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第十三章（1 / 1）
听方蕊絮絮叨叨的讲完这一大篇，林清听着，眼眶早已不争气的红了，泪水一直在眼眶里盘旋。
她抱了抱方蕊：“方蕊，相信我，你跟张凌一定会幸福的。”
听不得林清这么感伤的语气，方蕊也抱了她：“林清，谢谢你，你也一定会幸福的。”
……
叶向旭做事向来雷厉风行，这次却苦了林清，刚刚打电话过去跟对方确认一些相关事宜，却被告知明天寰宇要过来考察。
她想，他应该不会过来吧，寰宇的总裁总不至于闲散到大小事宜都要亲力亲为。
林清顾不得想更多关于他的事情，光是明天寰宇过来考察就够她伤透了脑筋，桌子上堆满了各式文件，电脑上还闪现着复杂的曲线图，她却单手撑着脑袋睡了过去，另一只手还紧紧抓住鼠标，她真的是太累了，紧蹙的眉头让人看了心疼。
等到被风吹醒，外面已经华灯初上，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已经9点了，她顾不得再清醒清醒，又重新投入了刚刚让她头疼不已的合作案例分析。
到底是太累了，她胃里面感受很不舒服，这才想起今天一天都没吃东西，她这办公室什么都有，就是没有吃的，好在抽屉里备了胃药，胡乱找了几味药就着温水吞了下去，也不管到底有没有问题。
林清这些天真的是忙坏了，何尹方去了美国分公司视察工作，这一大摊子的事全撂在她一个经理身上，只恨不得在生出三五个脑袋来，好让日子不要这么匆忙的流逝。
这一晚又是拖着疲惫的身子开了车回家，匆匆擦了两把脸就窝进温暖的床，不消两刻就沉沉睡去。
大洋彼岸此刻正是下午，何尹方坐在宽大的办公室里，公司的业绩还好，可他却怎么也提不起兴致，他心想，他是想她了。
本来十多天的行程被他一压再压，大大小小的会议全堆在一起解决，他只想快点结束这漫长的日子，即刻返程回B市。
何尹方的心思林清自然是不知道的，一大早又不得不恋恋不舍的起了床，没睡饱心里置了气，洗脸刷牙一直没有好脸色，也不知是摆谱给谁看。
“你这个虐待狂，就知道压榨劳动人民！”林清对着光洁的镜子做了个鬼脸，表情颇是鬼魅，若是何尹方看到了，只怕也是要笑出声了。
她一点小心思也只有旁若无人的时候才能抒发出来，平日里那副职业干练的模样不允许她有一丝丝的小女人。
挑了一套颇为正式的服装换上，也细细描摹了眉眼才出了门，今天不是一般的日子，对方挑了何总不在的日子过来考察，她更是要把一切打点妥当，不能给对方留下一点坏印象。
公司里早已吩咐了下去今天不管怎样都要打足十二分的精神，要是哪个环节出了纰漏绝不轻饶。
林清坐在办公室里等着，这又才想起来把公司自何总接手以来的资料翻看了一遍，心里盘算着待会要好好介绍一番。
电话响起来，“喂——”她接了电话好久没说话，只一直听着对方说，到最后才说了声：“好的。”便挂了电话。
她心里本来就窝火，现在只想找个人来骂，一句话说要来考察就让她熬了一整夜做相关准备，现在一句话说临时有事就要推迟，林清也不是好脾气的人，这些天的忙碌让她荷尔蒙严重失调，到底心里气不过，拿起桌上的杯子就扔了出去，细软的玻璃杯子顺着空气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落在地上立马分尸，刺耳的声音让她心里很是烦闷。
响声到底有些大了，外面的职员纷纷伸直了脑袋往办公室里看，三三两两的交头接耳着，林清平日里的脾气出了名的好，这样发火从来没有过，大家以为出了什么大事。
叩叩叩——
“进来。”
门缓缓开了，她的秘书唯唯诺诺的开了口，“林经理，需要我帮你收拾吗？”
看着一屋子的狼籍林清也想出去透口气：“去找人来收拾吧，我先出去一下，有电话进来就说我有事不在。”她沉重的叹了口气，拿了手机出门。
坐在休息室里翻看着通讯录却找不到一两个可以说话的人，她颓然的放下手机，看着窗外发呆。
