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第四十八章（1 / 1）
休庭，众人鱼贯而出，齐伊络蓦地感受到一股阴冷愤懑的视线紧紧锁在背后，不用看她也知道那一定是属于沈顾岑的。
休息室里，她拿出手机迟疑一会，还是按开拇指飞快的编辑出一条简讯——多谢你的资料。
准备按下发送，临时她又改了主意，调回之前的编辑页面，匆匆在下面加了“抱歉”二字和一个感叹号，翻出程方宇的联系电话发送出去。
一抬头，便看到蒋宜宁若有所思的目光。
“那份报告很好。”
“是啊！”她无意识地点头重复，“是很好。”最后呈上的那份病例报告是今天出门前快递公司送来的，齐伊络之前想也没想过，他居然能做到这个份上，只是这么一来，他们刚缓解的母子关系只怕又会变得紧张了。
“你和程家……”蒋宜宁欲言又止，摇了下头，“算了。”
“很好笑吧！当妈的想方设法要从我这里夺走浩轩的抚养权，当儿子的又一个劲地来帮我？”她的话没有说完，但齐伊络很清楚她想说的话，弯起嘴角笑了笑，“不过说来说去，我们都只是在帮自己。他是要把安意的事公之于众，这样子程家就没有办法逼迫他跟安意分开，而我现在唯一能想的只有浩轩了。”
“对了！我真没想过你会答应接下这个官司。”沉默片刻，她抬头迎上蒋宜宁的目光，很直接地问，“你当时怎么会答应呢？”
没有听到回答，她又笑了笑：“是了，你认识方峻，是他联系你的，大概你也是看在他的面子上才答应的吧！”
齐伊络兀自猜测着，没有注意到蒋宜宁微微张开的唇，在听到她的自问自话后迟疑下又闭了回去，脸上保持着完美的微笑。
蒋宜宁的沉默让她以为自己的猜测正确，心里生出一份对于方峻的感激。
“蒋律师，差不多时候了。”蒋宜宁助手的敲门声适时打破了沉默。
她微笑着起身，抬手抚了抚并不存在褶皱的衣服：“好了，我们也该出去了！”
这一次坐在被告席上，齐伊络心里出乎意料的安定，目前一切都是按照之前的设想在进行。沿着这条轨迹向下，接下来她就能够听到法官做出的最终。
想到这里，她微微笑了起来，不经意瞟见对面沈顾岑安之若素的神色，忽地有种强烈的不祥的预感。
中间被请到席上接受控方律师的盘问，都是些寻常的问题，她耐着性子一一作答。
“最后我想问一下，齐女士你认为你在教养儿子的过程中是个符合标准的好妈妈吗？”控方律师提出最后的一个问题来。
齐伊络怔了下，回答得很是认真：“就因为孩子父亲这一角色的缺失，对于孩子的教育其实我更是如履薄冰，但好在浩轩很乖，很懂事，这一点让我很是欣慰。我不知道大家心目中什么好妈妈的标准是怎么样的，但在抚养教育浩轩的过程中，我自问我已经倾尽全力了。”
回答完毕，齐伊络抬头瞧见控方律师微笑地看着她，心里不由“咯噔”一下，随即听到他大声说：“齐女士你说你是倾尽全力的，我们也知道单身母亲抚养孩子的困难，但是……”他略略拖长了声音，示意助手，“我们来看一组照片。这是手机拍摄的，虽然画质不是很清晰，但画面中的人物我们还是可以辨认出来的。”
转头去看屏幕，齐伊络脑子“嗡”地一声炸响。照片快速切换，正是那天在医院的场景，浩轩突然出来缠着她问东问西，被吵得心神不宁的她打了浩轩一巴掌……
图片截选得很是微妙，大家看到的是缠人的孩子，不耐烦的母亲，已经家庭体罚……
图片曝光的瞬间，齐伊络脑子里能想到的唯一词语——完了！
后面的内容她再也听不见去的，就连自己是怎么回到被告席都忘了，脑子里似乎一片空白，又似乎被塞满了东西。
直到庭审结束，她还是恍惚着。
“伊络，齐伊络，起来，起来啊！”耳边仿佛有人在叫她，但她不想理会。
“齐伊络，你给我振作一点。听到了没有！”猛然的摇晃让她漂移的神思抽回，看着面前的人她呆了呆，隔了好一会才认出来人：“蒋律师。”
蒋宜宁的气色不是很好，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官司的原因，看到她回过神来，总算是松了口气：“延后宣判，我们还有机会的。别放弃。”
“我们还有机会吗？”她怔然地问，记忆里对方不止拿出了那组照片，同时还有浩轩前段时间的住院证明，他们在力图证明她是一个不负责任的母亲，无法抚养好孩子。
“当然！”蒋宜宁回答得掷地有声，她直起腰杆，低垂的眉眼透露出一抹忧郁，随即被她掩饰掉，“只要一天不宣判，我们就还有机会。就算是宣判了，我们还有上诉的可能。所以，你绝对不能就此认输。”
