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第三十三章（1 / 1）
方蕊这一天随张凌回家见父母，正如他所说，他父母的确不是那种难相处的人，看到她十分热情。
“方方，给妈说说，你跟方小姐是怎么认识的？”
吃过饭，张凌的妈妈刘阿姨拉着方蕊话家常。
方蕊正在吃刘阿姨削好的梨，听到方方两个字她一口梨卡在喉咙，剧烈的咳嗽起来。
“哎呀，小心点呀孩子，怎么呛着啦？”刘阿姨忙去帮方蕊拍背，好半天方蕊才从那两个字中缓过劲来。
“刘阿姨，你刚刚叫他什么？”
“那是我乳名。”张凌站在旁边，整张脸都黑了：“妈，跟你说了多少遍了，别叫我方方，我都快三十的人了，又不是小孩子，再说这名字咋一听上去还挺女气的。”
方蕊在一边偷偷的笑，总算是抓住他的痛脚，下次他要敢惹她，她就让他这么丢脸。
张凌的爸爸是B市的一把手，马上就要往中央上调了，他妈妈刘文仙是本市最大的书香世家，上个世纪就是在国外读的大学，家里条件不是一般的好。
来之前她心里很忐忑，她是真的爱张凌，可他家里人就不一定是这样想了，可到了他们家才发现他们家都是很好相处的人，没有出现那种让她难堪的局面。
聊了一会，刘阿姨问她：“方小姐，不介意的话我叫你小蕊好不好。”
“好的，阿姨，我妈妈她还在的时候也是叫我小蕊的。”刘阿姨笑了笑，握着方蕊的手拍了拍，看着一旁站着的张凌：“方方，过来坐，妈问你点事。”
张凌坐在方蕊旁边，从桌上的果盒里挑了一个苹果给方蕊：“帮我削一下。”
张父张母相互交流了一下眼神，没有说话，方蕊颠怒了他一眼，拿着那个苹果认真的削起来。
“喏，给你，吃吧。”方蕊很细心，还认真的削成了小块放进玻璃碗里，插好了牙签才把碗给他。
张凌插了一个苹果丁给张母：“妈，吃苹果。”
“哟，瞧给你甜的，得了，别在我面前卖乖了，自个儿吃吧。”
张凌往自己嘴里塞了几片苹果丁：“得，我自个儿吃。”
一家人其乐融融。
吃完苹果，张母问他：“方方，给妈说说，你们是怎么打算的。”
张凌一听这话，忙把方蕊从自己身边拉起来，牵着她的手，很认真对座位上的二老说：“爸，妈，今天带方蕊来是想给你们瞧瞧，我很喜欢她，以前你们老是催我结婚，这么多年，我知道你们盼孙子已经很久了，你们觉得小蕊怎么样，如果你们觉得还行的话，我们就准备结婚的事了。”说完这一番话，把方蕊推上前两步：“爸，妈，你们觉得怎么样？”
张父张母互望了一眼，表情瞬间变得凝重起来，四个人陷入了沉默。
方蕊一看眼前的状况就知道不对劲，撒开张凌的手：“叔叔阿姨，你们别听他瞎说，没有的事儿。”连忙拿起沙发上的包，对着二老深深鞠了一躬：“叔叔阿姨，对不起，今天实在是打扰了，我先走了。”
张凌眉头皱了皱，按理自己父母应该是对方蕊很满意的，一直以来他们都是希望自己找一个这样贤惠淑良的妻子，怎么会有这样的反应？他抓着方蕊的手不松开，试图跟父母讲道理：“爸，妈，我跟小蕊……”
方蕊急忙甩脱张凌的手，姿态有点不好看，面红耳赤：“叔叔阿姨，你们别听他胡说，你们是长辈总归不会害他的，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再见。”
她转身就往大门那边走，速度很快，张凌被她刚刚那一甩还没回过神来，愣在那里看着自己被她甩开的手，倒是张母反应快，上前拉住方蕊正准备开门的手：“小蕊，来，别急，再坐一会，我跟你伯父先去一下，待会让张凌送你，你别急着走，一个女孩子大晚上的我们不放心，等我们回来再走。”
