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1 / 1)
“废话不多,我们谈谈接下去怎么办。”武亲王做了个手势,“这女人,是必定要死的。”
“秽乱宫廷,鸩杀皇帝,必死无疑。”
“你知道的还是蛮清楚的嘛。不过怎么办了你,我还不知道。”
“陛下很为难?”
“对,因为这件事情上你显然没有掺和,可一想起你之前的所作所为,朕又觉得咬牙切齿,恨不得杀之而后快。但你这女子,同我说过什么?要看着我;享无边江山?等等,这岂不是朕有这江山一日,就杀你不得?”
“如今陛下贵为天子,想怎么说怎么做都可以,何必在乎同一个女子的约定?”
“但我若杀了你,你父亲又怎么办?”武亲王搓着手,似乎十分苦恼的样子,“如今他既然已经于白川北斗一个鼻孔出气了。我之前光顾着安内,如今即使要收拾,一时半会儿也是办不到那边。试问天下怎么会有这样的道理——杀了女儿不敢动老子,莫非我怕了他?十五郎,不如你替朕出出主意。”
“这是我同陛下之间的局,同他有什么关系?”碧柯微微提高声音,十分大胆地冒犯。“您得来这皇位不容易,几番波折,如今却还似在梦中一般?有时间在我一人身上下功夫,不如想如何肃清残部,安抚朝臣来的好些。”
回答她的是一记巴掌。碧柯脸登时肿起半边,身子虽被顾朝章即使护住不至于摔了出去,却依旧瑟瑟发抖。
“这些事情,轮不到你来教导朕。”他沉声道,“不过若你是男子,宋碧柯,或许我会比珍重十五郎更爱你。”说罢起身,准备离开。
“将这右将军府彻底封起来,把守重兵,没有朕的允许,任何人不得私自与其中人等接触。至于这位先帝钟爱无比的贵妃,”他轻慢地瞟了一眼,“即使有过过错,但一定也是先帝挚爱。特赐下匕首,毒酒与三尺白绫,等想通之后就自我了断吧。
“而至于这位宋碧柯小姐……”武亲王玩味地念出这个名字,同时露出一线残忍笑容,“待我在好好想想。既然她喜欢玩游戏,那朕贵为天子,一定能够相处与其身份相匹配的游戏来,一定,痛快无比。”
顾朝章追随志得意满的武亲王而去,身形顿了顿,似有千言万语,却没有回头看碧柯一眼。
第19章 第十九帖 别离
之后几日,此处废弃如鬼地,无人敢于违抗命令踏足。
“这位新陛下将你我困在一处,就不怕我杀了你然后自杀然后杀他全家?”
“你又流产又好几日不吃不喝,我们还是比谁先死比较实际。”一灯如豆,印刻出女子姣丽容颜,仿佛一切如昨,轮回重启。
“那样的话,就是第二次见阎王了。”贵妃垂下头,挫败道,“如果奈何桥上遇到熟人,他们都是意气风发我模样,偏偏我,乱发覆面一路嚎啕,想来真是丢死人了。”
“不会,只要你同阎王说,我这次穿越了,要去参加无差别格斗大会,那人生一定会有新展开。”碧柯抿嘴笑,很奇怪,这几日被困在此处听候处决,那儿都不得去,她反而觉得轻松自在。
“那是什么东西?”贵妃鲜少展露天真姿态,因为那是做给心爱男人看的。
“我想我还是老老实实地去死好了,不再管这些乱七八糟的比较好。”
“贵妃,你还记得自己以前的事情吗?”碧柯所指的,是隔世岁月。
“我过来一十八年,刚开始还记得爸妈的脸。可后来你也知道,衣食住行都在这里,比心机杀人如吃饭喝水般随随便便,也就统统都抛在脑后了。”
“这几日,有没有做梦梦到嘉叶同云珩?”
“没有。”贵妃答的好平静,“我反而担心你。”
“怕什么,你们若都不在,我还会认识其他穿越同好。”
“可还会结下这么深的孽缘吗?”贵妃深深叹气,终于有些不好意思说道,“我这一生,原本是幸运的附加场次,本该更认真的度过才是。可惜依旧任凭年华虚度,终于将自己与一群人送入不可挽回的境地。如今想来,却也有些后悔,但若要说抱歉什么,也忒虚伪,还是算了。如今却已是无法再重头弥补了,我并不知道自己此次死后会被送往何处,你看,穿越小说总不在这儿写,没有个答案是不是?但还是希望你能够自爱自重,或者说是好自为之吧。”她说到这儿也停了下来,调匀气息,问道:“那药在何处?”
