怎么样？”
没想此话一出，除了海伦，大家齐声答应。
还是海伦精明，她一看服务员已经把果盘放在边上，于是顺水推舟提议：“叶总，刘校长，我说呀，今天喝的不少了，我提议，杯中没酒的加上一些，杯中有酒的就那么些，我们一起大团圆，共同举杯，祝贺小倩同学初中毕业！”
刘校长说这个提议好，于是大家起立举杯。
叶宝富问刘国产要什么主食。刘国产说已经撑的不行，问其他人要什么。大家都说不能再吃了。只有叶也倩要上扬州炒饭。于是，大家都说来点炒饭也行。
吃水果时，叶宝富让叶之荣叫小刘送叶也倩回学校，钟吾民说他有急事刚好要先走一步，可以带小倩回学校。海伦也想请假开溜，刘国产不同意，说陪叶总K歌也是工作，不能开小差。于是，叶宝富送钟吾民下楼，学校的商务车已在门口等候，叶也倩跟叶宝富耳语几声后才上了车。送走钟吾民，叶宝富回到包厢，几个人已经坐到沙发上聊天。这时叶之荣去收银台结账刚好回来。于是，叶宝富提议大家去吼两句消消酒气。
车到太阳雨娱乐城停下，身着白色礼服的男宾仪恭敬地打开车门。身着黑色制服的女经理微笑着在此恭候。她与叶宝富似乎挺熟，拿腔做势打过招呼，径直将一干人带上楼去。穿过一道五光十色的通道，听着大呼小叫的歌声，他们来到一间宽敞豪华的包间。
包间内灯光幽暗，大屏幕上有画面无声音。沙发前的茶几上整齐地摆放着听装啤酒、酒杯和果盘。刘国产兴致勃勃地坐到正对屏幕的位置，其他几位远远地在侧面沙发就坐。叶宝富问喝什么茶。刘国产说随便。叶宝富笑了，说：“下午在办公室听我的，现在该听你的了。”
刘国产同样哈哈大笑，说：“那好，还是碧螺春。”
公主上来点歌。刘国产让裘不害和海伦先点，说自己先喝点茶醒醒酒再说。
一会儿，叶之荣进来了，紧随其后是十几个打扮各异的坐台小姐，呼啦啦站成一排，一个个扭捏作态，左顾右盼搔首弄姿。叶宝富让刘国产挑一个。刘国产看了一下裘不害和海伦他们，说自助自乐小妹免了。叶宝富说：“点一个，点一个，陪你唱唱歌，跳跳舞，消消酒气，放松放松心情。再说，如果你不点，别人就不好办了。”
刘国产笑了笑，说：“行，海伦会跳舞，那就点个会唱歌的。”于是，他扫视一溜小姐，指了一个苗条漂亮的说：“你，过来，陪我好好唱唱歌。老裘，你点个会唱会跳的。”
小姐坐下，马上给刘国产和自己倒上啤酒敬刘国产。刘国产说刚喝了不少酒，不能喝了。小姐自己便一饮而尽，之后问刘国产点什么歌。刘国产哈哈笑着说：“流行歌曲不会唱，老歌到能哼几句，不过，那个‘心雨’有点意思，就唱这个怎么样？”
小姐说：“行。”说罢，让公主点歌。一会儿，音乐响起，一个时髦歌手的形象便在银屏上出现。刘国产一手拿话筒一手挽小姐，声嘶力竭地吼了起来。与此同时，裘不害没跟点的小姐牵手，反而跟海伦跳起舞来。
叶宝富让叶之荣端上啤酒去敬尽情唱歌的两个，自己则一会儿看手机，一会儿打电话，而且越来越不耐烦。叶宝富走出歌厅，干脆拨起赵济才的电话。赵济才说他们早就到了周水子机场，飞机差不多快到了，大屏幕上打的是21：30正点到达，没有说延误。他说，说不定飞机已经到港，正在下飞机也未可知，现在才40刚过一点，接到柳主任马上打电话。
五分钟后，赵济才来电话，说飞机还没有消息，大屏幕上也没有打出延误。不过，机场似乎有点骚动，工作人员神色严肃，进进出出慌慌张张，气氛好像有点不对劲。
叶宝富听到这些，内心顿时烦躁起来。他索性走出歌厅，找到一个安静角落，再次拨打柳絮菲的电话，回答仍然是“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这说明，柳絮菲的电话仍然处于关闭状态。
这时，赵济才的电话再次打进来，叶宝富赶紧接听。不听则罢，一听，叶宝富的手机“叭”地一声掉到地上，眩晕得几乎倒将下去，那一串串闪烁跳跃的霓虹灯，虚幻模糊晃成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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