方蕊只好硬着头皮回客厅坐着，张凌在她旁边不说话，他们家客厅很大，刚刚倒是不觉得有什么，现在安静下来才觉得有点冷清，电视里正在放温馨感人的亲情节目：两个相爱的人始终得不到家人的祝福，两家人在节目现场对峙，男方说女方家条件差，配不上自家儿子；女方哭诉男方家欺负人，自家女儿已经怀孕了还要被指着鼻子骂，两家人的嘴脸实在有够难看，那对相爱的人只默默在一旁不说话，女孩子靠在男孩子怀里默默的掉眼泪。
节目现场响起哀婉的音乐，气氛被烘托得悲凉异常，虽然知道这些故事都是电视台为了节目效果找的演员，方蕊还是觉得有点难过，现在她跟张凌遭遇的状况也跟那档节目差不了多少了，看着看着也伤感起来，虽然张凌的父母没有说什么，可是他们沉默的表情也能说明很多问题了，方蕊知道，他们铁定是觉得自己配不上张凌的。还好他们并没有说那些尖酸刻薄的话语来羞辱她，她心里已经觉得很不容易了。
张凌看着她哭，有些心烦，事实上他也没料到父母会是这样的反应，可又舍不得她这样难过，坐在她一旁，拿遥控换了另一个欢快的节目，把她搂进怀里：“别哭了，恩？”
方蕊朝他摇了摇头，还是一直哭。
“好了，我来解决，别难过，他们很喜欢你的，只是一时有些接受不了，恩？”
方蕊还是摇头。
他叹了一口气，没想到她这么伤心，事实上父母的态度他也一时半刻搞不清楚，昨天他说带方蕊回家吃饭，他们分明是很高兴的，按父亲的一贯作风应该是早已经将方蕊的情况调查清楚了，可刚刚他们的态度实在让他有些意外。
方蕊哭了一会，想到待会他父母还要过来，不敢再哭，拿手胡乱抹了下脸上的眼泪，埋着头，任由张凌抱着她，如果他们家真的不同意，哪怕只让他抱她一会也是好的。
他们没有看到，在他们感伤的时候张父张母就在楼上的角落里暗暗观察他们俩，其实昨天他们就知道方蕊的情况了，家世清贫，不过好在她个人很上进，也很有主见，私生活很是检点，也能够管得住张凌，自己儿子自从跟这个女孩子在一起之后收敛了许多，当时他们就觉得对这个女孩子很满意，张凌之前不是没交过女朋友，不过从来没带回来给他们两老看过，他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那些个爱慕虚荣的女孩子确实是过不了他们这一关。
刚刚不过是小小试探了他们一下，就让方蕊说出心里话，他们心里倒是很高兴的，尤其是她那句贴心的话，简直是说到了他们心坎里，要是她扭着跟他们吵闹，也许他们还要考虑一下到底要不要答应这一门婚事了，还好，她确实是个好孩子，两老也就乐得早点接受了。
刘文仙从保险箱里取出一个盒子，里面是一个玉镯子，看得出年份极深，成色相当好，是张家祖上传下来的，现在轮到她将这枚镯子传下去了。
“赋裴，我们下去吧。”
“走吧。”
看到张父张母下楼，方蕊连忙站起身，稍稍低了头，实在是很尴尬，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有些局促。
“坐吧，别站着了。”张赋裴开口。
领导开口，方蕊双手交叠，腰背挺直坐下，张凌站着，他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没有把握，他开口对父母说：“爸，妈，我知道要你们一下子接受这件事很困难，但是，我是真的想要定下来了，我这么些年来来去去也有过些荒唐的事情，可是自从跟方蕊在一起过后，以前那些个事儿都没有了，她是个好女孩，所以我才想给她一个承诺，你们不同意，我也不会悄悄把事办了来伤你们的心，我会证明给你们看她是真的好，，我是真的爱她，所以才带她回来给你们看，所以希望你们不要为难她。”
“说完了？”刘文仙问。
“恩。”张凌坐下来，握着方蕊的手，掌心温暖的触感传到她手上，方蕊情绪稍稍平复了一些，她向他投去温柔的一笑。
两个人坐在一起，举动全然落在两位老人眼里，他们终于不再刻板着脸，张母小心的把手里那个檀木盒子交到方蕊手里：“好孩子，这是伯母给你的见面礼，拿着。”
