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第九章（1 / 1）
一路漂移，虽然他已经在保证安全的情况下尽量提高速度，还是足足开了半个小时才到，早已有佣人在门口等候，撑着伞替他把大门打开。
在车库将车停放稳妥，何尹方下了车，绅士的替她拉开车门，按了电子锁，车子呜呜的响了两声便归于平静。
伸手接过佣人递上来的雨伞，一把撑开，他拉了林清的手腕，两个人靠得更为紧密：“过来点，雨大，小心淋湿了。”他的声音跟举动都是一样的温柔细腻，林清没有挣扎，就任由他这样拖着自己的腕。
雨势已经渐渐小了，伞足够大，两个人打一把伞不必担心会淋湿身子，可何尹方一贯悠游漫步的速度跟林清的速度相比实在是慢的可以，让她有些无语，偏偏这是在他家，自己也不好发表什么意见。
何尹方一路上都没有说话，眉头紧锁，似乎是在想什么问题，良久才开口，林清却猜不透他问她这样的问题是什么用意。
他说：“你怎么看我准备跟寰宇合作的事。”
他的语气很恳切，显然，这不是在征求林清的意见，他明明白白的告诉了她，问她怎么看，而不是要她给他建议。
烫手的山芋扔给了林清，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何尹方的语气太正常，正常到让她觉得似乎哪里有些不正常，只默默低了头保持沉默，她在想要给他一个怎样的答案才能宾主尽欢。
“我没有任何看法，何总。”她以这样一句平淡如水的话道出了自己的看法，这个答案没有让提问的人满意。
“哦？什么意思。”他是非要逼出她心里真正的想法，眉头皱了又皱，还是想不到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林清抬起头，眼神却只是直直的看着前方：“公司的战略问题一向由您负责，我只是公司里一个小小的员工，与什么样的公司合作，选择什么样的合作伙伴，我相信您是心里有数的，这种问题您如果需要问我，那我对公司的前途有些担心了。”说完这一番话她停了下来，显然，她将了何尹方一军。
一番话说的句句在理，他根本没办法再继续问下去，这个问题只得作罢。
话锋一转，他还是回到原题：“那你对这个合作案的安排有什么意见。”
他步步逼近，问得林清只差哑口无言，可偏偏却不能不说话，沉默等同于默认，她心里根本不是这么想，自然不想要做一个逃兵，她想，何尹方还是猜出来了吧，否则他怎么会这样苦苦逼问。
她豁出去，右手握了拳紧紧捏着，脚步也顿下来，语气异常的坚定：“何总，我只是为避免尴尬而已，不希望因为我的关系搞得公事进行不顺利。”也许是冷风太大的缘故，本就瘦弱的人儿双唇哆哆嗦嗦，皮肤冰凉的一片。
话说到这个份上，何尹方得到了自己想要知道的答案，不知怎的，心里却并不舒坦，看到林清因冷冻而泛白的脸色，他更是不忍，拉了她拥在自己怀里，脚下步子走的更快，耳语缠绵：“好了，不用说了，我都知道的，走吧。”
在他们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本已消停的雨势又一次汹涌而至，无奈两个人拥在小小的雨下，还是湿了肩头。
何母早已在门口等候，看着儿子淋湿了衣衫，眼神里满是说不出的心疼：“哎呀，怎么搞的，快进屋擦擦，身上全都湿了。”她的眼神全然关注着自己的儿子，忘了站在他旁边的林清。
林清立在那里，显得有些尴尬，还是礼貌的开口：“伯母，您好。”
她清甜的声音因为冷冻显得有些哆嗦，身子也在微微发抖，白衬衫上还一滴一滴的往下淌着水。
“尹方，这位小姐是？”何母看她的眼色很温和，不是那种富贵人家里家长的恶毒眼神。
“是林清，我公司的员工。”他的话很简略，说完叫了里面的佣人：“张嫂，拿两张干毛巾过来。”