到了午饭时间，她照例打给方蕊：“出来吃饭吧，今天我请客。”
“好啊，难得敲你一顿，等着，我马上下来。”
菜色倒是很好，可一桌子的菜放在桌上，林清扒拉了两下，却没什么胃口了。
方蕊看林清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怎么了，不舒服？”
“没有，就是想些事情。”她不瞒方蕊，刚刚她就是在想，这么些年，她这么累，到底是为了什么，值不值得？
方蕊听她口气知道事情不简单，看了眼林清的脸色，也不好看，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情：“怎么了，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却把林清逗笑了，她支着脑袋又夹了一筷子牛肉放到方蕊碗里：“瞧你，成天担心些有的没的，不是什么大事。”
“说说吧，看我能不能给你解惑。”
林清又是一副患得患失的表情，沉沉的叹了口气，眼睛的焦点也不知落在了何处：“方蕊，这么些年我一直都不停的往前走，从来没有停下来好好想想我到底是要到哪里去，可最近发生了好多事，我才想到这个问题。”她说到这里就停了下来，语气里挡不住的悲切，方蕊想，这么些年，林清确实过的很累，有时候她都为这个朋友感到不值，却不舍得撕裂她的伤口问她一句到底为何。
今天林清却提出来，看样子她这副样子也不是一天两天，她突然觉得心下有些慌乱，只怕林清想不开。
“想不到就不要想了，这样过下去不是也很好吗？”
林清这才转头看她，语气淡淡的：“是吗？”
方蕊不知该用什么语言才能打消她的顾虑，说实话，人生若是没有一个目标，这样日复一日过下去又有什么意义呢？
可她却不能实话告诉林清，林清本就心情不好，她若是这么说了，林清肯定是又要乱想了，她知道林清近段日子压力大，才会突然想到这么沉重的话题。
“方蕊，我想辞职了。”林清吃着吃着，这么冷不丁的冒了一句出来，像是在给方蕊说一句玩笑话。
五年，她在这公司整整五年，最好的年华都一心扑向了事业，到如今有这样好的前程，她却说要放弃了。
方蕊有些不可置信，只当她是说笑：“你手上不是还有寰宇的事？”
“恩，等到把这些事情都处理完了，我想辞职了，这么些年我一直在金茂，从来都是一心往前走，却没有想过等在终点的是什么，现在想通了，什么都没有。”她看着方蕊，很冷静的说了这么一番话，看样子是下了决心。
其实她今天发的那一通火不是莫名其妙，只是想到未来，她心里蓦地就害怕了，她觉得自己就是生活的提线木偶，一直在为旁的人旁的事而活。
“你想好了？”方蕊还是不敢相信刚刚林清对自己说的那番话。
“恩，想好了，我需要时间，你懂我的是不是？”林清拉了她的手，探寻的看向她。
“逃避够了就回来听到没有，我舍不得你。”听到林清说要走，方蕊真想挽留她，可是也知道，这么些年来林清也累了，她也只是一个小女人，也有追求，需要自己逃避一下子，不然她会觉得这一辈子过的浑浑噩噩。
作为朋友，她是理解林清心思的，只是，这五年来的感情，她也真的舍不得。
离别永远是一个伤感的话题，说到这里，方蕊止不住的眼泪就掉下来：“林清，你怎么就这么狠心把我留在这，万一我想你怎么办？”
林清一向就不太懂得安慰人，看到方蕊这样眼泪鼻涕的流，连忙塞纸巾给她：“方大小姐你别哭成不成，我怕了你了。”
把自己的想法告诉给方蕊，林清突然觉得心里的担子轻了许多。
她想，这一次寰宇的案子不管怎么样都一定要拼尽全力，至少要给自己这五年来的努力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下午回公司的时候，她心情好了许多，对职员的态度也很和善：“小林，待会帮我带杯咖啡过来。”
一回办公室，秘书就告诉她，刚刚寰宇公司的负责人打电话过来，原计划不变，他们一行人下午三点过来。