“想想你的儿子，难道你要眼睁睁地看着他被程家的人接走？到时候你要见他一面，还得经过程家的同意。你就甘心吗？”看她动摇了，蒋宜宁故意用话激她。
搭在腿上的手缓缓收紧，她听到自己说：“没错，我不能就此认输，浩轩只能是我的。我绝对不能让人把我跟儿子分开。”
看她重新恢复斗志，蒋宜宁暗中舒了口气。
目送齐伊络驱车离开，蒋宜宁转身也要上车，不经意看到停在旁边的一辆车，迈步走上前敲了敲车窗，车窗应声降下，露出一张男人的脸，戴着的大墨镜遮住了大半张脸。
“想不到你会这么上心。”蒋宜宁扯着嘴角笑，笑容里有淡淡的讽意。
摘掉墨镜，居然是周若然，他淡笑着，在蒋宜宁有些敌意的目光里一派坦然：“有些事情还是亲自看着比较好，这样不容易出差错。”
他意有所指的话让蒋宜宁反感地皱了皱眉，随即想到什么，开口：“你答应的事情怎么样了？”
“不急，我看你还是先处理好你的部分。”
蒋宜宁狠狠瞪他一眼：“你放心好了，我有分寸。”
“有蒋律师这句话，我自然放心。”周若然点头，笑得嚣张。
蒋宜宁恨不得撕开他那张脸，掉过头去，嘲讽的话随即说出：“既然你这么关心她的事情，当初怎么不亲自去说，还绕了这么大的弯子。现在她满心以为是方峻促成的，你就不怕被人捡了便宜去，白辛苦一场？”
“怕！怎么不怕！”他坦白的话反是让蒋宜宁有些诧异，转回头去，看到的却是周若然不甚正经的笑脸，“所以我这不是亲自来盯梢了。也请蒋律师多多上心，打赢这场官司才好。”
“官司的事我自然会负责，你答应的事也别忘了。”蒋宜宁甩下话，转身就走，留下周若然一个人。
他笑了笑，笑容逐渐冰冷，重新戴上墨镜的他敛了笑。车窗升了上去，银白色的小车不多时便如箭矢般冲了出去。
夜里，齐伊络抱着本书靠在躺椅上看，翻了几页，发现自己一个字都看不进去，满心想的还是官司的事。要是官司输了的话，那么浩轩就会被沈顾岑抱回程家去，以后他将会是“程浩轩”，而不是完完整整属于她的“齐浩轩”，要是那样子的话，她……
“妈妈，妈妈！”齐伊络想的神色恍惚，连浩轩靠近了都不知道。
见妈妈都不理睬自己，浩轩嘟着嘴叉着腰，卯足了声音大喊：“妈妈！”
“啊？”被浩轩超高贝分的声音唤回，齐伊络有些茫然，但在看到浩轩的一瞬间神色柔和起来，“怎么了？”
“齐伊络，大朋友你怎么都不理我？”浩轩用小手揽着她的腰奶声奶气地抱怨撒娇。
齐伊络摸着他毛茸茸的头，幸福地笑起来：“这不是在理你了。”
对于母亲的狡辩，浩轩转了转眼珠子决定不去计较，而是一本正经地扯着她的手说：“妈妈，这周星期五幼儿园有活动，你会不会去看啊？”
“是亲子活动吗？”齐伊络很自然地问起，随即皱了皱眉，她记得上个月才进行过一次的，“不会是你在幼儿园捣蛋，被老师要求请家长吧？”虽说这样的可能性不大，但是以前也不是没有过的。
见妈妈这么说自己，浩轩撅起小嘴，生气地扭过头去：“不是！当然不是。”
“你到底去不去啊？”他不耐烦地问，一双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显而易见的期待。
“星期五……那就是后天，公司得开会。”她低声喃喃，倏地感觉到拉着她胳膊的小手一松，再抬眼时对上浩轩满是失落的眼睛，那撅嘴低头的小模样，瞬间击败了齐伊络。挽起儿子的手，她笑着说：“后天，上午还是下午？”
“下午！”浩轩回得快，答完了才意识到什么，“你答应了，就不许反悔哦！”
“好好好！不反悔。”
“反悔的是小狗！”
“好。”齐伊络好笑地看着儿子，心里想的是到底是什么样的活动，让浩轩这么重视。
仔仔细细看着她的脸，或许是她脸上始终蔓延的那抹笑，又或许是鉴于她曾经的案底，浩轩不放心地要求拉钩钩：“不行，我们来拉钩。”
说着他不等齐伊络答应，一边掰着齐伊络的手，一边念叨：“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反悔的是小狗。”最后他还不放心的补充一句，松开手，笑嘻嘻地看着齐伊络，“喏，说好了，要是你不去的话，你就是小狗。”
“什么乱七八糟的。”齐伊络哭笑不得，点着他的鼻子，“要我是小狗，你是什么？小小狗啊？”
“小小狗就小小狗呗！”知道妈妈并没有生气，浩轩笑得没心没肺，扑进齐伊络怀里，小手小脚都缠了上来。
被浩轩八爪鱼一样抱着，齐伊络一边想要挣脱，一边又怕他掉下去，只得托着他后背。
“臭小子！说，到底是什么活动，搞得这么神秘。”
“不说，不说，你去了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