何母没有再继续发问，只是看林清的眼色越来越和善，满脸的笑容看得林清以为自己脸上开花了。
进了屋，两个人简单的用干毛巾擦了擦湿了的头发，何尹方吩咐了下人端来姜茶：“来，先喝点热茶，小心烫。”将那茶吹了吹才递到她手里。
冰凉的手握着暖暖的杯子，温热的姜茶喝下去，她脸色渐渐红润起来，僵直的身子也没有刚刚那么冷了。
还是何尹方心细，找了件厚厚的外套，抖了抖，虚搭在她肩上：、“家里没有女装，先穿着我的吧，小心待会着凉了。”
何母从一进门就不知去了哪里，这时候又出来了，见到的就是儿子为林清穿衣服的模样，笑了笑，却什么都没说。
“林小姐，厨房还在忙活，不介意的话陪我老人家聊聊天吧。”何母的态度很亲切，虽然自称老人家，可年岁看上去不过四十有余，保养的很好。
何母第一眼就喜欢上了林清这女孩子，自然是希望多了解了解的，何况这么多年儿子都不曾带过人来家里，可见林清在他眼里不一般。
听到何母叫她林小姐，觉得太正式了，连连说着不：“阿姨不介意的话，叫我小清就好了。”小清是她小时候的乳名，林妈妈一直这么叫自己的女儿，直到她离开人世的最后一刻，何母的亲切温柔让林清突然有一种久违的温情感受，甚至忘了，这是何尹方的母亲。
“真是好孩子，那伯母以后就叫你小清了。”说着拉了林清的手，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何尹方看到母亲这样亲切的态度，也放下心来：“那我先上去，不打扰你们两个聊天了。”
两个人聊了许久，直到何尹方已经换好了衣服下来，林清也不曾发觉，何母人很好，一番话总能让林清笑起来。
何尹方没发出声响，只静静的走到她们身后，听着她们的对话。
何母手边翻看着一本相册，里面的照片已经有些泛黄，她每一张都细细的向林清讲述，说着指了其中一张照片，拉了林清看：“小清，你看这张，尹方小时候可调皮了，这个呀是他六岁的时候，我还记得那次我们去他姑舅家，他特别怕那只大狗，还没走到门口就吓哭了，你看他哭的样子，真是丑。”虽是说着何尹方，眼神里透露的幸福神色让林清也为之动容，眼眶都不知悄悄红了几次。
何母说完，又沉重的叹了一口气：“尹方现在越来越忙，回家的时间也越来越少，虽说我是过的不错，可每天总是感觉这家里冷冷清清的，要是他能常常回来就好了。”
林清轻轻揽了何母的肩膀，蹭到她怀里，握着她的手摇了摇：“阿姨您放心，我一定告诉何总让他常常回来看您。”这话说的真心，一番交谈下来林清真是把何母当母亲看待了，她知道何母是怕影响何尹方工作才没有对他说过想念，失去了母亲的她已经再也没有机会为母亲尽尽孝道，自然是希望何尹方珍惜的；她很想叫何母一声妈妈，可是也知道，这种话是说不得的。
“咳咳……”听到这许多，何尹方轻咳了两声，示意自己的存在，这些话母亲倒是从来没跟自己说过，没想到林清才第一次见母亲，两人就这样熟络了，甚至比自己这个亲儿子还要亲密，他心里有些小小的情绪滑过。
正在谈话的两个人均是一愣，没想到他一直站在身后偷听，许多话想必是已经听到了，余下来的话林清也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说下去，索性闭了嘴。
三个人现在均是保持沉默，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何母侧了身子看了看挂在墙头的钟，皱了眉起身：“现在都几点了，今天厨房怎么搞的，上菜上的这么慢。”说着已经要朝厨房那边走去，走到何尹方面前又停下脚步，笑了笑：“尹方，你陪着小清，我过去看看。”虽然小声，空旷的客厅里林清还是听到了何母说的话。
只是林清怎么看都觉得何母的笑容有点诡异，或者说，有些狡黠，难不成有什么阴谋？
“还习惯吗？”何尹方走到沙发旁，坐在了她另一侧，柔软的沙发立即陷进去了一角。
