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第四十七章（1 / 1）
因为双方的坚持，庭外和解是绝不可能的。
等待开庭的过程中，齐伊络端着杯水慢慢喝着，温热的白水一点一点抚平她内心的紧张不安。尽管蒋宜宁对她说过这个官司就目前情况来看，对她还是有利的，方方面面的法规或是遵循以前的案例，都是偏向于她。换言之，要捍卫住浩轩的抚养权绝对是十拿九稳，毫无悬念的。
但是……
齐伊络心里还是止不住的不安，以自己对沈顾岑的了解，没有把握的事情她绝对不会做的，况且这一次行事还如此高调。
“放松，深呼吸。”跟助手交代完毕转回头的蒋宜宁看到她紧张的样子，出声提醒。
下意识的随着她的话深吸口气，然后缓缓吐出。睁开眼，齐伊络冲她微笑：“谢谢。”
“你已经跟我说了很多次谢谢了。我想你还是留着官司结束后再跟我说好了。”蒋宜宁微微笑着说着笑话，剪掉一头长发的她现在蓄着短发，很是精神干练。
因着她的笑容，齐伊络紧张的心慢慢放松。
“我先过去准备，一会见。”看了眼时钟，蒋宜宁起身边叮嘱。
“好。”刚答应过蒋宜宁，齐伊络的手机就响了，提示有条短信，是个陌生号码，打开一看，她不由愣住。
站在休息室门口，齐伊络没有立即推门进去，想了又想，一度迟疑。
那条短信的内容还很清楚地记得——来休息室，有事。很是寻常普通的一句话，但最后的落款却是最让人不解的，沈顾岑。她就算是做梦都不一定会想得到的人。
深吸一口气，她抬手推开门，不大的休息室里就坐着一个人，恰恰正是沈顾岑。听到动静她回过头来，瞧见齐伊络，眼睛眯了下：“坐吧！”
不喜她的语气，齐伊络并没有动，只是反手关了门，站在原地：“有什么事你直接说吧！”
“还是那样不讨喜的个性。”沈顾岑哼了声。
“彼此彼此。”
“你……”沈顾岑看着就要发怒，复又想起什么，按捺住脾气，甩出一叠文件，“要不是方宇那孩子来找过我，我也不会想见你。你倒是好大本是，一个又一个男人围着你身边绕，到现在我那儿子还帮着你说话。”
“程方宇？”没有去计较她夹枪带棒的话，齐伊络狐疑着问，“到底是什么事。”
沈顾岑正色道：“你把这文件签了，以后浩轩平日里还是归你带，但每个星期周末都必须在我们程家过。他是我们程家的子孙，理应认祖归宗，找个时间去派出所更换户口，以后就是程浩轩。你只要答应了这些，这次的官司我就不打了。”
她说得义正言辞，齐伊络却是越听越窝火，什么叫做认祖归宗，程浩轩是谁，她不认得，她的儿子就叫齐浩轩。
“程夫人。”努力压抑着嗜欲爆发的怒气，齐伊络大口深呼吸，控制着情绪道，“浩轩是我的儿子，他跟你们程家没有一点关系，你说的认祖归宗，不觉得太好笑了吗？”
“浩轩是我儿子的种，要是没有方俊你以为你一个人能生的出来？我告诉你，你已经害了我一个儿子，一个孙子，浩轩我是要定了的。”
“呵！”闻言，齐伊络反是笑了起来，语气轻蔑，“这个时候你倒是记得了，当初我们那么恳求你的时候，你是怎么说的。你说有我没你，他要是选择了我就给你滚出去，永远不要回程家。要不是你一直这么逼着，我们根本不会想到出国，他也根本不会出车祸。是你！都是你，要不是你的话，所有的一切都不可能发生。”
“强词夺理！”沈顾岑盛怒之下拍案而起，气得身子不断发抖。
齐伊络看着她那副模样，心里越发镇定：“强词夺理的是你，方俊的死你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对于安意跟方宇我很抱歉，但要不是这样子，你会记得你还有一个孙子吗？你会记得方俊还有一个儿子吗？”摇摇头，她往后退了一步，脸上满是失落和失望，声音笃定，“你不会的。浩轩是我最重要的宝贝，是方俊留给我的，我不允许有人觊觎，更不会同意让他当一个替代品。”
沈顾岑被她一通抢白，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了。
齐伊络默然几秒，拉开门来，转身时低低说道：“程夫人，我看我们没有什么好说的了，还是法庭上见吧！”
“好，你等着吧！齐伊络我要让你后悔你今天……”
门缓缓关上，同时隔绝了沈顾岑未完的话。
曾经的过往像是打破的镜子，纷纷跃出。
不愿让人看到她此刻狼狈的样子，齐伊络快步走到洗手间，隐藏起自己，背靠在冰冷的墙砖上，她像是突然间被抽走了所有的气力。
“你没事吧？”
关切的话语，熟悉的语调让她疲累地张开眼来，看到的是一张熟悉的脸，恍惚了一下，她才笑了笑：“没事。你怎么在这？”