“在这儿。”碧柯自袖中取出玉瓶,倒出小纸包,那张卷曲的字条也掉出,滚落一边。
贵妃垂眸,低低道,“嗯,麻烦你,多谢。”
贵妃自裁后不久,碧柯也等来了有关自身的判断。今日此时,往昔的武亲王早已甘之如饴地用偌大皇城将自己包围,不会纡尊降贵地前往这形同鬼屋的地方。但却依旧大发慈悲,派来顾朝章监督行刑。
那日天气很好,阳光灿烂,天空高阔且蓝。碧柯一早得知宫中会来人,早早起身梳洗,穿戴整齐后,却将一头及肩头发高高梳成马尾。枫雪同五节依旧伺候在她身边,这或许是近期为数不多的,值得感到安慰之事。
碧柯眯起眼来,看顾朝章协同烨青逐渐走近了。那托盘上放这些什么东西,看得并不清楚。
而这,就将决定之后的命运。
会是什么?
“匕首,白绫同毒药?”不不不,这三个备选答案过于老套,若真如此,她如今已与贵妃同赴黄泉,哪有和顾朝章含情脉脉,执手相看泪眼的福分。
“你还记得当日在驿站,答应过我什么?”
“记得,我答应你若是有朝一日天翻地覆局势逼迫,我一定会活下去。”
“如今你做到了,很好。”顾朝章浮出微笑。这是他选定的女子,今生今世无法忘怀抛弃。她重诺果敢,几次三番都能够从沉重的命运手中逃脱。而如今,是最后一局。
她突然举袖,掩面痛哭。这变故措手不及,软泥怪顾朝章不知如何应对。只得笨重地上前,小心翼翼地揽住她,仿佛细心呵护一尊脆弱美好的美人肩花瓶。
“对不起,我忍不住。”五年了,她从不曾掉眼泪。接骨时的巨大疼痛,得知自己不得不为贵妃驱驰时的不忿不甘,甚至面对武亲王时的生死抉择……她始终没有找到让自己能够掉落眼泪的理由。仿佛一场无果的跋涉,她觉得自己走到哪里,倒下在哪里都是无所谓也无所畏。却只到此刻,方才明了“生”的含义,同时也衍生出对于“死”的畏惧。如果今日,她会死在顾朝章面前,那应该用一张充满恐惧的脸,或者微笑解脱的表情?
那些曾经书写于纸张上的宫廷阴谋与血腥杀戮,突然变得鲜活生动,剧烈地影响了宋碧柯的心情。
“……我不知自己应该如何回答。不过,碧柯,你一定会没事的。”房间里静悄悄的,众人不知合适退了出去。她抬起泪眼朦胧,给予一个不熟练的吻。这样的蛊惑……
先是发辫被松开,而后是并不复杂的衣服,层层铺展,叠如群翠。碧柯卧在中央,蜷缩其身子,嘤咛,“不要看。”
“为什么?”他同她一般赤#裸,惊叹于她的美丽与绽放的风情。是死亡的迫近,将这枚悬挂在枝头的果实散发出无与伦比的甘甜。
“因为……”她没有办法回答,因为这熟悉的人正忙于在她身上制造出一波波陌生触感体验,带来绚烂的效果。她如同溺水的人,无助地,紧紧地拥抱着可以依附的一切。在被进入的那瞬间,她觉得一切都很好。
顾朝章醒来后,发现碧柯也已经醒来,却乖觉地躺在他手臂圈出的结界中,如同餍足的猫,全然无平日的不驯,一瞬间却叫人无法将过去同现在怀中人联系在一起。
“在想什么?”他手指肆无忌惮地在光裸的背上画圈,爱极这美好手感。
“没什么。”碧柯妩媚地回看他,“说说吧,当今圣上替我安排什么样的路?”
“你一定要我说?”
“没差别,总是要我去践行的。”或许就在待会儿。
顾朝章深深吐纳,仿佛在思索如何表达更合适一些。许久之后,仿佛日光又偏向西面走了一格,他才缓缓道来,“是放逐。”
先帝猝死驾崩,武亲王荣登大宝虽也算是名正言顺,但朝中总有不对盘零零碎碎地反对之声。于是贵妃同信王在这其中的作用就被大大强化,更有声音,说是右将军之女宋碧柯在其中推波助澜,起了很坏的作用,虽然首恶已诛,但除恶务尽,其也应该得到相应的惩罚。
新帝却不以为然,认为自己若同一女子斤斤计较未免有失体统。而朝臣在揣摩帝王之心,权衡利弊了西疆战事后,逐渐也对此缄口不语,任凭帝王喜好。这些,都是被幽禁在府中的碧柯所不知道的。
如今贵妃已死去,皇帝也终于定下对于碧柯的折辱的办法。他令烨青送来蜡丸中封存的毒药,逼迫顾朝章监理,眼睁睁地看宋碧柯服下后。这分量虽说只是寻常致死的一半,但却足以纠缠终身,发作起来彻骨疼痛,几乎无法忍受。而后,碧柯便会被送往塞外九关,若无奉召特赦,终生不得折返。而同时,朝廷没半年就会派特使快马,送来解药纾解体内毒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