换了家居服的他显得更加朝气一些，这样的装扮平日里绝对看不到，林清又仔细上下打量了一番。
被林清看得有些不自在，他轻咳了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我母亲很啰嗦吧，你们聊了些什么？”
看了他许久，差一点忘记了他刚刚是在问自己来着，索性两个问题一并答了：“恩，还习惯，伯母人很好，也没聊什么，就是陪伯母解解闷而已。”
“是吗，我母亲跟你说了我小时候的事？”
知道他刚刚听到了些许，林清如实作答：“是啊，伯母说了你很多小时候的事，说反倒是现在你没什么时间陪她了。”
又是一阵沉默，林清知道，他不是不想陪着母亲的，只是身在商场，很多事身不由己。
她垂了眼帘，想到自己的家人，现在她再也没有机会尽孝了：“何总，虽说工作忙，还是抽空多陪陪伯母吧，毕竟过一天日子就少一天了，不要到以后没有机会了才后悔。”
她想说，不要像她一样。
“好，我答应你。”中间沉默了许久，何尹方最后开了口，他说，我答应你。
“尹方，小清，准备吃饭了。”何母从厨房探出头，催着他们。
“走吧，吃饭了。”
宽大的餐桌上各式菜肴已经早已端上了桌面，三个人吃着饭，都没有说话，只听得到偶尔夹菜的声响。
何母的眼神始终在林清跟何尹方之间逡巡，不动声色，她心里是希望儿子对林清是特别的，她打心眼里喜欢这孩子，要是能成儿媳，那是再好不过了。
林清一直默默吃着饭菜，动作斯斯文文，颇有大家风范，倒不是她做作，只是基本的礼节她还是知道的。
何母夹了鱼放在林清碗里，嘴边还叨念着：“小清，你太瘦了，来来来，多吃点。”虽说何母是好意，但好心办了坏事，她不知道林清不喜欢吃鱼。
这一大块鱼肉放在碗里，林清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为难了好半天，还是不想扫了何母的兴致，脸上笑靥如花：“谢谢伯母。”
刚到碗边的筷子，还没夹起鱼，另一双筷子已经先她一步伸到她碗里，夹起了那块鱼肉：“她不喜欢吃鱼。”话语间那块鱼肉已经入了口，三两下他便吐了鱼翅，动作斯文优雅。
何母这下放下心来，原来儿子对林清果真是不同的，笑脸更加上扬，了然的看了眼何尹方：“原来小清不喜欢吃鱼啊，你不早说。”
平平淡淡的一句话，可林清怎么听怎么不对味，一抬头，看到何母暧昧的神色，脸兀的就红了。
何尹方似乎有点不满母亲苦苦纠缠：“我交代了厨房不做鱼的，谁知道怎么回事。”声音冷冷的响起。
这下轮到林清犯懵了，他交代厨房不做鱼，难道是为了自己？
何尹方接下来的话把林清的热情彻底浇熄：“明天我要去一趟美国，小雯她……”
话还没说完，何母放了碗筷，上好的青瓷碗敲在桌面上发出刺耳的声音，何尹方接下来的话也被打断了。
“你现在还忘不了吗，尹方，我希望你不要去。至于原因，我也不想多说了，到底要怎么做，你自己看着办吧”何母气色变得很不好，说了这一番话就离了餐桌。
何尹方什么话都没说，也搁了碗筷，两手握了拳支着头，他也不知道怎么会到这种境地。
林清知道这事情不简单，也不好开口问，随着他搁了碗筷，默默坐着陪他；想到他说美国，中午吃饭的那个电话，还有何母的态度，林清不傻，虽然不知道事情到底是怎样，大概也猜出了七八分，原来自己果真不是胡乱猜想，这一次她又猜对了。
那个叫小雯的女孩子，大概就是何尹方以前的女朋友吧？也许，他们曾经已经到了论及婚嫁的地步，何母这样反对他去见那个女孩子，那想必他们已经是见过父母了。
夜色越来越沉，天花板上的水晶灯投射出的温暖光芒将他们笼在淡黄的光晕中，整个世界仿佛瞬间缩小得只他们二人存在，他不动，她亦不动。
他在想另一个她，而她，在想另一个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