檀木盒子年代久远，边角有虫蚀的痕迹，坑坑洼洼的不太平坦，上面有鎏金的搭扣，做工精良，拿在手里沉甸甸的很有分量，方蕊知道这必然是极贵重的物品：“伯母，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的。”说着就要把盒子推回给她。
“你这孩子，说什么傻话呢，先打开看看。”
“给你就拿着，看看咱妈送你什么了。”
方蕊生怕把盒子弄坏了，很小心的按开搭扣，外面有丝绒套子罩着，看样子是首饰，丝绒套是复缠式的，有些复杂，流苏带子上镶着佛珠，有淡淡的檀香味道，纹理很清晰，一条条的，摸上去有凹凸不平的质感。
她解了两遍，才终于把带子弄开，口袋的造型很特别，开口是壶状的，从中间收紧，方蕊轻轻拉了一下，就看见了里面的东西。
红丝绒套子里放的是一枚手镯，她虽不懂玉，也知道这玉的成色不一般，以前看过电视里的专题介绍，这枚玉镯的造型成色看上去都像极了当时展示台放的那枚，那枚镯子现在就收藏在故宫博物院，据说是当年慈禧太后最为喜欢的物什，她记住了它，也记住了玉的来源，所以如果没猜错，现在她手里的这枚镯子应该是老坑镯，现在已经很稀有了。
他们家的家境实在是好，初次见面就给了这样贵重的礼物，方蕊却不能够收下，她很小心的把镯子放进丝绒套子里，再关上盒子，双手捧着轻轻放在面前的茶几上：“伯母，这个实在是太贵重了，我真的不能要。”
方蕊不懂，张凌心里却是很清楚的，这枚镯子他每年只会看母亲戴一次，这是刘文仙的陪嫁物品，是当年奶奶给的，现在母亲把这镯子给方蕊，其中的寓意他是清楚的。
既然如此，刚刚他们怎么会是那副表情，他也有点闹不明白了：“妈，你这是？”
张书记开口：“你都是要结婚的人了，以后该怎么办我们也管不了你，结婚不是说着好玩的，结了婚你身上就有责任了，作为父亲，我希望你能够承担起作为一个丈夫应有的责任，以后不管你们如何，我跟你妈都不希望从别人嘴里听到你们不好的消息，你做不做得到。”
责任这两个字包含的内容太多，一旦扛上这两个字，他知道，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荒唐了，他拉着方蕊站起来，自己深深的给父母鞠了一躬：“爸，妈，这些我都知道，你们放心，结婚不是儿戏，这一点我是知道的，一旦结了婚我就不是一个人了，事实上跟方蕊在一起之后我变了许多，以前年轻不懂事，总觉得还没玩够，现在不一样了，我知道我不再是一个人了，你们放心，这点我是知道的。”
方蕊有些没听懂，愣愣的看着张凌，他这一番话太正式，她很少看到他这样严肃的时候，她没有搞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但是听到他说结婚，又有些明白他的意思，可是……
她彻底被弄晕了。
张凌拉了她一下，眼里的笑意止不住，他浅笑着道：“还傻愣着干嘛，叫人啊。”
“啊？”方姑娘还是没懂他的意思。
张母笑了笑，上来拉着她的手：“好孩子，该改口了，以后就不要叫伯父伯母了。”
不叫伯父伯母？那该叫什么。
难不成？
“啊！”她有些不敢置信，回过头来，疑惑的看着张凌，向他求助。
“你是不是该叫爸爸妈妈了？”张公子看着她可爱疑惑的表情，逗趣她道。
这就成了？
方蕊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脸上红晕浮现，她睁着水汪汪的眼睛看了看他，又转头去看张父张母，三个人都是笑容满面的看着她，她更是不好意思起来，低低的垂了头，终于确定他刚刚没有骗她。
“爸爸妈妈。”她很小声的开口，眼睛却看着自己脚尖，双手搅在一起，指甲掐在掌心上，有些疼，原来真的不是做梦。