“有个案子。”方峻轻描淡写，看着她的目光越发担忧。
齐伊络扶着强撑起身子要走，突然被他拉住，低下头去看着他的手：“放开。”声音不大，但绝对的严厉。
方峻急急松开手，又递上一张纸巾，柔声道：“擦擦吧！”
被他这么一提醒，齐伊络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视线如此模糊，脸上居然蔓延着湿热。
“谢谢。”接过纸巾，她低头快速摁了摁，把泪水吸走。
“你……”方峻欲言又止。
恢复情绪的齐伊络拧开水龙头捧了把水拍到脸上，再打开坤包对着镜子细致地补妆，不让一丝一豪的狼狈不堪出现在脸上。
看着她行云流水般的动作，方峻反倒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就这么呆呆看着她。
做好一切，反复审视确定没有瑕疵后，她把东西统统收回去，一回头这才发现方峻还等着她。
“伊络，我……”他才刚开口，齐伊络的手机就响了。
侧开身子听过电话，她转过身来：“我得过去了。对了，你刚是要说什么？”
“忘了。”方峻一耸肩，迎上她的目光，沉声道，“嗯，祝你好运！”
“谢谢。”
庭上，蒋宜宁示意助手呈上有关齐伊络财务状况明细表以及搜集到的邻居同事对她的评议。
蒋宜宁掷地有声：“以我的当事人目前的经济能力完全有能力独自抚养，而且她对孩子往后的成长计划已经很清晰明了，并不存在控方律师的指控。”顿了顿，她微笑着继续道，“根据我国婚姻法第二十五条规定——非婚生子女享有与婚生子女同等的权利，任何人不得加以危害和歧视。不直接抚养非婚生子女的生父或生母，应当负担子女的生活费和教育费，直至子女能独立生活为止。而在这近八年来，男方并未负担过任何有关孩子的生活费跟教育费，孩子是女方，也就是我的当事人独自一人抚养长大的，在这一点上，显而易见，男方固然不在，但男方家庭这些年来对于孩子的漠视和无作为。”
蒋宜宁的口才很好，加上她口齿清晰，整理出来的资料条理清晰，一项项一条条举证出来，齐伊络坐在座位上，交握着双手在看到陪审员和法官颔首的同时微微放松。
蒋宜宁发言的过程中，沈顾岑的代表律师一径沉默。
随后请出证人当庭质询，几乎所有的人对于她抚养浩轩一事都是赞同的，多年的老邻居，都尽力为她做证。
最后请上沈顾岑的时候，蒋宜宁绵里藏针地询问，角度刁钻。
沈顾岑为人精明，程家现在的产业是她和程老爷子靠着她当年的陪嫁一点一滴打造出来的，对于蒋宜宁的问话，很有技巧地四两拨千斤给应付了过去。
蒋宜宁事先不是没预料过这种情况，但她浑不在意，只是在最后的时候很是突兀地提出：“我想知道，当初你反对我的当事人和你儿子交往，再到男方车祸去世，你对我当事人已经孩子不闻不问这么多年，到底是什么缘故让你突然之间想要认回这个孙子？”
闻言，沈顾岑脸色一僵，霍地抬头紧紧盯住蒋宜宁。
“反对，反对辩护人律师的提问。”控方律师很快提出反对意见。
“法官大人，这个问题对于今天的官司至为重要。”
法官给予结论：“反对无效，辩方律师请继续。”
蒋宜宁微微笑着回视沈顾岑，沈顾岑眼角抽搐，微阖了眼道：“我大儿子的死对我来说一直都是个痛，所以当初才会那样反感，只因为心里一直有个想法只要不接纳他们，我的儿子就会回来。但现在……”她睁开眼，摇了摇头，“我已经接受现实了，我的大儿子再也回不来，而浩轩是他唯一的血脉，作为一个母亲，我不能让我儿子走了都走得不安宁，所以我要为他尽一个父亲的责任。”
沈顾岑这番话获得众人好感，齐伊络环顾四周，发现居然还有人被感动到落了泪，而她一想到这些日子来接连发生的事情，嘴角的笑容越发冷冰。
听过沈顾岑的回答，蒋宜宁笑笑，扬手抽出一叠资料：“法官大人，这是上个月在省人民医院一位病患的诊治报告，上面清晰的写着，该病患因为多次受损，今后孕育的可能性偏低，几乎为零。而这位病患恰恰就是程家二儿子的妻子。”
递上病例报告，蒋宜宁没有再去看沈顾岑，而是径自说下去：“这两件事情发生的时间太过接近，是否我们可以这么想。原告也就是程老夫人是因为二儿媳无法生育，程家无人传宗接代，这才想到一直由我当事人抚养长大的孩子，于是我们现在才会在庭审中。”
“反对，反对辩方律师无事实根据的猜测。”
“反对有效，请辩方律师注意措辞。”
蒋宜宁对此丝毫不在意，一摊手：“法官大人，我问完了。”
她坐下后，侧头看了看齐伊络，给了她一个微笑。
一切都是按照原定计划进行着，齐伊络不禁回她一个同样的笑容。