如若不是林清现在心情好，或许她会大发脾气，出尔反尔，真不知道他这些年在美国究竟到底是怎么过的，连最基本的信用都做不到。
她抬表看了看时间，刚好两点五十，得体的收拾好妆容，拨外线让秘书着手准备，带了这次合作案的相关人员在公司门口等候。
寰宇一行人来的很及时，刚刚好三点，一分不差。
林清笑容得体，上前一步跟第一个下车的人握了手：“周先生，你好。”看他们的样子今天叶向旭不会出现，她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其实她没看到，何尹方就在车里，本来是要下来的，可刚刚来了一通电话，总公司那边一个收购案出了一点小纰漏，他一直在交代。
“Shit!”他烦闷的挂了电话，美国那一帮子人都是吃干饭的吗，他都快成老妈子了，有点风吹草动就来打电话过来请示。
坐在后座的他一偏头就能看到站在门口的林清，叶向旭看得很清楚，过了这么多年她的变化还是不小的，现在看上去让人觉得少了很多天真烂漫，他在想，如果当初不是因为知道她是林维源的女儿，他们有没有机会走到最后。
想必仍旧是没有任何机会的，他的母亲死于她父亲主刀的手术，而她的父亲因为他的父亲锒铛入狱，最后冤死狱中。
隔了这许多年，事实究竟如何谁也分不清楚了，但还是会让人觉得唏嘘不已。
如果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这样无厘头的事情叶向旭会觉得很可笑，可偏偏命运就是这样无情，事实上他们两家是世仇，既然如此，那就让他来做这个坏人好了，他宁愿她恨他，也不要她难过。
周晨允是他从美国总公司带回来的，今天的考察交给他，叶向旭心里也是放心的，看着林清跟他们一行人走远，他才交代司机：“开车吧，送我回办事处。”
叶向旭躺在后座的软椅上，小寐了一会，脑海里却总是不自觉浮现出林清刚刚的笑脸，怎么也挥之不去。
“回金茂。”
他似是在说一件不相干的事，耳尖的司机还是点了下头，立马掉转了车头返回原路。
车子停在外面很久，何尹方才拿出手机拨了电话出去：“恩，我在外面，我自己过来就好。”顿了一下，他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补充了一句：“对了，不需要告诉林小姐。”
他一个人下了车，按着周晨允说的地方一路寻了过去，他样貌出众，身上阿玛尼的西装又太过招摇，三三两两的女职员都围绕在一起窃窃私语。
“诶，你说他是谁啊，啧啧，你看，那外套是不是阿玛尼啊，真是烧钱啊！”
叶向旭也只是笑笑，不予置评，没有停留脚步。
终于在转角处听到了林清的声音：“周先生，这是我们公司营销部，金茂虽说是很多年的老企业了，但是自从何总接手，这么些年来的建树想必周先生也是看得清楚的，这点不用我来多说，我们去那边看看吧。”她还是跟当年一样少话，说完又领着他们朝别处走去。
他笑了笑，他的林清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伶牙俐齿了，转而一想，嘴角的笑容又僵住了，也许，真的只有曾经最美。
叶向旭大步向前，追上了他们一行人，周晨允一瞥眼就看到向这边走过来的叶向旭，停住了脚步，略微打断了还在向他介绍相关情形的林清：“林小姐，我们总裁来了。”
林清显然还没反应过来，表情僵了下：“恩？”
顺着周晨允的目光望过去，那个人，真的很熟悉。
她不得不眯了眼重新确认了下，心倏地一沉，果然真的是他。
林清真的是不想跟他有一丝丝的纠缠，脸色蓦然就阴沉了下来。
叶向旭走过来，向她示意道：“林小姐，不好意思，刚刚有些事处理。”她那一副嫌恶的表情他是看清了的，不得不说他痛了心。
可现在她却笑靥如花：“哪里哪里，叶总能来是我们莫大的荣幸。”
从前的她一生气就是好几天不理人，现在居然一转眼就是另外一副模样，到底是他们错过的时间太久，还是这个社会太残酷。