张母把她刚刚放下的盒子打开，取出那枚镯子，握着她的手腕替她戴上，她皮肤白，更衬得老坑玉水润盈泽，大小刚刚好，套在她手上很妥帖。
这一晚，方蕊留在张家过夜，别墅的客房很大，她倒在怎么翻身都掉不下去的床垫上，仰头看着头顶的水晶灯，还是有些不太相信，他们家这就是答应了？
一晚上她都在极度兴奋的内心挣扎，半夜醒来好几次，怎么都睡不着。
张凌没跟她住一间，直到现在他们都还没逾越最后的底线，她其实是有些羡慕林清的，能够完全把自己交出去，才是真的爱吧。
还好，只要再一个月，他们就是真正的夫妻了。
张父翻了日历，告诉他们下下个月的二十二号就是很好的日子，宜婚嫁。
现在已经是十五号了，要赶着下下个月结婚，要筹备的事情还真是多。
她捂着被子偷偷的笑，终于要成为他的新娘子了，张凌待她的好，她心里都是知道的，好在他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去相处，她还有很多时间去爱他。
张凌家的客厅里有一台西洋钟，是最早传入中国的那一种，这种钟有个特点，整点报时的声音很大，有点像以前西洋教堂里的那种落地钟的声音。
方蕊睡不着，听到钟声才知道已经是第二天三点钟了，她爬起来，蹑手蹑脚的开门去了隔壁。
她睡的客房正好对着张凌的卧室，她站在他门口，有些犹豫要不要开门。
这么晚了，他应该是已经睡了，有了这个认知她才敢轻轻推开了门，卧室的门是很多年前的那种转轴木门，打开的时候总是会发出吱呀的一声响。
她不敢开灯，顺着墙角一路摸过去，绕过他床边的一套休闲沙发，方蕊顺利的摸到了床单，她小心的打开手机，借着微弱的蓝屏看他，怎么会有人长得这么好看呢？方蕊拿食指去摸他的唇，冰凉凉的有些干裂，她有点想要吻他，可又怕把他弄醒了，就这么盘腿坐在床沿静静的看着他。
这一晚张凌跟方蕊一样，整夜的辗转反侧，她开门进来的时候他已经醒了，可又想看看她到底想要干嘛，才没有睁眼，以前方蕊也有过这样的举动，总会趁着他睡觉研究他的脸，他脸上又没有花，有什么好看的。
方蕊盘腿坐在地上，不一会儿就觉得脚麻，撑着身体站起来，她悄悄的退去，准备回去睡觉。
张凌却突然伸手拉了她一下，她本来就没有站稳，被他这么猛的一拉，惯性的就往床上倒，大晚上的，她吓了一大跳，惊呼出声。
张凌翻身起来，抱着她：“干嘛不睡觉过来偷看我。”
被他识穿她的意图，方蕊有些不好意思，狎促的想要拉开他圈在她腰上的手，可是他抱的太紧，方蕊力气不够，拨了两次也没弄开。
“睡不着？”
“嗯，”她不再挣扎，转过身去看他，其实屋子里很黑，她的手机被摔在了地板上，只有微弱的光线照在他脸上，她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她问道：“我们真的要结婚了？是不是太快了？”
“哪里快了，再不把你娶回家我真的要憋疯了。”
“你流氓。”就知道他不怀好意，绵长的呼吸喷在她颈子里，绒发扫在皮肤上，痒痒的，她连连挣扎：“张凌……”
“过来陪我睡觉。”他松开她，拉开床上的被子，拍了拍自己旁边的空位：“其实我也睡不着。”
原来男人也是有婚前恐惧症的。
方蕊手脚并用的爬到他旁边，搂着他精瘦的腰身，靠在他怀里，觉得莫名的安心：“张凌，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很爱你。”
他不回答，事实上，张凌被她那句爱震撼得魂飞魄散，他坐起来，拉着她的手问：“你刚刚说什么。”
有他在身边，方蕊的睡意终于被唤醒，她闭着眼睛往他身上靠：“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