他不希望她这样，总希望她还是当年那个有些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林清，现在这样周全的模样反倒是让他心疼。
如果当年他知道这么些年来林清的痛楚和改变，还能不能那么笃定的做出离开的决定，他不知道。
对于林清，他是歉疚的；但是对于家庭，他又怎么能够继续纠缠；或许再给他一次机会，他还是会放手，这世上从来没有两全其美的事。
林清表现得太过周全，周全到他甚至以为刚刚她那个嫌恶的表情是他的错觉，虽然如此，但还是风度翩翩的握住了林清伸过来的手：“林小姐，你好。”
她还是一如既往的瘦，皮肤却依旧是好，他不由怀念起当年她还依偎在他怀里的模样。
说话间他们又继续往前走，林清向他们示意道：“何总，您看，这是我们公司的公关部，虽然金茂作风一向严谨，但是公关部跟营销部还是很活泼的，刚刚在营销部，周先生也是看到了的，我们公司风气也是很开放的，虽然跟寰宇的美式风气不得一比，但也是不输其下的，周先生你说是不是？”
林清一副活色生香的笑脸，让他有点不悦，什么时候她也可以对旁人这样笑。
“呵呵，林小姐说笑了，金茂可是比寰宇更活泼的，让我大开了眼界。”周占晨回答道。
叶向旭看她跟周晨允眉来眼去的笑，怎么看怎么不舒服，轻咳了两声，这才引开了林清的视线。
“周先生才真的是说笑了，您看，这不是惹叶总笑话了。”
林清还是一副笑脸，又继续说下去：“唉，只怕公关部那帮小妮子看到叶总跟周先生这样好皮囊的人才，又要掉口水了，我现在这里先请两位海涵了。”
说完还真的向他们抱了拳，让他跟周晨允都不由得笑了，刚刚的情绪也随着她的玩笑话淡了过去。
其实林清还是言过其实了，金茂公司虽然作风开放，但是今天她下了死命令，大家自然也不敢太过分。
公关部的一番职员虽然好美色，但是也不至于自掉身价，尤其还攸关公司形象，大家也是分得清轻重缓急的。
林清进公司做过许多部门，因为酒量好的缘故在公关部做过很长一段时间，对这里有着与其他部门很不一样的感受，作介绍的时候便顺便与从前的同事闲聊起家常生活。
她与从前的同事多交谈了一会，想起来叶向旭一行还在原地等她，连忙致歉：“叶总，对不起，我只顾着自己叙旧了，不好意思。”
她越是这样周全，越是让他心疼，原来在他这里，她也不能放开自己了。
“没事的，这样很好，很久没有看到这样和谐的场面了，是我的荣幸才对。”叶向旭丝毫没有因为被怠慢而恼怒，反倒是乐见其成。
林清也没过多解释什么，转眼看了看窗外，估摸着差不多快到六点了：“叶总，今天时间也有些晚了，何总在岳凯楼订了位子，交代一定代他尽地主之谊，不如我们先去吃饭吧。”
刚刚的话题就此不动声色的被转开，叶向旭看了看腕表，六点半，确实是有些晚了，林清的面色真的很不好，他不想还让她硬撑着招呼饭局，胡乱扯了个理由，推脱了饭局。
“林小姐，代我感谢何总的招呼，但是实在是今晚有约，必须得要赶回去。”
“是我们怠慢了才对，耽误了叶总这么久时间。”他不赴宴，林清倒是乐见其成的。
叶向旭没有再多说什么，林清一路送他们下了电梯，寰宇公司的车已经停在门口等着了，看到叶向旭出来，司机下了门替他开车门。
叶向旭没有多作逗留，向林清道别：“林小姐，金茂是寰宇最好的选择，希望以后我们合作愉快。”说完伸出了手给林清。
林清看着他的手，想到梧桐树下他们的第一次见面，他也是这样风度翩翩的向她伸手。
现在她已经不会再像当初那样窘迫的呆滞，林清回握住他的手，对上他深邃的视线：“谢谢叶总的赏识，我一定把话带给何总。”她嘴角的笑容让叶向旭很是留恋，他有多久没有看到她这样笑了。
她又一个个的跟周晨允等人握了手，终于把他们送走了，看着一行车子消逝在街角尽头，这才感觉卸下了包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